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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阿顾,真的不等他们来送行吗?”
女子声音温婉柔和,看装扮已是妇人打扮,正是刚成亲不久的顾想。两人坐在马车内,鲁袁则在外面驾车。
湖衣女子朱唇轻启,翻看着手中书籍,淡淡道:“不过徒增感伤,不若不见。”
妇人似有话想说,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燕回微微侧头,斜睨了眼顾想。
“想说什么?”
顾想有些讪讪,弱弱的问道:“王爷说,今天会来送行,咱这提前一走...”看了眼阿顾的脸色,却是平静如水。
阿顾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她从来都不明白阿顾心里所想的。她自小便父母双亡。犹记得,那日雪花飞舞,街道上人群稀落,只三两个人看看她,又匆匆的走了。她就跪在地上。雪有多厚呢?约摸是没过脚踝吧。破旧的小棉袄又能遮住多少风雪呢?
穷人的孩子从来都是早早当家的,那时她也不过才六岁,本该也是撒娇的年纪。但她从来不觉得委屈,父母是上天赐予的,他们就是自己的宝贝。独独是她的,这样,她又有何不满足?
“我帮你葬父,你可愿意和我走?”
是谁?抬头望去,却是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般大的年纪,却有着说不出的安定人心。
“雪这么大,我帮你葬父,你和我走吧?”幼小的女孩眼睛晶亮有神,说话时看着你的那股真诚,打动人心。就是那时,顾想眼睛突然酸涩,很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可是她没有,她怕弄脏了女孩精致可爱的衣服。
“景之~”女孩一声娇嗔,身旁俊美的小公子便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吩咐着手下。
女孩说,她叫顾燕回,可以叫她阿顾,旁边贵气十足的小公子竟是当今的七皇子殿下,而她,是当今礼部侍郎的千金。
顾想原来不叫顾想,爹娘都叫她丫头。是阿顾说,丫头算什么名字,我给你想一个名字。看着她苦思冥想的表情,虽是寒冬腊月,她却感到很温暖。
“顾想!心中有所念想,生活才美好。想想,你说可好?”阿顾的眼神温柔,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顾想?!从今后,她有名字了,她叫顾想。
那一刻,望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孩,心里很热。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曾经的丫头也已为人妇,这是她的幸福,却是阿顾给的。眼前的女子,该怎么形容呢?顾想看着她想了想,喃喃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顾燕回怔愣,合上手中的书,问道:“想想,你今天是怎么了?”
顾想莞尔一笑,道:“只是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一想到即将离开,心里难免不舍。”
顾燕回心下也是黯然。这里是她生活了十来年的地方,她的前半生,是在这里,又怎会舍得。伸手抱住了顾想,低声说道:“傻想想,我们总会回来的。”
顾想依偎在顾燕回的怀中,“嗯。”
“人呢?”
“王爷,属下早早的就去顾府守着,哪知他们天未亮就已启程了。”
东陵卿握紧手,指节泛白。因为害怕她不告而别,早早的让属下守着,却没想,到底是让她溜了。
阿顾,这一次,你就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但当天下大定时,你就休想再逃离我身边。
东陵卿眸色深沉,心中隐隐作痛。说到底,你的心里还是没有我。
瞬间哀伤四溢,如漩涡,越陷越深。
马车徐徐前进,顾燕回被颠地昏昏欲睡,耳边隐隐听见有谁在叫喊着她,微微睁开眼,见一旁的顾想亦是沉沉睡去。仔细听去。
“顾燕回!!”
顾燕回一个激灵。真的是有人在叫她!撩开车帘,探出头看去,浑身一震。
东陵慕!是东陵慕!
东陵慕见她看见自己,脸色冷峻,心下一阵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顾燕回,若不是他的探子早早来报,你是不是就这样走了?你说你要去凉州,好,你去,我等你;你说你想好好静心,理清思绪,行,我不派人跟着你!
可是,你竟然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你竟敢!!
东陵慕狠狠的抽动着马鞭,马儿吃痛,嘶叫一声,加快了速度。
顾燕回颓然的靠着车壁。东陵慕,你为何要来?
马车很快就被拦了下来,车身往前一倾,便听见鲁袁安抚马儿的声音。
车帘猛然被拉开,露出了东陵慕俊美的脸颊,眼中怒意翻腾。长臂一伸,拉住顾燕回就下了马车。
顾想早已醒来,看见齐王满脸怒容的拉着顾燕回下车,不顾他的盛怒,惊叫道:“王爷要带阿顾去哪?!”
只听得马儿一声长嘶,下了马车看去,哪里还有两人的踪影。忍不住急道:“阿袁,你怎的也不拦着!”
