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数学建模大赛的校内选拔赛进入最后阶段。阳渝昗和队友们泡在实验室已经三天了，咖啡杯堆满了桌子，每个人的眼睛都布满血丝。

　　“最后一个模型跑完了。”队友陈明长舒一口气，“结果怎么样？”

　　阳渝昗盯着屏幕，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数据。几秒钟后，他露出三天来的第一个笑容：“通过了，误差在允许范围内。”

　　实验室里爆发出欢呼声。三天三夜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我去买点吃的庆祝！”另一个队友李浩站起来，“想吃什么？”

　　“随便，能填饱肚子就行。”阳渝昗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我先去洗把脸。”

　　他走出实验室，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冷水拍在脸上，稍微驱散了困意。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重得吓人，下巴冒出了胡茬，头发乱糟糟的。

　　要是白偌昕看到，肯定会心疼。他想。

　　这三天他几乎没怎么和她联系，偶尔发条消息也是简单的“在忙”“晚点说”。他知道她不会怪他，但还是觉得愧疚。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但现在是下午两点，她应该在上课。他改发消息：“模型跑完了，通过了。晚上一起吃饭？”

　　发送。

　　然后他收起手机，准备回实验室。刚走到走廊，一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阳渝昗。”

　　是璐兮兮。她今天穿得很漂亮，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一件浅粉色大衣，妆容精致，头发也精心打理过。和三天没洗澡的阳渝昗形成鲜明对比。

　　“有事吗？”阳渝昗的语气很冷淡。他知道璐兮兮喜欢他，也知道她最近在找白偌昕的麻烦。虽然白偌昕没跟他说，但他从别人那里听说了。

　　“能谈谈吗？”璐兮兮看着他，眼神里有期待，也有不甘。

　　“如果是关于比赛的事，可以。如果是其他事，我没时间。”阳渝昗说着就要绕开她。

　　“是关于白偌昕的。”璐兮兮急忙说。

　　阳渝昗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看着璐兮兮，眼神很冷：“你想说什么？”

　　“我们找个地方说？这里不太方便。”

　　“就在这里说。”阳渝昗站在原地，“给你五分钟。”

　　璐兮兮咬了咬嘴唇。她没想到阳渝昗会这么冷漠，连找个地方坐下说话都不愿意。

　　“阳渝昗，我知道你喜欢白偌昕。”她深吸一口气，“但你真的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比你了解。”阳渝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你了解？”璐兮兮笑了，笑容里带着讽刺，“你了解她初中时就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吗？了解她为了博取同情装病装可怜吗？了解她抢别人喜欢的人还理直气壮吗？”

　　阳渝昗的眼神更冷了。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璐兮兮，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说完了？”

　　“没有！”璐兮兮的情绪激动起来，“阳渝昗，我告诉你，白偌昕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她心机很深，很会装！她初中的时候就因为嫉妒好朋友，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还故意抢人家喜欢的男生！”

　　“你知道她为什么转学吗？就是因为做了那些事，在原来的学校待不下去了！她高中的时候生病休学，你以为是真的生病？说不定就是为了逃避学习压力，装出来的！”

　　“还有她跟你在一起，你以为是因为喜欢你？别天真了！她就是因为看你优秀，看你有前途，想攀高枝！等哪天你不行了，她肯定第一个离开你！”

　　璐兮兮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走廊里有几个同学经过，都好奇地看向这边。

　　阳渝昗依然没什么表情。等璐兮兮说完，他才开口：“说完了？”

　　璐兮兮喘着气，盯着他：“我说完了。这些都是真的，我都可以找到证据！”

　　“不用了。”阳渝昗说，“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为什么不信？”璐兮兮急了，“我说的都是事实！”

　　“因为我相信她。”阳渝昗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下来，“我认识她六年，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善良，真诚，坚强，经历过很多困难，但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而你，”他看向璐兮兮，眼神里满是轻蔑，“你在我面前诋毁她，是因为嫉妒，是因为得不到，是因为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璐兮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说什么？”

　　“我说，”阳渝昗一字一句地说，“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阳渝昗！”璐兮兮尖叫起来，“你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到底有什么好？一个病怏怏的，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值得你这样维护？”

