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乡的歌谣

　　Chapter 46

　　阿米莉亚·博恩斯失踪了。

　　就在克梅尔忙于应对萨默塞特的这场混乱的同时，阿米莉亚离开了魔法部，然后失去了踪迹。虽然魔法部派出了傲罗搜寻她的身影，但是整整一天都毫无进展。唐克斯说他们对此已经持悲观态度了，不少人包括还没下台的福吉都认为是伏地魔本人掳走了她。

　　“我们在她的身影最后出现的那条小巷里发现了搏斗的痕迹，但是线索不足以告诉我们她被带到了哪里。”唐克斯有些忧郁地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她的头发颜色都不再像以前那么鲜艳了，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她。

　　“我应该早点赶回去的。”克梅尔心情很是复杂，她觉得阿米莉亚的失踪有她的一份责任，因为她是主动请缨想要拉拢阿米莉亚的那个人，却没能确保她的安全。从萨默塞特的现场离开之后她和穆迪一起回了红堡吃了午饭，穆迪和邓布利多进行了联络，而她则去湖边的橡树下恢复体力了。等她决定在傍晚前返回伦敦时，却收到了唐克斯用守护神发来的联络，告诉了他们阿米莉亚失踪一事。

　　他们现在坐在红堡的起居室沙发上，在稍显凝重的气氛中谈着话，除了唐克斯和克梅尔，穆迪、德达洛和小天狼星也在场。莱姆斯不在，他已经喝了今天份的狼毒药剂然后去禁闭室里等待天亮了。

　　“伏地魔如果打定主意要干掉她，而她又不打算信任我们的话，任谁去面对这种情况都无能为力。”小天狼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说道。他刚从值班现场回来，还没吃东西，所以芮雅去给他准备些食物了。

　　“说得对。”穆迪少见地对小天狼星的话表示了赞同，他的魔眼一直盯着壁炉，这种紧张兮兮的神情让坐在他旁边的德达洛也显得有点畏畏缩缩的。

　　“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呢？”这个小个子男巫用有点尖细的嗓音问道。他手臂上的伤口在涂完药膏之后已经痊愈了。

　　穆迪瞥了他一眼，然后沉声回答：“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吧，我会去给斯多吉·波德摩搭把手，他一直在向我抱怨他的值班安排太频繁了。”

　　唐克斯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挤出一个笑容轻声说道：“我得回去了，明早起来我还得继续参加阿米莉亚的搜查工作，晚安，各位。”

　　唐克斯、德达洛和穆迪一起离开了。小天狼星也打算下楼去厨房吃点东西，临行之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克梅尔说道：“对了，海丝佳和我最近发现卡罗兄妹那边似乎冒出了不妙的苗头，克梅尔，如果可以的话能来给我们帮帮忙吗？”

　　“当然。”克梅尔立刻答应下来，目送着小天狼星消失在房门外面之后，才从茶几旁走向了起居室的落地窗。窗外一轮圆月正高悬于夜空之中冷冷地俯瞰着这片土地。原本会让她感到平和的美景，此刻却让她心底升起了忧虑。或许是阿米莉亚的失踪让她产生了很不好的预感，她甚至开始觉得，接下来他们还会遇到更糟的事。

　　————

　　7月1日，傲罗在海德公园附近的一间上了锁的房间里发现了阿米莉亚·博恩斯的遗体。7月2日，福吉下台，斯克林杰正式成为了新一任魔法部部长。7月3日，食死徒试图突袭麻瓜首相，被傲罗和凤凰社及时阻止，但爱米琳·万斯在这场袭击中不幸罹难。

　　首相府遭袭时，克梅尔正在和海丝佳一起检查卡罗贸易公司那个变得空空荡荡的仓库。就在前一晚，卡罗兄妹一夜之间清空了他们的办公大楼和仓库，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是海丝佳和小天狼星及时截住了他们试图转移的最后一批违禁品，通知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介入了这项工作。小天狼星和海丝佳在伦敦郊区的夜晚和卡罗兄妹进行了一场精彩的追逐战，很可惜的是还是让他们逃跑了。小天狼星受了点小伤，回红堡休息了，所以克梅尔接替他和海丝佳一起完成最后的收尾侦查工作。

　　她们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食死徒把这里收拾得很彻底，只留下了一些包装纸和防水布，所以她们完成工作之后径直返回了总部。然而刚抵达没多久，凤凰社就接到了金斯莱发来的通知，说他们遭到了袭击，爱米琳死了。

