炫若月夜

　　第四十六章 皇上口谕

　　这时子澜却从吏部里间的一间屋子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王进宝忙道：“怎么了，子澜？”

　　子澜微微冷笑道：“户部办事处处都有章有法，大人掌理户部后，必然使户部更得皇上信任，跃然其他各部之上了？”

　　王进宝笑道：“你偏是和你家六爷学的这么伶牙俐齿的。有什么事吩咐就是了，等我办不好的时候，你再来这套冷嘲热讽、或者直接回禀皇上革了我的职不迟。”

　　子澜不说话。王进宝便用眼神询问子澜身后的户部一个主事。

　　那主事道：“回王大人，莫大人刚才说皇上今天突然要用三十万两银子，但内务府只有二十万两。莫大人说先从户部支十万两，等内务府有了再还户部。可是莫大人既无皇上手谕，十万两又不是小数……”

　　王进宝道：“行了，别说了。”又对杭艾道：“杭大人，现在户部有十万两现银吗？”

　　杭艾忙道：“有的。”对那主事道：“从给工部的银子中拿十万两给莫大人。”

　　那主事答应着去拿了银票，递给子澜的时候，子澜只当没看见似的。杭艾忙接过银票，亲自递到子澜手里，笑道：“莫大人，今儿是我们王大人第一天来上任，莫大人只当给我们王大人一点面子。要不一会儿莫大人走后，户部上下都要被王大人训斥了呢。”

　　杭艾的官阶比子澜高得多了，子澜听杭艾这样说，也不好太驳他的面子。便接了那银票道：“杭大人，原来户部还有你这个明白人，我还当户部被梁清标掌管的久了，都是那种专爱和皇上作对的人呢？”

　　王进宝笑道：“子澜，你可是御前行走，新科探花郎。怎么说出来的话和前明东厂那些督公似的。你别吓唬我们户部，以后皇上要银子只管来支，大不了我一起和内务府算，断不让你为难，可好？”

　　子澜笑道：“我这虚张声势吓吓别人也就罢了，自然吓不住皇上知己王大人。”说着，便拿了银票走了。

　　王进宝的脸马上沉下来，道：“你们得罪谁不好，偏得罪他？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地位吗？”

　　杭艾忙道：“大人教训的是。”其他人也都纷纷道：“大人教训的是。”

　　王进宝语气缓和了些，道：“大家知道，皇上本来对户部就有诸多不满，再把这位小爷得罪了，以后的日子更没发过了。”

　　杭艾口中答着是，心里却道：“之前户部日子不好过，归根结底不是因为得罪了你吗？”

　　王进宝又道：“我再说一遍，以后第一不能得罪的便是我顶头上司，吏部尚书纳兰大人，第二不能得罪的就是莫大人。你们得罪皇上都不要紧，皇上事忙，说不定过两天就忘了。要是得罪了这两位小爷，那就真是连如何死的都不知道了。”

　　杭艾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过如今皇上对大人的信任，不比那两位小爷差呢。谁不知道皇上亲书认大人作知己的条幅，就挂在大人家的正堂上。”

　　王进宝道：“外人不知道，胡说什么我是皇上知己，今儿户部都是自己人，我也不怕告诉大家。皇上不过是看着我还能办点小事罢了，如果哪天我出了疏漏，或者你们惹出什么事端，皇上必不会纵容。”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报，说纳兰性德到了。纳兰性德进来，众人忙都给这位新任吏部尚书见礼。

　　纳兰性德见杭艾给他打千，也忙还礼，道：“杭大人，你我平级，不用给我见礼的。”

　　杭艾笑道：“纳兰大人是卑职上司的上司，自然也是卑职的上司。”

　　纳兰性德笑道：“杭大人客气了。”又对王进宝道：“刚才我看见子澜不太高兴的样子，你们户部怎么惹他了？”

　　王进宝笑道：“我哪敢惹你家这位小祖宗，只凭皇上口谕就从户部支了十万两银子，这还不高兴，我也没办法了。你有空也该说说他才是。”

　　纳兰性德笑道：“我说他？他如今仗着皇上宠爱，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走吧，皇上在刑部，让你也过去。”

　　王进宝对户部的人道：“大家先忙吧，明晚在我府上，我和纳兰大人请大家吃饭。”

　　两人到了刑部，有差人领他们到大堂。两人见到之前的那七人都已被押到大堂上，却是每人身上都带了伤，显然是受了重刑。除这七人外，吴世璠也被绑着跪在那里，而且身上也带了伤。