鲁袁苦笑,他怎么没有拦?在东陵慕刚刚追上的时候他就发觉了,只不过心中存着私念,便假装没有听见,不仅没有停车,反而加快了速度,却不想还是叫他给追上了。
想到当时东陵慕眼中的冷冽,虽只是淡淡的瞟了自己一眼便很快移去,但鲁袁知道,他在警告自己。若不是看在阿顾的面子,鲁袁浑身一震,突然明了,他眼中的冷冽,带着一丝杀意。
向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看去,阿顾...
顾燕回被东陵慕拉下马车就直接被带上了马,继而飞奔而去。
顾燕回隐隐感到东陵慕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一时不敢去招惹他。可马儿颠簸厉害,终于忍不住,侧过头干呕。
东陵慕的怒火渐熄,勒住马,飞身下马后伸手要抱顾燕回下马。顾燕回此时心中却是怒气渐生,打开他的手,自己下了马,却是崴了脚。不禁低声叫出了声。
东陵慕见她打开自己的手,本是满脸冷峻,只冷眼看着她。却听见她身形一顿,便低吟一声。走近一看,见她脸色微微苍白,贝齿轻咬朱唇,留下浅浅的牙印。
无奈叹息一声,扶着她坐在石块上,准备脱去她的鞋。
顾燕回也不再赌气,见他要脱自己的鞋,抓住他的手惊吓道:“你干嘛!?”
东陵慕只是拉开她的手,浅浅道:“我要看看有没有扭伤筋骨。”
脱掉鞋袜,露出她雪白细腻如玉的小天足。东陵慕眸色加深,心中好像一汪湖水,被扔进一粒石子,泛起点点涟漪,渐渐晕染开来。
顾燕回见他不动只是盯着她的脚看,心生尴尬,就要将自己的脚从他掌心抽出,却被东陵慕紧紧握住。顾燕回一个吃疼,低声叫起来。
东陵慕十分无奈,放松手劲,查看着她的脚踝。还好,只是轻微扭伤,揉捏揉捏便好。于是坐在她身旁,将她的脚放在膝盖上,轻轻的替她拿捏着。
东陵慕的手温温热热,触在她的肌肤上带着一丝暖意,却也能感觉到他掌心厚厚的茧。身为皇子,本该有一双不沾春水,修长玉致的手,而他,却略显粗糙。想必,是吃了很多苦吧。
“为何不等我送你?”
“总是要走,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关系!”
东陵慕见她神色淡漠,一时气结,恨不得狠狠的蹂躏她的细嫩天足,好让她也尝尝痛是什么滋味!
“何时回来?”
顾燕回双手撑在大石上,望着天上的云层,声音悠远:“谁知道呢?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一辈子!”
话音刚落,下颌就被人紧紧捏住,眼前的男子眸中火光熊熊,声音狠戾,却是带着一丝颤抖:“顾燕回,一年!若一年后你不回来,本王就是踏平凉州城也要将你抓出来!所以,乖乖的待在凉州,莫要想着逃走!”
顾燕回心中一震,扭动下颌,挣脱他的束缚。
凉州,她会去。但,她也迟早要离开的。
韩遇、东陵慕、景之,她谁也不忍伤害,不若离去。
爱一个人太累,被别人爱,同样很累。还不如行去江湖,潇洒恣意的活着。有时候,她很羡慕陈寅之。淡淡然如谪仙,哪管凡尘俗世了!
穿上鞋袜,小心的转动着脚踝,只点点火辣疼痛,倒也还好。
顾燕回站起身,嗤笑道:“你的国,你的城,就是踏平,做的人都不爱惜,我又管来做甚!”
东陵慕怒极反笑,声音邪肆凉薄:“好!好极!若这国,这城没有你顾燕回,本王要来何用!”
顾燕回脸色瞬间苍白,紧咬着的唇瓣微微渗出血丝,如雪中红梅。东陵慕心中一软,走近她,低头吻去唇上的血珠,辗转吮吸。
顾燕回唇上一痛,豁然清醒,一把推开他,眸中有着不知名的哀伤。
“该走了!”
东陵慕冰冷的唇上犹带着嫣红的血渍,他伸舌舔去,苦涩异常。怀抱着顾燕回,翻身上马。
东陵慕将顾燕回抱下马,递给她一样东西。顾燕回用手捏了捏,是韩遇送的木簪。
“这次可要收好了。你戴着,很美!”言毕,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你戴着,很美!若知道是别人送的,还会美么?
马车缓缓前行,顾想坐在一旁看着发呆的顾燕回。
“一点朱砂,两方罗帕,三五鸿雁,乱了四季扬花。六弦绿漪,七星当挂,八九分相思,懒了十年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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