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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白渝行
圣王八年冬,今天的雪下得尤其早,但只是飘飘忽忽的几点雪渣,落到地上,便了无痕迹。
早些时候白曼青还接到了太子白渝行的请柬,邀他去碧遥湖赏碧水微雪的胜景。那时他还只道是太子一时玩笑,后来才知辰月教原映雪也在宴请之列,甚至就连观景的提议是那映雪公子的提议。他借故推脱,午后微雪初停,便收到了一张空白的玉兰底纹信笺,似是在等待他题上些什么,再送回去。
早就听闻那映雪公子的行事作风,白曼青见了这信笺也不做多想,随手夹在闲来无事,时常翻阅的札记里,便抛之脑后。
现下,白曼青拾级而上,白石台阶两侧的泄水渠中水声哗哗,冲刷掉了石阶上的些许泥泞。忽觉石阶之上原本的那些印记,映着霞光流云,其实也别有一番韵味。如此,为了皇室的雍容庄严,将它们纷纷拒之门外,着实少了几分人情。但这思绪转眼间,就消失无踪,他也只道是近日思虑甚多,情难自禁——稍稍驻足整理了一下衣襟,他这才不徐不疾地向前走去。
坐落在白石基座上的勤政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深深吸气,回望身后,太清宫的正门矗立在夕阳之中,宫人们在铜鹤里塞入香木点燃,烟雾袅袅,笼罩着帝王居所。
他直趋进殿,内监没有阻拦。白氏宗祠的长老白曼青,是皇帝也要敬重的人,况且他是奉召而来。
大殿里烧了火盆,暖洋洋的,披着夔龙纹长衣外裹貂裘的中年男人坐在窗下的御案旁,低着头,缩着肩膀,双手不知在桌下捣鼓些什么,完全没有觉察到白曼青的到来。白曼青无声地走到御案边,看着案上摊开一张麻布,上面放着精致的刨刀、凿子、金刚砂轮等几件工具,还有一个没完全成型的模子,也看不出是鸭子还是蜷曲的龙。
“陛下。”白曼青长拜。
皇帝骤然从自己小小的天地里解脱出来,忙不迭地把手里东西放在案上,用麻布一卷藏了起来,在御座上坐直了身体。皇帝是个魁梧健硕的男人,仪表堂堂,远看威严不可撼动,只是脸色有点惨白。
但他偏偏喜好一些精致的小玩意,甚至时常亲自动手去做一些感兴趣的物件。这或许与他早年在荒野之中流浪的经历有关,但现如今这些都已不重要,他已然是这天下的共主,没有谁可以嘲笑他的笨拙。当然,国师古伦俄除外,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俗事,也就由着自己的学生,在皇位之上执着地回味着昔日的简单幸福。
“陛下传召,不知有什么事?”白曼青问。
“世兄,我听说一个叫龙莲的女人就要来京城了。”皇帝犹豫了片刻,还是直切主题。
白曼青略略有些吃惊:“我也听说了,但是想不到陛下也听说了。”
“我知道你们眼里我这个皇帝耳不聪、目不明,更不像祖宗那样雄才伟略。觉得有些事情非我所能,也就都不告诉我。”皇帝起身走到窗边,抚摸着窗棂,“这太清宫的宫墙高大,里面外面消息不通,但是这个龙莲的事居然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白曼青走到皇帝背后:“敢问是谁,怎么跟陛下说的?”
“几位城里的大商家,联名写了封信,托内臣送到我桌上来。信的内容说龙莲原本是个不受律法束缚的刺客,杀人越货,自知百死难赎,但是望我能怜悯她纪年为天罗山堂的凶徒拐骗,有其不得已的地方。如今她幡然醒悟,愿意带领手下刺客投资皇室,希望我能接纳。”皇帝从袖子里摸出一粒色若赤金的珠子,托在掌心,伸到白曼青面前。也不知他怎么一按,那粒金珠化作一朵莲花盛开了,千层万层,每一片莲瓣都薄得几近透明,而那居然真的是用赤金打造的。
“莲花?”