　　金斯莱的猞猁守护神在茶几上消散不见了，起居室里待着的人们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直到穆迪从芮雅那里接过酒瓶带领在场的全员为爱米琳喝下一杯追悼的烈酒，纪念这位在第二次巫师战争中献出生命的第一位凤凰社成员。

　　这件事之后，邓布利多召开了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集体会议，因为是暑假，就连麦格、海格、利亚姆和斯内普等教职工也都出席了这次会议。克梅尔注意到了邓布利多那令人不安的枯焦的手，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老校长只是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袖子把自己的手藏了起来，就又接着说起了工作的事宜。

　　7月唯一一件能让克梅尔感到高兴的事就是孩子们的到来。韦斯莱一家接受了克梅尔的邀请，抵达了红堡在这里度过暑假的时光，他们的到来为这个向来安静寂寥的宅邸增添了很多活力。

　　哈利没法直接过来。虽然男孩无疑希望能尽快过来和他的教父还有朋友们团聚，但邓布利多认为有必要让哈利先在他的姨父姨妈家待上一段时间，所以当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抵达国王十字火车站后，前去迎接孩子们的莱姆斯只带了阿斯特一个人回来。直到7月下旬某日的黄昏，他们才按照预定抵达了红堡。

　　“欢迎，莫丽。”在起居室里等候着的克梅尔走上前去拥抱了一下莫丽，而莱姆斯也放下手头的书本从沙发里起身，帮从壁炉里走出来的孩子们搬运行李。

　　“谢谢，克梅尔。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莫丽说着扭过头去瞥了一眼刚刚从壁炉里钻出来的芙蓉——这位新加入凤凰社的成员正在和自己的未婚夫比尔抱怨自己身上沾上了煤灰，莫丽听到这话立刻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为了不让莫丽继续为这件小事烦心，克梅尔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来吧莫丽，我带你看一下房间，莱姆斯一会儿会帮忙把行李搬过去的。”

　　她带着莫丽离开起居室走向楼梯的途中，莫丽突然开口了：“其实我上次就想问你了，你和莱姆斯走到一起了？”她笑眯眯地盯着克梅尔手上的那枚简朴的戒指问道。

　　虽然是既成事实，但被外人问起来，克梅尔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笑笑，然后回答：“算是复合吧，我们十几年前在一起过。”

　　“哦！”莫丽的眼睛睁圆了，脸上浮现出夹杂着惊讶和热切的神色，“这么说来，你们两个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发现自己爱着彼此？”

　　“也许可以这么说。”克梅尔觉得自己的脸颊上升起了热度，大概已经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了吧。为了掩饰这份羞涩，她及时转移了话题，推开二楼客房的大门向莫丽介绍道：“莫丽，这是亚瑟和你的房间，从这里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庭院和远处的麻瓜村落，我觉得风景还不错，希望你们能喜欢。”

　　“当然，谢谢。”莫丽走进去观察了一圈，看了看那些打扫得纤尘不染的家具，微笑着说道，“这个房间真不错，我很喜欢。”她看起来有点窘迫，但同时也很高兴。

　　克梅尔又陆续指点给她了孩子们的房间，宅邸这一侧的都是客房，风格也很统一。这里的红木家具都有些年头了，不过克梅尔挺喜欢这些家具，所以她回来的十几年里也就没有更换。

　　两人回到楼下时，孩子们已经在餐厅的餐桌旁落座唧唧喳喳地聊起了天，而小天狼星也在这个时候结束了任务，和海丝佳一起回来了。他随手把外套搭在了椅背上，就一屁股坐下和哈利热情地说起了话，这对教父教子显然都有一肚子话要对彼此说。

　　餐厅里一下子就变得热闹非凡。没过多久芮雅就推着餐车从厨房过来为大家上菜了。这位女管家显得尤为高兴，虽然她过了很久独自一人的安静生活，但显然也很喜欢这种愉快嘈杂的氛围。

　　芮雅的烹饪手艺，就算是挑剔的美食家也难以指出太多不足，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她更是大展身手做出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他们享受了一个愉快的晚宴，晚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亚瑟也从魔法部赶了回来加入了他们。

　　虽然以前也时常有凤凰社成员留下来吃完饭，但今天却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出现在餐桌旁。这温馨的场景让克梅尔感到了些许慰藉，最近几天里因为工作迟迟没有进展，她原本又变得有些忧郁了。

