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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3）
“不......”秦紫烟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的背影，软瘫在地上，不甘的揪紧了衣角。
傅归月走出屋外，独自一人走到了湖边，望着碧波粼粼的水面，他忽然间觉得孤寂悲伤，无穷无尽的思念涌上心头。
“这么好的景色，真想让你与我共赏。”他喃喃的说，掏出了那支玉笛，细细的摩挲着：“可惜再也不可能了。”
“你那么纯真善良，老天爷怎么舍得带走你。”被回忆淹没，那一幕幕画面宛如万箭洞穿他的胸口，他苦痛的攥紧了手中之物：“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我真应该代替你去死，而今，你我之间唯一相连的，也只有这支玉笛了。”
笛声婉转凄切，悠扬的宛如一缕轻烟，飘散而出，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一厢，秦紫烟眸色森冷的看着这一切，她倏地攥紧了拳头，掐出了血痕。
“睹物思人，当真令人悲伤。”她缓步走上前去，轻声感慨。
傅归月放下玉笛转身，有些警惕的望着她。
“我还记得，这块儿玉是姐姐第一次背下药王圣典谷主奖励的，她拿回去二话不说就做成了一支笛子，别人还在笑话她说她奢侈浪费，好好一块上好的玉非得凿凿雕雕，去掉了这好些。”秦紫烟娓娓叙述，时不时观察着傅归月的神色，发现他唇角的弧度渐渐温柔，眸色无限的缱绻。
“可是姐姐却理直气壮的和那些人说，这玉若是什么都不做便只能放在那儿搁着，好没意思，落了灰就真的是失去了它的价值。还不如做成一样乐器，可以随时带在身边，还能时不时吹奏，音律还能愉悦人心，可算物超所值了！”她学着秦紫檀的口气重现当时的场面，娇俏率真。
“果然是她的脾气。”傅归月莞尔失笑：“真是暴殄天物了。”
“可惜......这已经是姐姐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了。”秦紫烟话锋一转，化作忧愁的叹息：“她却留给了你，而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凭空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回忆从前发生的事。”
傅归月沉默，他将那支笛子紧贴在胸口，眉头深锁。
“傅大哥，可不可以把这支笛子借我几日。”秦紫烟悲情切切的恳求道：“我想姐姐，想看看她留在这人世间最后的痕迹。”
傅归月犹豫不定，却看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自从姐姐死后，我就一直颠沛流离，除了梦境，再无相会。”她哭诉道：“我何其孤独寂寞，却只能凭借回忆聊以慰藉。”
“好。”傅归月终究挨不过她的祈求，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支令他视若珍宝的笛子，猛地握紧，缓缓地递了出去。
“多谢。”秦紫烟感激的接过，她双手紧握着贴在颊边，无限哀愁的模样。
鉴于唐青枫最近用扇子敲自己头的次数越来越多，萧竹意识到自己不能总缠着他们俩，就好像一个巨型大油灯。
她跟唐青枫提起这个问题，水龙吟的盟主大人双手握扇给她狠狠鞠了几躬：“大恩不言谢啊！”
萧竹无语了，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似的。
她一个人沿着湖畔长廊缓缓行走，由于此处湖水环绕，花木浓郁，气候并不如外面那么寒冷，粉色的花枝团团簇簇，衬着碧蓝色的水面，显得愈发娇媚可爱。
萧竹坐下，摆弄着一节花枝，小片小片的花瓣洒落，星星点点的漂浮在水面上，忽的随水飘远了，萧竹忽的抬起头，湖对面，紫衣女子神色匆匆的走过，她步履灵巧又飞快，丝毫也不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咦，她怎的一个人在此，要上哪儿去？”
萧竹诧异又疑惑的虚了虚眼，紧盯着紫衣女子的身影，她煞有介事的站起身，沿着长廊开始跟着紫衣女子小跑。
秦紫烟似是警惕又心虚，跑一段便停下四处张望，萧竹闪身躲在柱子后面，探出头去查看，忽然她目光落在她紧握的手上，缓缓地瞪大了双眼。
“是师兄的笛子！”她一惊之下脱口低呼：“是秦紫檀留给师兄的笛子啊，师兄视若珍宝，怎么会在她手里？！”
她复又放眼望去，发现秦紫烟步向一转，竟朝着一处陌生的方向而去了。
“那是寒池的方向啊！”萧竹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她神色愈加凝重，飞快的跑向对岸，追上了秦紫烟。
秦紫烟走到寒池边，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她一手扶着汉白玉的栏杆，缓缓走到台阶处。
寒池的水依旧是平静无波，银白色的水色奇异而精美，像是由水晶银石融化而成的，在阳光下令人炫目。
“呵，你就想用这支笛子，永远的锁住他吗？”她走下台阶，紧靠池边，将那支笛子取出来，举到自己的眼前，细细的端详，唇角笑容迷离：“即便是死了，也想用这样的方法，达到自己的目的，让他无时无刻不想起你，忘不了你。”她手指盘上那块紫檀木的坠儿，用尖尖的指甲摩挲着上面的刻纹，恨不能将那个名字抹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忽的冷笑起来，眼神锐利森寒，将那支玉笛伸向水面，任由丝丝缕缕的寒气如蛛丝般缠绕上那块紫檀木坠。
“你在做什么！”一声吒喝如惊雷般在耳畔炸响，秦紫烟脸色大变，她猛地转过身，下意识的将那支玉笛背在身后。