“这是随信送来的礼物,说她也很喜欢机巧手工,一直想着要为我展示。”皇帝合拢手掌,那朵赤金莲花无声地收拢为一粒金珠,回到了皇帝的袖子里。看得出,皇帝对这件物事颇为喜欢。
虽然白曼青很担心这珠子会有其他功用,但看那样子它到皇帝手上已经有了一段不小的时间。他也没有多加询问的心思,稍稍抬眼,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灯影下一转,便消失了踪影。
见白曼青不说话,皇帝也不恼,只是四顾烛影中站着的宫人,压低了声音说到:“我……是想请世兄帮我保住龙莲的命。”
“陛下是堂堂帝君,若是真的要龙莲活命,自然可以下一道赦令。我私下斡旋,恐怕对陛下的声威和我的清名,都没有好处。”白曼青直视皇帝的双眼,“况且……陛下应该知道龙莲是什么样的人,怀着什么样的心。陛下一番心意,只怕她不会接受。”
皇帝轻叹一声,说道:“我只是希望世兄莫让教宗知道是我的意思,毕竟这与教中戒律向驳。况且这人前人后,我都不知道受过多少人的算计,我思前想后,还是世兄可担此重任。”
白曼青沉默了一刻,说道:“我以为陛下最信任的还是国师古伦俄。”
皇帝笑了笑,摇头说到:“老师是超凡入圣的人,我这样的俗子,只能说仰慕他,可不敢说相信他。再者渝行那孩子对世兄也是颇为崇敬,有世兄在其中协调,希望他能想开些。”
谁人不知道太子白渝行素来对其生母极为敬重,甚至对皇帝即位后纳的妃妾都颇具微词。而皇帝此番话里话外,分明是要将龙莲续弦为后!甚至还希望白曼青凭着长辈的身份,在其中做个和事老!
白曼青身为宗祠长老,一言一行皆是代表了白氏宗祠,他又怎能纵容皇帝迎娶一个杀人无数的刺客为后!他刚想义正词严地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抬手制止。
“我虽然不求日后渝行将龙莲当做至亲,但也不希望他俩整日针锋相对。”
白曼青知道皇帝已经下定决心,面色顿时煞白。他目光凛然,而后低声叹息,退后三步,长拜道:“陛下,我是白家宗祠长老,这些年您尊称我世兄,但我心里始终是您的臣子。龙莲的事情,我以为以陛下的身份,断然没有必要施以怜悯。而且龙莲这个女人不可小看,她来帝都,想要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况且她的身份特殊,想来各方势力均是容不下她。容臣冒犯,陛下此举着实冒险。陛下要我去救龙莲,除非陛下传我一份加盖国玺的谕旨,以皇帝之尊传召,白曼青身为臣子,纵然要我一死,亦无从推脱。”
皇帝眼睛一亮:“只要一纸谕旨就可以么?那世兄是答应我了?我现在就来写谕旨。”
他从砚池中提起朱笔,略略思索,就着一张梨花便笺的背面,草书几行,从一旁的印盒中提起血髓玉的“大胤皇帝安国之宝”,在便笺的末尾重重地盖上。他吹了吹墨迹,把便笺递给白曼青。
可白曼青没能接到那份千金之重的谕旨,那便笺在皇帝手中便已经被一团黑色的火焰吞噬了。
白渝行一袭藏蓝深衣,从幢幢阴影中走出:“父皇这是在为儿臣物色太子妃?”
一个身形纤瘦的人影恭敬地垂首立在他身后,默然不语。
白渝行拱手向皇帝和白曼青,各行一礼,而后挺直了腰板,轻笑一声:“父皇不问问儿臣,怎知儿臣心中并无人选?”