　　正餐结束后的甜点时间，克梅尔听到坐在一起的莱姆斯和小天狼星跟哈利谈起了7月份发生的一些事件，诸如伊戈尔卡卡洛夫被发现死于北方的一个小木屋，黑魔标记悬在上空；在对角巷开冰淇淋店的福洛林福斯科，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食死徒，被劫走了；奥利凡德也失踪了，店铺内空无一人，没有搏斗痕迹，但这么一来新入学的孩子们都只能指望别的魔杖制作商了。

　　莫丽对于莱姆斯和小天狼星当着孩子们的面谈论这些感到很不高兴，皱起眉头对他们说道：“好了，也许我们应该谈点儿别的——”

　　“这没什么莫丽，就算我们不说孩子们也会知道的，反正现在的《预言家日报》上每天都只有这些玩意，不谈这些我们就只能谈摄魂怪袭击案了。”小天狼星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说道。

　　莫丽扬起了一只眉毛，看起来随时打算发作。坐在她旁边的亚瑟紧张地瞅了她一眼，不过就在下个瞬间，莫丽突然转变了语气，换上了一副笑脸：“我觉得我们还是聊点愉快的话题比较好。比如说，莱姆斯，克梅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她说着笑眯眯地将头转向了莱姆斯。

　　正用勺子挖着布丁的克梅尔愣住了，她没想到莫丽会突然提起这事，还没有想好要怎么作答，一个带着浓浓法国腔的沙哑声音就插入了对话。

　　“我听见了婚礼？”芙蓉将视线投了过来，有些兴奋地说道，“你们要举办一个婚礼吗？实际上比尔和我明年夏天就要举办婚礼了，不过我对英国的婚礼风格不太了解，要是能在我们的婚礼之前观看一次正式的结婚仪式就太好了！”她的话音中是掩不住的雀跃。莫丽扭过头去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坐在芙蓉旁边的比尔看着自己未婚妻的眼神里则是满满的宠溺。

　　“实际上——”莱姆斯慢慢开口了，他看起来有点紧张，已经把手中的叉子放回了自己的脏碟子上，似乎是在斟酌言辞。

　　“我们暂时不打算考虑这件事。”克梅尔开口用带着些许歉疚的语气对几位抱有高昂兴趣的女士说道。

　　这是实话，他们复合还不到一个月，相处之间还带着些难以忽略的微妙尴尬。克梅尔知道他们都还爱着彼此，可这个复合的决定，更像是冲动之下任由感情宣泄造成的后果。

　　她原本在返回英国之前就下定了决心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坚定自己的立场，所以才会在莱姆斯向自己示好的时候故意装得十分冷淡，更是在阿斯特受伤之后对他说出了相当过分的话。那天在楼梯间里对话时，她将莱姆斯的心碎绝望都看在了眼里，他的表情和泣血般的告白让她心如刀割，痛苦使她几乎没有力气站稳脚步。即便如此，克梅尔也还是咬着牙用尖锐的言辞继续伤害他，同时在心里希望这能让他死心，让他们两个都能从十几年前的那些事中真正地解脱出来。

　　她甚至觉得，如果莱姆斯吻她的时候她没有因为身体抱恙而虚弱到无力反抗，她很可能会在他吻过来的那个时候抽出魔杖和他在圣芒戈的走廊上干一架，这么一来她也不会因为沉沦于他火焰般炽热的爱意而缴械投降。不过在莱姆斯彻底死心之前，他们或许还会继续折磨彼此。

　　克梅尔不知道这个冲动下做出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她说服自己忽略他们之间的隔阂和那些彼此伤害的言论，一心一意只想着他们之间的爱意。莱姆斯的温柔体贴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可是她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一些悬而未决的事，或许并不能就这样轻易略过。

　　然而出乎她预料，莱姆斯突然开口接上了她的话语：“我们忘了讨论这件事了，可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考虑到时下的状况，我们或许没法把婚礼办得那么豪华盛大，不过我们可以办一个传统的爱尔兰式婚礼，你觉得呢？”他看过来的眼神温柔又平和，方才的紧张都已经不见了，话语是如此自然，却又带着几许坚定。

　　“8月怎么样？”坐在他们中间的阿斯特从自己的冰淇淋上抬起了头加入了对话，金色的眼眸因欣喜而变得闪闪发亮，“趁我们还没有返校，办一个只有凤凰社相关人员参加的温馨的婚礼？”