　　吴达礼见到纳兰性德和王进宝笑道：“二位爵爷今天第一天高升就到刑部帮忙，真是给老吴面子。”

　　纳兰性德笑道：“吴大人怎么这么客气起来？”

　　吴达礼笑道：“容若你昨天来我这还只是从二品侍郎，今日已是从一品尚书，当真可喜可贺。最难得的是昨天云南余孽的胡言乱语皇上竟丝毫没介意，可见容若你深得皇上信任。”

　　不等纳兰性德回答，在地上跪着、浑身是血的付城道：“皇上，皇上弱冠之年已身居尚书高位，当真是天纵英才。”

　　纳兰性德黑着脸不理，王进宝却笑道：“叫你皇上，你干嘛不答应？”又对付城道：“付总管，之前在昆明的时候，倒不觉得你这么忠心啊？”

　　这时有人通报，说皇上到了，几人忙出去迎接。

　　康熙进来后，看到吴世璠虽然身上也有伤，但是却比那几个云南来的人轻的多了，便道：“朕不是说把吴世璠贬为庶人了吗？看来还是有很多优待？”

　　吴达礼道：“吴世璠还算老实，所以便少受些皮肉之苦。”

　　康熙对吴世璠道：“你老实么，那你和朕说说，之前绢画的事是不是你指使人散布的？”

　　吴世璠虽然受伤不重，但是他从小娇生惯养，性子又懦弱，这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道：“皇上，奴才……奴才真不知道。”

　　康熙皱眉道：“你已被贬为庶人，不是朕的奴才了。”

　　吴世璠嗫嗫嚅嚅的仍旧说不出完整话，康熙不耐烦的对吴达礼道：“达礼，对吴世璠用刑。”

　　吴达礼答应着，让手下对吴世璠用了鞭刑。那吴世璠只一味大叫，却招不出什么。

　　康熙看付城对吴世璠被打并不关心，微微觉得诧异。直到看到付城总用眼睛去瞟纳兰性德，便心念一动，对吴达礼道：“达礼，昨儿这逆贼不是口口声声叫容若皇上么，难不成这些昆明余孽是容若指使的？你叫人把容若绑了，朕要审他。”

　　众人都错愕不已，吴达礼只有叫人绑了纳兰性德。纳兰性德没反抗，却也不明白康熙是什么意思。

　　康熙又对吴达礼道：“用刑。”

　　吴达礼陪笑道：“皇上，容若今天……”

　　康熙又道：“你要朕说第二遍？”

　　吴达礼吩咐人用鞭刑，那执刑的人却也不敢。

　　王进宝对康熙道：“皇上，让臣来吧。”

　　康熙道：“不用，朕自己来。”

　　康熙站起身，子澜忙跪到康熙面前，道：“皇上，六爷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六爷昨儿还和奴才说，在昆明时担心皇上安危，每日忧心如焚，他怎会对皇上做悖逆之事？”

　　康熙不耐烦的道：“子澜，别以为朕宠你，你就可以放肆。这里是刑部大堂，哪有你说话的份？”

　　子澜还要再劝，却被王进宝拉起来。

　　康熙从执刑者手中拿过鞭子，走到纳兰性德眼前，对他眨眨眼，做了个“叫”的口型，接着“啪”的一鞭从左肩直接打到右肋。康熙的鞭子用的很好，这一鞭听起来响，其实打到身上并不如何疼。

　　纳兰性德看明白康熙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受那么轻轻的一鞭就让他大喊大叫他真的喊不出来，便只好扭过头不出声。

　　康熙只有一鞭鞭打下去，每一鞭都甩的很响。

　　王进宝看那付城的神色越来越紧张，便明白了几分。子澜的全部心思都在纳兰性德身上，这时满脸的焦急，竟是已经冒汗了。

　　那付城终于道：“康熙，你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别看你现在好似威风，回到养心殿怕不是要给我们皇上磕头赔罪呢。”康熙听到这话便忍不住想笑，好在他是背对众人，只有纳兰性德一个人能看到他的脸，便微微牵动了下嘴角。

　　纳兰性德看到康熙的表情，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装作没看见。

　　康熙又打了十多鞭，眼看着纳兰性德的衣服都被打破了，付城终于道：“康熙，我愿意招认，但是在招认前我要和我们皇上说几句话。”

　　康熙道：“好。”便停了手。又叫人将纳兰性德松了绑。王进宝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在纳兰性德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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