星星点点的纸灰落在白曼青僵着的手上,他拍拍手。起初粘在指尖的灰烬扩散开来,弄脏了他白玉无尘的双手。
“可惜了长老这双手……”白渝行褐色的眸子在明灭不定的灯影下,透出些许诡谲,“映雪公子还曾向我夸赞过长老的手,脏了岂不可惜。”说着接过仆役双手奉上的丝帕,细细帮白曼青擦净了灰。
既然密会已经暴露,白曼青也不指望皇帝帮他多少,便顺着白渝行的话说下去:“曼青多谢殿下厚爱,还望太子殿下不要辜负了陛下一片苦心。”说罢转向面色通红的皇帝,“这件事,我会为陛下做好,请陛下静等我的消息。”他再次长拜,而后转身出殿。
“……多谢世兄。”皇帝遥遥地说。
白曼青没有回头。
勤政殿外,文澜阁大学士满脸笑意,凑上来向白曼青行礼。
“陛下身子不好,药石的事一定要调理好,这上面出一点漏子,雷大人承担不起。”白曼青回礼道。
“紫陌君放心,这些份内的事,雷颂秋敢不尽力?”年轻的雷家主人整肃容颜,不敢有半分失礼。他在宫里是最吃得开的人之一,上上下下见到他都要恭称一声雷兄,他性格又散漫,常开几句玩笑,颇得皇帝的宠爱。但是在帝朝冠冕的代表白曼青面前,没有人敢露出轻佻的表情来。
白曼青不再说话,拱拱手,走向台阶,这时他看见黑衣的身影从台阶下升了上来,那是个高大消瘦又透着寂寥的影子,骨节暴突的双手半拢在袖子里,看不出年纪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带。
雷颂秋一愣,抛下白曼青迎了上去:“国师!”
国师古伦俄,真正把持天启城权力的人。
白曼青无意识地摒住了唿吸,古伦俄出现的瞬间,风似乎也变得萧索,空气里流动着隐隐的寒意。
照理古伦俄根本不该觉察到有个人站在一旁,但他无比精准地向着白曼青微微点头,而后就要擦肩而过,又转向雷颂秋的所在:“近日映雪的寒症发作得厉害,阿葵不在他身边,其他人又不仔细,你和他熟识,晚些时候去看看,也好有个照应。”
雷颂秋连声诺诺。
“教宗,谁能活到最后?”白曼青忽然说。这句话在他心里很久了,在刚才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决定说出来。
“曼青,我跟你说过,命运之事不可问。”古伦俄停下脚步,两人背向而立。
雷颂秋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对敌手,讶异地发现风似乎也在煽动那股敌意,同一股风流动,白曼青一头乌发和古伦俄混杂着银丝的长发竟然是向着两侧飞舞。
“那请问究竟是不可问,还是我问错了人?”白曼青提高了声音,转身看着古伦俄的背影。
古伦俄沉默了片刻之后低声说:“映雪很欣赏你,你太聪明了。”而后踏入了勤政殿。
白曼青默默站在门口许久,终于在一片烟气缭绕的隐蔽处,看到了一个淡金色的影子。那人一手持着紫竹伞逆光而立,光芒隐去了他的眉眼,白曼青只看得清他嘴角的笑意,疏离而冰冷,隐忍而尖锐。
白渝行见到了古伦俄,并不惶急,而是迎着对方若有若无的目光看去,虽然下一刻就率先错开了脸,可那股子勇气依旧值得称赞。没有人敢把古伦俄当做瞎子,他或许看不到景物,更是将心寄托于诸神,做了容器,但他的心神没有瞎,他依旧能够看得到,看得清,比任何人都看得清。
白渝行无法,只得垂首颦眉,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勾,示意身后的人先行离开,而后行礼告辞。
他不在意古伦俄要对皇帝说什么,也不在意皇帝要对古伦俄说什么,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在龙莲的事情上让步,背叛了他的人,背叛了他母亲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白渝行孤身一人,策马跋涉碧遥湖边,看水中鱼群泛花,沉沉一叹。天已擦黑,风越来越冷,沿着碧遥湖跑了半圈,稍稍一转,就拐进了一座雕甍绣榄的湖边小楼。
他下了马,几步迈进去,屋里炭火正旺,他又刚刚策马而归,转眼间身上就起了一层薄汗。一个苍白的人正将自己团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惨白的小脸儿。