　　“8月，那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呀。”芙蓉微微蹙起了眉头，用她那好听的沙哑嗓音说道，神情很是关切，“得尽快确定好婚礼的细节，比如与会人员名单、场地、邀请函等等。”她开始细数婚礼要考虑的东西，并且把话题带向了她和比尔的婚礼：“比如比尔和我就打算邀请一支妖精乐队——”

　　“我想我们可以回头再讨论比尔和你的婚礼细节，毕竟我们还有将近一年呢。”莫丽用尽力挤出但难掩生硬的慈爱口吻打断了芙蓉的话语，很显然她觉得如果让芙蓉继续说下去，事情就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是啊，我们会考虑一下的。”最后，克梅尔躲避着莱姆斯和阿斯特的视线用稍显敷衍的话语结束了这个话题，他们就又开始讨论起前些日子发生的那起摄魂怪袭击案了。

　　晚餐之后，孩子们在起居室里玩了会儿巫师棋和高布石，就陆陆续续上楼睡觉了。待起居室空无一人之后，克梅尔关掉了起居室的灯，来到了走廊上，随即有点惊讶地发现莱姆斯正站在外面等着她。

　　“我们出去走走好吗？”昏黄的灯光映照在莱姆斯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圈，这让他看起来周身萦绕着温和的氛围。

　　克梅尔点头应许：“那就往湖边走走吧。”她知道莱姆斯大概是想谈谈刚才发生的事。

　　他们并肩走出红堡的后门，迈入到繁星遍布的天空下，因为远离城市的霓虹灯光，这里的星空清晰可见，十分美丽。迎面而来的夜风温柔地为他们送来混杂着草叶与泥土气味的清新气息，极目远眺，依稀可见月光之下远处那些闪闪发亮的树木的轮廓。

　　“这里的夜景很漂亮。”莱姆斯开口了，他们开始沿着石板路缓步走下山坡，所以他不动声色地牵起了克梅尔的手，他的体温传到了她的手心里，不知怎的让她的心跳加快了。

　　“嗯。我一直很喜欢这里的风景。”她轻声作答。

　　“那么，我们的婚礼要不就在红堡的森林里举办吧？”果不其然，他立刻将话题转到了这件事上来了。

　　克梅尔犹豫了一小下，最后还是叹息般地发问了：“你确定要举办婚礼吗？我是说，在现在这种状况下？”

　　她早就不是十几年前一心想要个专属于自己的盛大婚礼的年轻姑娘了。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现在的情况是多么动荡且令人不安。大量的失踪案，虽然很少但一直没有断绝过的伤亡报告，还有那些让人心烦的摄魂怪游荡在英国的大街小巷，制造出连绵不绝的迷雾。这并不是个适合举办婚礼的时候。

　　莱姆斯的手收紧了一些，仿佛是想告诉克梅尔他的态度有多么坚定一般，他再度开口时的语气严肃了几分：“正因为是在这种状况下，我才希望能够举办我们的婚礼。克梅尔，我不想再留下任何遗憾了。”

　　她的心跳因为他的话语又加快了几分，克梅尔侧过头去看向恋人的侧脸，他那宛如雕像般有着硬朗线条的脸颊沐浴在明朗的月光里，好似焕发着柔光。

　　她一时哑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应了。

　　但莱姆斯毫不介怀地继续说了下去：“我其实一直都知道，那三年里，你希望我能向你求婚，希望我们能举办一场像样的婚礼，希望我们能组建一个真正的家庭，可是我是个胆小鬼，所以一直在逃避。”

　　“……嗯。”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会给那时候的自己狠狠来上一拳吧。”莱姆斯用格外轻快的语调说道，但随即，他的话音又低落了下去，“我总是太过关注自己遭遇的问题，总是觉得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让我焦头烂额了，所以我说服自己，可以把我们之间的事先放放，更加专心地为凤凰社工作，但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虽然花了太久的时间，但我总算明白了，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那只会伤害到周围陪伴着自己的人们。”

　　“在我们分开以后，我过了很多年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活，在英国各地辗转旅行，走走停停，也因此得以见证了很多人世百态。”莱姆斯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怀念的神色，或许是沉浸于回忆，他显得有点恍惚，“也许你不会相信，因为我是狼人，在巫师界很难找到可以停驻的居所，反倒是在麻瓜的世界中，我找到了赖以谋生的手段。”

　　“你都做些什么呢？”克梅尔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紧，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问出了能让话题继续下去的问题。

