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华轻轻

　　看着董倾轻满脸好奇的样子，杨纤祈“扑哧”一声，倒是乐了。
　　她这一乐，董倾轻还有犯点蒙，心说，呦嗬，别看这杨纤祈面若冰霜的时候怪吓人的，这要是笑起来，还正经挺漂亮的啊。

　　董倾轻是个自来熟，拽着杨纤祈的衣袖子就不放了，“杨姐姐，你真的要去验尸呀？”
　　杨纤祈点点头，“是啊，我现在就要去验尸，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董倾轻乐了，“好啊，我们一起。”

　　这俩人手拉着手，欢欢喜喜边聊便往停尸房走。
　　柯顺在后面挠着脑袋，嘿！这俩姑娘倒是真投缘！
　　巧儿在后面急得跳脚，“小姐！小姐！好端端的跟着去验什么尸啊！”

　　柯顺带着两个人去了停尸房，在门口，柯顺站定，看董倾轻，“董小姐，真的要跟着一起进去？”
　　巧儿拉住董倾轻，不住的打哆嗦，“小姐，咱还是别进去了，多吓人啊！”

　　董倾轻看了巧儿一眼，“那你在这呆着，我进去。”
　　巧儿抓着董倾轻不放，“小姐，你要进去，那我自然也要跟进去了。”
　　“那就别废话！”转头看柯顺和杨纤祈，“我们进去吧。”

　　柯顺让人把停尸房的门打开，找来了四张帕子，递给众人，“捂好口鼻。”
　　杨纤祈一点没含糊，提好小药箱子，迈步就进了停尸房。
　　董倾轻也跟着进去，巧儿紧紧几步，不敢放松精神。

　　董倾轻看巧儿吓成那个样子，就起了玩心，突然转头，瞪眼伸舌头，幽幽出声，“我是鬼啊~~”
　　巧儿双手捂脸，一声没吭，眼珠上移，一闭眼，晕了过去。

　　“额！”董倾轻一伸手，拽住了巧儿，拍拍她的脸，“巧儿，巧儿。醒醒！”半天，也不见巧儿有反应，董倾轻抬头看柯顺，“这么不经吓啊！”
　　柯顺叹气，他今天算是真见识了这个董家小姐有多能捣乱。“先把巧儿姑娘扶到外面的石桌上休息吧。”

　　柯顺不好插手，杨纤祈将药箱子放好，帮着董倾轻一起把巧儿扶到了外面的石凳上坐好。三人这才又回到停尸房。
　　杨纤祈凑近看了看，马有实的尸体都已冻实，应该不会有什么尸毒，放下捂口鼻的帕子，开箱子，拿出皮卷中的小刀。

　　董倾轻咂咂嘴，“这么多的刀啊？”
　　杨纤祈笑了，“这都是我哥哥的，现在，他中毒了，这些我就先借用来了。”说完，叹口气。
　　董倾轻凑近，看清楚了马有实的头颅，一缩脖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吓了一跳。

　　杨纤祈抬头看了董倾轻一眼，“董小姐胆子也不小，这马大人的尸体也够狰狞可怖了，董小姐居然没被吓到。”
　　“什么董小姐啊，杨姐姐就叫我轻儿好了。”董倾轻深吸一口气，又凑近了几步，“别说啊，这个马大人死得也确实够惨的了，头被勒断了不说，连手指头也不齐。”

　　“我看，这个马大人绝不是个什么地道的好官。”杨纤祈有一搭没一搭和董倾轻聊天，手下也不放不放慢，像片冻坏了的肉一样，片着马大人各个器官，冲着有亮光的方向举起来，仔细打量是否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董倾轻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走到杨纤祈身旁，跟着一起看，“我早就说了他不是个好官。”
　　柯顺愣愣的站在后面，看两个胆量如此大的姑娘轻松的聊天。见到被片下来的肉后，深深抽了口冷气，捂着嘴，奔门外去了。
　　他能预料到，这俩姑娘凑到一起，今后，可是要了命喽！

　　其实倒不是董倾轻的胆子大，这里面冰不少，还挺凉的，马有实的面目冻得看不太清，还是闭着眼，不知道的，说不定就以为是睡着了，并不太吓人。
　　再加上杨纤祈在身边，董倾轻就更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董倾轻看了会儿杨纤祈“片肉”，觉得没什么意思，走到了羊皮卷着一排的小刀前，拿起了一个，边打量锋利的刀片，边想，马大人是在半夜被杀的，而第二天一早才有人发现，况且，他本是还是会武功的，屋内又没有打斗的痕迹，那就是一定被下了什么药。