白渝行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却被侧头躲了过去。白渝行也是有些不解,伸手在自己脸上试了试,方才知晓晚来露重的,他指尖的寒意还未褪去,便从小漆台上取了鎏金手炉暖了手,这才伸出手去——那人额头果然凝了些冷汗,衬着眼底的浅灰,更显得虚弱。
御医对原映雪这种秘术造成的隐疾亦是束手无策,他们没胆子多说,只留下了几句专心休养的话,倒还算得上在理。
白渝行因是从旁人那里知晓原映雪是个爱好风花雪月的雅人,当初只是为了请他来共赏佳景,后来又想着不若再行试探一番,添些情趣雅意。怎料这雅人也是个倔强到孩子气的痴人,明知道自己受不了寒,还是星夜而出。他白渝行身边折损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天罗刺客,收获了雅人冷漠的瞥视。到底少年轻狂,忍不住和他杠上了。所幸原映雪本就不是长于持久战的壮汉,虽然免去了双方拼个玉石俱焚的危险,但到底算得上是两败俱伤。
不消一夜,白渝行身边的人就去了大半,原映雪也旧疾复发,躺得干脆。
白渝行只得遣走了所有耳目,只留下一个守在原映雪身旁老大不愿意的顾小闲。哪知道顾小闲口上答应着,转眼间就自制了鱼竿,跑去湖心垂钓,还美其名曰原映雪喜欢碧鳜鱼,给他抓来熬汤喝。而后不知什么时候就掉进湖里,转眼间就沉了湖底……
不得已,白渝行只得躬亲伺候着两个不让他省心的家伙。看着刚刚还唧唧索索的顾小闲吞了药丸,之后便拍拍胸口,表示自己“身体特棒,吃嘛嘛香”,白渝行也想过给原映雪要一颗尝尝。却被顾小闲一句“你居然给辰月教长吃天罗的荼靡膏”,给顶了回去。
好在御医告知他原映雪只要撑过了这一夜,就康复有望,白渝行这才退出了两难的境地。眼看着难熬的一夜,终于快要结束。微蓝的晨光透过棉纱纸糊的窗户,映在屋内。矮几上的烛火已经燃尽,大滩结成块的烛泪摊上上面,良久,白渝行才想身边无人,只有自己起身去换新蜡烛。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这般身体力行,但他觉得这般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做成了一件事,才有成就感不是?总好过天启的其他掌权者无端重复着家族前人的人生,没有半点儿逾越,也没有半点儿精彩。
床上的人一夜都没有醒来,也没有让人担心的情况发生。眼下正是晨昏交替的关键时刻,如能无恙撑过这一刻,他便没有性命之碍。
白渝行寻了一根新蜡烛,小心剔亮烛火,走去床边看原映雪的情况。谁知正对上他漆黑无光的眸子,白渝行吃了一惊,轻声道:“你醒了?”
原映雪并不答话,只是怔怔睁着眼睛。半晌,漆黑的眸子里忽然爆出红光来,将其中星星点点的银灼尽数吞噬,他开始剧烈的颤抖,仿佛被什么摄去了心魂,又似是体内有什么就要破体而出。
白渝行不清楚,但听他的呼吸断断续续,也知道大事不好,字迹虽然不通医术,但听心跳总是会的。丢了烛火,伏在原映雪心口,只觉簇簇跳动,快如擂鼓,只得一瞬,忽又黯然下去。细滑缓慢,好像随时会断开停止一样。
白渝行心头一跳,暗道一声:不好!立即按住原映雪的肩膀,低声道:“不要动!呼吸!看着我,呼吸!不要停止呼吸!”见对方没一点反应。白渝行心中凛然,忽然福至心灵,立即缩指,在原映雪额上弹了两下。
原映雪在他一弹之下,浑身猛的一颤,细细的血沫从他唇角流下来,显然当初他的肺部受创极重,如今呼吸间已有血呛住。他抬手死死抓住白渝行的胳膊,手劲之大,几乎要将臂骨捏碎,他口中荷荷数声,似是要说话。
白渝行吃痛咬紧了牙关,却一动不动,倒吸一口气,才说道:“别说话,我帮不了你,凝神自救!”
原映雪勾勾嘴角似是在笑,大量地血沫流出来,他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但白渝行还是听明白了。
“不是……要……要杀我吗……”
白渝行惊诧地看着原映雪,而后坏笑着说到:“是啊,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但我现在后悔了,不行吗?”