　　“端盘子，搬运货物，在露天电影院当放映员，还有担任驱魔师，解决魔法生物导致的问题。”他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是在与她谈论稀松平常的小事，但克梅尔知道他做的这些工作有多么辛苦，她不禁动了动手指，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一点。

　　“因为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我开始思考了，我发现我遇到的那些麻瓜在没有魔法帮助的生活里都非常努力，就像是要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那样，拼尽全力地活着。我遇到的人们教会了我很多道理，比如要学会承担责任，要珍惜眼前人，要活得不留遗憾。所以我也不禁开始想象，如果有一天我将要迎来生命的最后一天，在最后我希望自己能看到什么样的画面。”莱姆斯突然停下了脚步，那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山坡下的平坦草地上，他转过身来面向克梅尔，抬起手温柔地轻抚她的侧脸，轻轻说道，“我希望我的身边有你在。”

　　他顺势单膝跪了下来，将他们交握着的手拉至面前，仰首认真而庄重地看着她，说道：“我希望能与你组成一个家庭，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的丈夫和阿斯特的父亲，我希望我能弥补这些年来没能陪伴在你们身边的这份遗憾——所以，嫁给我吧，克梅尔。”他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是倒映着天上的璀璨星河，美好得让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克梅尔沉默着凝视了恋人的面容片刻，直到眼泪让她的视野变得一片模糊，她轻声用喑哑的嗓音说道：“……在给你答复之前，我必须向你承认一些事情。”

　　“我在听呢。”莱姆斯并没有表现出失望或是惊讶，他只是微扬嘴角用低沉好听的声音告诉她他会认真聆听。

　　克梅尔做了个深呼吸，用颤抖的嗓音做出了自己的忏悔：“我也是……一直在逃避着的胆小鬼。我们重逢后，我立刻察觉到自己无法不被你吸引的事实，同时也意识到了你对我还留存着希望的事实。可是我很害怕再经历一遍年轻时的事，我既不相信你已经有所改变也不相信自己已经变得更好了，我害怕我们都在原地踏步，最主要的是害怕自己毫无长进……”泪水涟涟滚落，打湿了她的面颊，夜风迅速带走了她脸颊上的热度，让这些泪痕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动放下我们的事，如果你是先放弃的那个人，我的负罪感也会减轻不少。因此，在我们重逢之后，我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你的好意，故意否定我们曾经的爱情——我以为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放下彼此，真正地得到解脱和救赎。”克梅尔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过于激昂的情绪，停顿了一下后才继续说道，“甚至在我发现唐克斯对你抱有倾慕感情的时候，我都在希望你能接受她，即便这个事实让我感到痛苦和心碎。我觉得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才更好，只有你的恋心转移到别人的身上我才能说服自己放下一切，可以坦然地把自己当作受害者，无所顾忌地丢下自己的心理负担，不用再为自己做过的那些蠢事负责。可是当你没有回应唐克斯的感情的时候，我却又无法抑制心底的那份窃喜……”

　　她压抑着胸口那份几乎要把她割裂的痛苦，向他倾吐自己心底最卑劣的那份感情：“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即便如此，你还会接受我吗？即便如此，你也不会为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和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感到后悔吗？”她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哽咽，只能任由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掉在她被风吹动的裙摆上，掉在他们脚下的茵茵青草上，掉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

　　过于纷乱的情感冲击着克梅尔的理智，她甚至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一阵漫长得宛如光阴交替、又或者短暂得宛如流星陨落的沉默过后，代替回答，莱姆斯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低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的想法从来都没有变过。”在她因为泪水而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视野中，她看到莱姆斯仰起头来微笑着说道，“既然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而我是个懦弱自卑的混蛋狼人，那我们真的是再合适不过的一对儿了。”他的眼中写满万般柔情，还有虔诚的信任，就好像这份感情跨越了二十年的时光也未曾改变过一样。

　　克梅尔被他的话语逗笑了，顾不上自己哭得狼狈不堪的脸，用带着些微哭腔的嗓音回答道：“那么我愿意嫁给你。”

　　他站了起来，将她拥入怀中，像是安慰她一样用温柔的手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单薄瘦弱的身体。

　　长夜无声，唯有高悬于空的月轮和横亘于他们头顶的星河撒下点点光辉，祝福着这对终于得以直面彼此并且交换真心的恋人。他们拥抱着彼此，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伴着泪水与笑容，互相倾诉着十几年的分离也未能消减的那些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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