　　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条线索，董倾轻转身和杨纤祈说，“杨姐姐，能不能查出来，马大人在死前是否中了迷药，或者类似什么药物？”
　　杨纤祈站直身子，动动肩膀和脖子，“我查过，马大人的鼻腔和嘴里还真的没有什么迷香类的残留物。不过，等会可以查一下胃和肚子，说不定是喝下去的。”

　　董倾轻蹭蹭下巴，“这样啊，我听说马大人死前的晚上没有什么人来探视过，如果这迷药是喝下的，那，岂不是凶手是熟人。”
　　杨纤祈拧紧了眉，“还真有这个可能。柯师爷•••”偏头，发现柯顺不知什么时候没影了，本来还想问问马大人在这有没有熟人的。

　　董倾轻把手里把玩的小刀重新插羊皮卷内，“等会儿去问问马大人的家仆好了。”
　　“嗯，也好。”杨纤祈低头继续检查。
　　董倾轻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考虑要不要跟着杨纤祈学学医术。于是就加了心思，看杨纤祈动刀的手法。

　　偶尔看累了，就挪个地方，换条腿做重心支撑上半身。
　　杨纤祈也不说话，虽然两个人都沉寂，但是都很自在，也不觉得尴尬。

　　“嗯？”
　　杨纤祈转头看董倾轻，“怎么了？”
　　董倾轻摇摇头，“没什么，可能只是错觉。”

　　杨纤祈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说吧，或许是条案线索也说不定。”
　　董倾轻凑近了马大人的喉咙处，伸出一根手指，“为什么，我觉得这里的颜色格外深呢？”

　　杨纤祈也凑近了去看。
　　鲜血早就已经干涸凝固，再加上冰封的缘故，颜色和黑的也没什么区别了，只是就在喉咙处，有一块只有指甲大小的血迹，格外的黑，不仅黑，还隐约的发亮。

　　杨纤祈连忙走到一边放着一排小刀的皮卷囊前，抽出一把比刚刚要小一些刀。
　　董倾轻退了几步，腾出地方，杨纤祈侧身，迎着门外的亮光，上手，轻轻用刀尖拨动。
　　凝眉，“轻儿，去找个碗来。”

　　“好嘞。”董倾轻应了一声，跑出去和院里留下来查守的衙役要了个喝茶的碗。
　　匆匆忙忙跑了回去，递给杨纤祈。

　　杨纤祈用碗接好，手下加劲，把凝固的黑块儿切到了碗里，拿到眼前。
　　董倾轻凑上去瞧，“这是什么？好硬的感觉。不像是凝固的血块儿啊？”
　　杨纤祈用到戳了几下，眉头凝得更紧了，“不，是血块，只是这里有残留的药物，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真的？”董倾轻瞪大了眼。
　　“嗯。”杨纤祈点点头，“是药物和血块儿结合，但是•••”
　　“但是？”

　　“这种药似乎碰到银器后就会消散。”杨纤祈下手把碗里的血块切开，里面，露出了细碎的银白色东西，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
　　“果然啊•••”

　　董倾轻拽着杨纤祈，“杨姐姐，你就别憋着我了，到底是什么。”
　　“这里，还有些留下的银屑，所以颜色才会不同。”
　　“新线索啊！”董倾轻笑容满面。

　　杨纤祈拍拍她，“我先查查清楚这些药究竟是什么，然后再去报告温大人。”
　　“好。”董倾轻点头答应，“到时候给他们个惊喜。”
　　杨纤祈也笑了，“我们继续吧！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

　　她们俩聊得倒是很开心，只是，窗外一个黑影却是在凝眉冷笑，低声道，“果然，还是不应该留你们！”

　　董倾轻和杨纤祈在停尸房呆了半个上午，然后出了停尸房，直奔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这个房间是杨瑞修专门研究收集到的一些资料和检尸的一些草药。
　　剩下的时间董倾轻就给杨纤祈打下手，东跑跑西跑跑，看样子似乎还是很乐意被指使。

　　“啊，累死了！”赵司炘回到屋子，坐到了椅子上，倒茶就往肚子里灌。
　　南宫澧把剑放到桌子上，撩衣摆坐下，倒茶。
　　“我说南宫，我们已经走访了一个上午了，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不是说如绿和当年的岑绿如眉眼间有些相似，就是说如绿比岑绿如漂亮多了。全是废话！”听口气，赵司炘是相当的烦躁。

　　南宫澧也不说话，只是喝茶，鼻尖上有一层薄汗。
　　赵司炘抬眼看了南宫澧一下，“我说，你倒是说话啊 ！”
　　南宫澧斜了他一眼，“等。”

