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落花

　　萧水仙那封长长的信，不但让杨剑对这个曾深恶痛绝的女人更多了几分谅解，添了几分同情，也让他开始思考另一件事：萧水仙最初的怨恨就是源自于终日独守空房，而自己自从那件事以后，就一直让柳凌霄尝着同样的滋味——他在人前和柳凌霄虽仍是一对恩爱夫妻，但在私底下却对她冷若冰霜，并且再也碰过她一下。难道，他们父子两人一定要走上同样的路吗？这样会不会造就另一个萧水仙？再说，柳凌霄真的有罪孽深重到让他如此残酷对待的地步吗？
　　“剑哥哥，喝杯茶吧。”正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柳凌霄温柔的声音就响起在了耳畔。
　　“……………”可即使心中有了些许悔意，杨剑仍是一如既往地冷淡，“放在这儿吧，我不渴。”
　　“是，你口渴的时候再喝吧。”柳凌霄早已习惯了他的拒绝，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只希望能慢慢地让他明白自己的真心。她把茶杯放在了杨剑的旁边，然后就忙着用新婚第二天买的那块布继续缝衣服去了，“这件衣服就快缝好了呢！”
　　“缝好又如何？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穿的。”其实，杨剑今日之所以冷漠如故，不再是像以前一样为了赌气，而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出去一下，去找阿翰说说话。”
　　“好，你去吧。”柳凌霄一边缝衣服，一边微笑道，“你们兄弟好久没见了，是该好好聊一聊。”
　　杨剑“哼”了一声，当即便起身往宇文翰的房间走去。
　　但他路过父亲宇文涛的房间时，略一迟疑，还是敲了敲门。
　　“是谁？”房内响起了宇文涛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
　　“抱歉，打扰爹休息了。”杨剑推开门走了进去。
　　“是剑儿啊？”宇文涛慈爱地笑着，“有什么事吗？”
　　“没事……”杨剑笑了笑，“只是想找爹说说话。”
　　“呵，你若是睡不着，何不去找翰儿？你们从小一次长大，头一次分别那么久，刚刚才重逢，难道没有许多话要说吗？”宇文涛说了和刚才柳凌霄类似的话。
　　“嗯，我的确是打算一会儿去找他的。”杨剑和父亲并肩坐在床沿上，“但在这之前，我想先问问爹，你能告诉我你和娘是怎么认识的吗？”
　　“……嗯？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宇文涛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同意了，“那好，爹就说给你听吧。说起来，我和你娘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吧。”
　　他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
　　原来，宇文涛和剑舞两人相识在一家小客栈。
　　那时正当妙龄的剑舞长相十分漂亮娇俏，加上当时又是孤身一人，自是吸引了许多男人的目光。
　　她正在吃饭的时候，有几个猥琐男子凑了上去。
　　其中一个男人□□道：“嘿嘿，小姑娘，陪本大爷喝几杯如何？”
　　剑舞冷哼一声，看也不抬头看他一眼。
　　“小姑娘，大爷我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男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她的脸。
　　“住手！”同在那家客栈用膳的宇文涛“嗖”的一枚暗器射了过去，正射在那个男人的手上。辰龙教虽然在武林中被称为魔教，其实不过是行事风格独特了些，并非缺乏正义感。
　　“哎哟！！”男人惨叫了一声，转过头来怒视着宇文涛，“你这臭小子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宇文涛懒得跟这些市井无赖多费唇舌，径直拔出佩剑，一剑刺了过去。
　　几个男人一拥而上，和宇文涛缠斗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剑舞也加入了战局。
　　宇文涛和剑舞的身手都是不俗，三两下就收拾完了那些地痞流氓。宇文涛想要杀掉他们，却被剑舞坚决阻止，也就只好放他们走了。
　　男人们落荒而逃后，宇文涛收起佩剑，对剑舞冷冷道：“早知道姑娘武功那么好，我就不用多事了。看来我真是多管闲事了。”
　　“……哎？”剑舞愣了愣，然后皱了皱眉头，“你这个人长得那么好看，谁知道一开口话就说得那么难听……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关切地问一句：‘这位美貌的姑娘，你没事吧？’”
　　“………………”宇文涛转身就要走，“姑娘看起来就不像有事的样子。既然姑娘嫌我说话不好听，那我不说就是了。”
　　“等等！”剑舞伸手一把拉住他，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好啦好啦，你不要那么小气嘛，人家跟你闹着玩的啦……不管怎么说，你出手相助，我还是很感激你的~”
　　宇文涛淡淡地答道：“不用。”
　　“用的用的！”剑舞笑靥如花，“为了答谢你，我请你吃一顿如何？”
　　“我已经吃过了。”
　　剑舞不假思索地道：“那我们先逛一会儿，然后吃晚饭好了！”
　　“………………”宇文涛有些哭笑不得，为了摆脱这个大麻烦，语气只好严厉起来，“我已经说不用谢我了，姑娘为何非要缠着我？！”
　　他满以为寻常人家的女子听了这句话一定会就此作罢，否则岂不莫名其妙地成了缠着男人不放的女人？谁知，剑舞居然笑着说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我缠着你是因为我对你一见倾心了啊！你长得又好看，功夫又好，还有一副侠义心肠……嗯嗯，很符合我的择偶标准！”