“萧竹妹妹。”她飞快的摆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少跟我姐姐妹妹的套近乎。”萧竹冷冷道：“别装了，我都看见了！”
“我不明白妹妹在说什么。”秦紫烟面不改色。
“你拿着秦紫檀的遗物准备做什么？”萧竹“蹭蹭蹭”几步走上前来，逼近了她，眸色犀利如刀：“我师兄那么在意，怎么可能把它给你？”
“因为他在意我啊！”秦紫烟嫣然一笑：“他不给你，并不代表他不会给我啊，萧竹妹妹，你还是太年轻了。”
“不可能。”萧竹斩钉截铁的说：“他不可能喜欢你！”
秦紫烟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人世间的事可不是妹妹都能料到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萧竹冷声道：“他若是喜欢你，便不会留着这笛子，更不会把笛子给你，而你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想把笛子扔进寒池里毁掉！”她一口气说完，喘了几口气，忿忿的自语：“他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师兄。”
秦紫烟的眼中仿佛凝结了万丈寒冰，她花瓣一般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唇角剧烈的抽搐，随即她冷冷一嘲：“是啊，你说的没错，他心里只有秦紫檀，容不下任何人。”她凑近了萧竹的耳畔：“包括我，包括你。”
“这我早就知道。”萧竹竟然也不恼，颇为如释重负的挑眉：“反倒是你，怎么如今才知道？”
秦紫烟有些恼羞成怒，她冷冷道：“你少摆出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其实你和我一样，厌恶秦紫檀，厌恶这支笛子，恨他们占据了傅归月的心，恨不得将她们通通毁掉！这里没有别的人，你也不用费尽力气装了，我便是要这么做，你莫要拦着我，也莫要感谢我，我也算是为你出一口气。”
“啊呸！”萧竹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那可真是辛苦你了，可我一点也没这么想。”她垂下眼帘感慨不已：“若是成天这么想，那就太累了。一支笛子并不能代表什么，不管它在或不在有或没有，秦紫檀都永远在师兄的心里，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你这么做无非是自欺欺人。”
“你在嘴硬！”
“嘴硬？”萧竹嗤笑一声耸耸肩，云淡风轻：“我不能否认，我是喜欢师兄，但是我从没想过能取代秦紫檀，我甚至没想过要在他心里留下什么。只要他开心我便开心，他难过我会比他难过百倍，他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她抬眸定定的望着秦紫烟难以置信的面孔：“你知道这么多天我为什么会生气，会失望？是因为他在意你而不在意我么？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早就气死了。我只是没想到，我喜欢的仰慕的尊崇情有独钟的师兄傅归月，会轻易移情于你这样浅薄又充满阴谋的女人，他才真是瞎了眼啊！”
这样侃侃而谈的萧竹竟然带着些成熟女子的妩媚，她眸光雪亮，夹杂着刚强凌厉，竟让秦紫烟产生了一丝畏惧，同时，没来由的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是她厌恶的那种熟悉，她甚至觉得妒忌。
“你！”她瞬间被激怒，气的浑身发抖，但很快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动人的笑了起来：“如此舌灿莲花，我差点以为是我那个好姐姐的魂魄附了你的身，要捍卫她的男人呢！”
“所以，你若不想让我师兄讨厌你，还是赶快把笛子还回去，这样至少还能做朋友。”萧竹抄起手不以为意道。
“我还真是应该谢谢你啊。”颅脑中，那条蛊虫似乎兴奋了起来，让她头痛欲裂，又让她胸腔之中的愤怒和不甘无限膨胀：“说得那么好听，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言行一致，真的会为了守护你师兄的感情而不顾一切！”她疏忽间变得尖锐，眉目因为疯狂而扭曲，显得妖异，她狂笑着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支笛子扔进了寒池。
“不要！”萧竹脸色大变，脱口而出大喊，她拼尽全力撞开了秦紫烟，飞身去接。在握住那支玉笛的瞬间，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刚想欢呼一声，冰冷的池水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渗透肌骨，她张大了嘴想要叫喊，却刹那间连呼吸也凝结，冷痛之后只剩麻木，在濒临失去意识之前，她做了最后一个动作，将那支玉笛紧紧的护在胸口，然后沉入无尽的深渊。
“你这是自己找死。”秦紫烟对着水面张望了一下，冷冷的笑了：“去地下找我那好姐姐交心吧。”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寒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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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水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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