　　“额？”赵司炘把头抬起来，“别老把话说一半，等什么啊！”
　　南宫澧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抬头看当头的太阳，“等凯尘和秋渊他们回来再商量吧。”
　　赵司炘点点头，“也好。”然后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嘴角上扬，左手拄着下巴压在桌子上，偏头看南宫澧。“不过啊，南宫•••”

　　南宫澧双手抱胸靠上墙，“嗯？”
　　赵司炘嘴角挑起得更高了，“我说，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是去哪儿了啊？”
　　南宫澧略微一愣，随即挑眉，“出去转了一圈。”

　　“吼？”赵司炘站起来，蹭到了南宫澧旁边，用胳膊肘拐了两下，“出去转了一圈？转了一身的脂粉味道回来？”伸手，要去拍南宫澧的肩膀。
　　南宫澧哪能让他得逞，脚跟微动，一下子窜到了门口，迈步出门。

　　“喂，喂。”赵司炘叫了两声，见南宫澧不理他，摇头叹口气，“这家伙！”
　　南宫澧径自走到院里，想到昨晚董秋毅和他说的话，浓眉稍展，嘴角带笑。

　　“啊，你们已经回来了啊。”这时秦凯尘拽着董秋渊进到了院子里。
　　南宫澧转身点点头，赵司炘也从屋子里走出来，倚在门框上挥挥手，“我们也是刚回来的。”

　　董秋渊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旁，一屁股坐下，趴在了石桌子上。
　　赵司炘过去，看了眼哼哼唧唧的董秋渊，问秦凯尘，“真么了这是？”
　　秦凯尘摇摇头，“别提了，我们去查了岑如绿的底细。”

　　南宫澧去屋子里端出两杯茶，一杯放在石桌上，一杯递给秦凯尘，“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听说岑绿如和她的丈夫还有公公婆婆并不是本地人，是后搬来的。然后岑绿如帮着她丈夫卖些东西，马大人经过的时候，看上了岑绿如。”

　　董秋渊喘匀了气，喝口茶，接话，“不久，岑绿如的丈夫和公公婆婆就死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再过了一段时间，岑绿如也离开了，似乎是再没回来。”
　　“而且见过如绿的人本就很少，见过岑绿如和如绿两个人的就更少了。”秦凯尘补充。

　　赵司炘点点头，“这个我们也知道了，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如绿进城的第一天彩车经过时，透过车纱帘的缝隙见过如绿的侧脸，或者在如绿下轿时看过一眼。”
　　秦凯尘叹口气，“没人能确定如绿就是当年的岑绿如，这下难办了啊。”

　　“那也不至于这样吧。”赵司炘指指董秋渊。
　　秦凯尘突然捂嘴，笑了！

　　“你们去查案子的时候究竟发生什么了？”赵司炘一脸八卦的表情，冲秦凯尘挑挑眉。
　　秦凯尘看了一眼董秋渊，笑意止不住，“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我们去一处人家问完了案子刚想走，那家的大娘死活不让，非让我们进去喝杯茶。”

　　“这家的大娘还真是不错啊。”赵司炘撇撇嘴，也没什么啊。
　　“是太不错了。”秦凯尘这回可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那个大娘进屋后，拽着秋渊的手就不放了，连珠炮似的问问题。”

　　“哦？”赵司炘直觉马上就要讲到重点了。
　　董秋渊在这个时候把低着的头抬起来，手一挥，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你给我适可而止！”
　　秦凯尘抬手就接住了茶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喂，别都说一半的话。”赵司炘凑近秦凯尘，“快说啦。”
　　“那位大娘对秋渊说。”秦凯尘佯咳了两声，“大娘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孩子，多大了？娶亲了没？或者定亲了没？可有中意的女孩子？大娘有个女儿，今年十七，乖巧可爱，你要不要见见？”

　　“噗。”赵司炘拼命忍还是没忍住，“哈哈哈，秋渊还真是好命，艳福高照啊！”
　　秦凯尘捧着肚子，笑得都不行了，“司炘你可不知道，那老大娘高兴得眉眼都皱到一起分辨不出来了。秋渊干挣还是没挣脱开。”

　　“攥得那么紧啊？”赵司炘一脸戏谑望着董秋渊。
　　秦凯尘点头，“可不是，秋渊的手都脱了一层皮呢！”

　　董秋渊嘴角抽搐，额角蹦起来对高，“你们，有完没完了！啊啊！”一脸抓狂的样子。
　　靠着墙的南宫澧嘴也有了笑意，“确实。”扔了句话，走出了院子。

　　院内的其他三人愣住了。
　　半晌，赵司炘戳了戳旁边站着的秦凯尘，“觉不觉得，自从到了宜阳县后，南宫爱笑了。”
　　秦凯尘点点头，“确实，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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