　　“…………！！！”宇文涛惊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你……你说什么？！你这女子说话怎么那么不矜持？！”
　　剑舞笑道：“我是习武之人，何必学那些大家闺秀般扭扭捏捏？喜欢一个人就坦白地说出来，这有什么不对？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能不能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宇文涛的脸微微有点红，嗫喏到，“……我……这……！”
　　“哈哈，你不用回答啦！”剑舞已经有了满意的答案，“你要是不喜欢我，你怎么会脸红呢？”
　　“……谁说我脸红了？！我只是……”
　　剑舞打断他：“你否认也来不及啦！反正呢，现在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啦！”
　　“……你你你……你怎么可以擅自得出这样的结论？！”
　　“难道你不愿意吗？！”剑舞的表情忽然变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宇文涛顿时有些心软了，“……也……也不是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那就是愿意啦！！嘻嘻！！”剑舞立马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太好啦！！”
　　“……但是……你我恕不相识，连对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那我们告诉彼此名字不就好了？我叫小舞，跳舞的舞！除了剑术高明，我跳舞也跳得很好哟！再说我长得好看，性格又讨人喜欢，你能和我在一起，真是你三生有幸！”
　　“……哪儿有人那么不谦虚的？”
　　“嗯？干嘛要谦虚？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哎呀，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
　　宇文涛讲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倍感甜蜜地笑了笑，“你娘真是个可爱的女子，是不是？”
　　“是啊，想不到她竟然比凌霄还要直接呢……”杨剑也忍不住笑笑，“好了，爹，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总之，是娘的率真无邪让你渐渐敞开了心扉，对不对？”
　　“是啊！”宇文涛点了点头，“说得严重点，就是她拯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感觉，也永远都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嗯……”这样的结论让杨剑更加下定了决心，“那么孩儿就告辞了。爹……”他还想说些什么，都终于只说了两个字，“晚安！”
　　“晚安！”宇文涛哪里知道这次的别离意味着什么，所以也只微笑着回答了两个字。
　　杨剑离开父亲那里后，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赶往弟弟的房间。
　　宇文翰见他深夜造访，也有些微微地诧异，调笑他道：“大哥，那么晚了，你不陪大嫂做些愉快的事，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杨剑只说了一个字，就忽然伸出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了宇文翰的两处穴道，让他既动弹不得，也无法出声。
　　“…………？！！”宇文翰满脸惊愕地看着杨剑。
　　“阿翰，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杨剑柔声道，“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其实，我一直都想去猛虎派救娘出来，今天听你说薛群竟是个如此可怕的人，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有两个顾虑，一个是爹，一个是凌霄。对于凌霄，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和她共度一生的想法有了很大的动摇；而你的归来也让我些许放下了对爹的牵挂，相信你以后一定能代替我好好孝顺爹，也当好这个你本来就已经当了很多年的少教主。如果有什么困难，卓康和小菁都会帮助你的。对不起，阿翰，你才回来，我就急着要走……本来也想再跟你多做几天好兄弟，可是……我怕安稳的日子过久了，我会忘记娘还处在水深火热的处境中，就更不舍得离开你们去救她了……再见了……呵，也许是永别了吧，我知道此行危险非常，也许我救不出娘，反而会送了自己的性命……但身为人子，我怎能对娘不管不顾？！但愿有一天，我能带着娘，回来和你、和爹、还有小菁和卓康他们团聚……至于柳凌霄……”他说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不说这些了……我走了！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照顾爹！”
　　话音一落，杨剑掉头就走，留在了早已经焦急得泪流满面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的宇文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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