原映雪闻言微微睁大了双眼,眸子里的红光已经尽数褪去,他轻闭上双眼,额上汗水涔涔,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别的什么。
白渝行怕他又出什么状况,连忙伏在他胸口,愕然发觉方才诡异的跳动已经停止,眼下他的脉搏虽然虚弱,却是稳定之象。
窗外已经大亮,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白渝行呆坐在榻边,望着窗外的晨曦,正是天朗气清的好日子,他却只想要一碗北陆的烈酒。口中咽下的苦涩,绵长而辛辣,如刀片划过喉咙。好奇怪,他本想看着一湖静水映照蓝天,然而事实却如杯中的茶叶,百转千回。他只盼望着当初种下的幼芽,能在静默的黎明缓缓绽放。
此刻,苏秀行还在冰晴驿的楼上仰望天空吧!白渝行在心里轻叹:他们都已经等了太久,久到认为龙莲已经不会来了,毕竟冬天过去,又是一朝春回大地、杏花微雨,那么美好的日子不适合枯红血的杀意。
“你说春天来临时,这一切,是不是就烟消云散了?”
原映雪没有回答他,只是在睡梦中皱了皱眉,稍稍偏过头去,散在耳边的鬓发沾了些许冷汗,黏在腮边,惹得他复又在软枕上蹭了蹭,看在白渝行眼里,慵懒得像一只小猫。
白渝行来了兴致,捻起一撮墨发在原映雪脸上扫过来扫过去,低声说道:“算是我栽了,居然真把你当朋友了。我不会再派人去杀你了哟!不会了。”
原映雪被扰得不耐,又累得很,一时无法醒来,蒙蒙眬眬间,随手甩了一个附加印池秘术的巴掌过去。
等顾小闲穿戴一新,跑去看她钦点的媳妇原映雪时,白渝行脸上带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正裹着一床厚实的棉被,坐在门外的石阶上。但见他双手还捧着暖炉,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喷嚏,口中还频频念叨着什么:“不就是逗着玩儿嘛?至于上秘术啊!”
顾小闲轻咳一声,这里没有天罗或辰月的人管束着她,不知怎的她反倒没有生出远离是非之地的念头,甚至还一改往日地满腹牢骚,转而勤勤恳恳地做起了传讯的工作。此刻,她只吐出了短短的两个字,便将白渝行从自己怨念的小世界里拉了出来:“密报。”
白渝行吸了吸鼻子,探出手来,拆开信笺,扫了一眼,笑道:“龙莲,终于要来了!”
是夜,原映雪坐在湖边,右手摇着白纸扇,左臂环着膝盖,又觉得有些无聊,就伸出一只脚探到水里划水玩儿。
白渝行身上裹着厚实的貂裘,见原映雪大病初愈就开始赤着脚在湖边胡闹,也不由得为他此举打了个寒颤,复又紧了紧衣袍,说道:“龙莲很快就到了,何不同去?”
原映雪头也不回,只是逗弄着几条凑过来的碧鳜鱼,慢悠悠地回答道:“于我……”又等了好一会儿,久到白渝行以为他已经坐在那儿睡着了,他才继续说道,“……何干。”
白渝行撇撇嘴,举头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天穹,说到:“今晚怕是有暴雪。”想到某人以往的行事作风,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天启的雪比不上八松的,没什么好看。若想早些回镜泊之殿观星,就回屋里歇着养病。”
原映雪这才回头望着他,澄澈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白渝行尴尬地咳嗽一声,一甩貂裘下摆,转身离开。
直到白渝行自以为很是帅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原映雪才一歪脑袋,纤细的手指掐了个印,轻声道:“非也,今晚是有暴雨。”
他转过头去,雷颂秋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原教长,教宗希望您能指挥这一次的‘猎取’。”
原映雪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幕,许久才轻声喃喃道:“为我撑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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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文就是要耐得住寂寞~~索性这都是写完的,我最近又看了这网站里其他的九州文,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没人看很正常啦~~虽然亲友也劝过我写这玩意儿没用,还不如改了设定弄成原创效果来得好些→_→闹哪样?说好的积极鼓励我这个冷门向呢!!你们出了坑就这样挖角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