　　“她什么都好。”阳渝昗说，“她生病，但她坚强；她看起来柔弱，但内心强大；她经历了很多不公平，但依然保持善良。而这些，你一样都没有。”

　　“你漂亮，你家境好，你是学生会干部，你有很多人追。”他继续说，语气里满是讽刺，“但你心胸狭窄，你嫉妒成性，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这样的女生，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璐兮兮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阳渝昗，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会后悔的！等你被她骗了，被她甩了，你就知道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

　　“那我等着。”阳渝昗冷笑，“等一辈子也等不到。”

　　“你！”璐兮兮的眼泪涌了上来。不是因为伤心，是因为愤怒和屈辱。她从来没有被一个男生这样毫不留情地羞辱过。

　　“还有事吗？”阳渝昗问，“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阳渝昗，你会后悔的！”璐兮兮哭着说，“她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她就是一个贱人！一个装纯装可怜的贱人！”

　　“闭嘴。”阳渝昗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你再骂她一句试试。”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璐兮兮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但她还是不甘心：“我就要骂！白偌昕就是贱人！不要脸！抢别人喜欢的人！她……”

　　“她比你好看。”阳渝昗突然打断她。

　　璐兮兮愣住了：“什么？”

　　“我说，她比你好看。”阳渝昗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挑衅，“你不就是觉得自己漂亮，觉得她不如你吗？我告诉你，在我眼里，她比你好看一百倍，一千倍。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璐兮兮的防线。对一个一直以美貌为傲的女生来说，被喜欢的男生说“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是最大的羞辱。

　　“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眼泪哗哗地流。

　　“还有，”阳渝昗继续说，“你不是问我她有什么好吗？我告诉你——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她认真看书的时候，侧脸很温柔；她生病了还坚持学习，很坚强；她对我好，是真心实意的好，不是像你这样带着目的的好。”

　　“而这些，你一样都没有。你笑起来很假，你看书只是为了考试，你身体好但心灵丑陋，你对我好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

　　“所以，别再来找我，别再说她坏话。否则，我不介意让全校都知道，文学院的璐兮兮学姐，是怎么求爱不成，恼羞成怒地诋毁别人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不再看璐兮兮一眼。

　　璐兮兮站在原地，哭得妆都花了。周围有几个同学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她感到从未有过的难堪和屈辱。

　　“阳渝昗！”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阳渝昗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了实验室。

　　门关上的瞬间，他拿出手机，看到白偌昕的回复：“恭喜！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庆祝。”

　　他笑了，刚才的冷漠和愤怒瞬间消失，只剩下温柔。

　　“你定，我都行。”他回复。

　　“那去你最喜欢的那家火锅店？”

　　“好。六点，校门口见。”

　　“嗯，不见不散。”

　　放下手机，阳渝昗靠在门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和璐兮兮的对峙，让他更加确定了一件事——他要保护白偌昕，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即使要得罪人，即使要面对流言蜚语，他也要站在她这边。

　　因为她是白偌昕。是他喜欢了六年，等了六年，终于等到的女孩。

　　是他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实验室里，队友们还在庆祝。看到阳渝昗进来，陈明问：“刚才外面吵什么？好像听到有女生在哭？”

　　“没什么。”阳渝昗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该不会又是那个璐兮兮吧？”李浩凑过来，“我听说她最近在找你女朋友麻烦？”

　　阳渝昗的眼神沉了一下：“你也听说了？”

　　“文学院都传遍了。”李浩说，“说你女朋友被璐兮兮打了耳光，但没还手。真的假的？”

　　阳渝昗的心脏猛地一紧。被打耳光？白偌昕从来没跟他说过。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声音有些发抖。

　　“就前几天吧。具体我也不清楚，听文学院的人说的。”李浩看他脸色不对，赶紧说，“也可能是我听错了，你别太担心。”

　　阳渝昗拿出手机，想给白偌昕打电话问清楚。但手指停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

　　如果她不想让他知道，他这样问，会不会让她难过？会不会让她觉得他在怀疑她？

　　他放下手机，决定晚上见面时再问。

　　下午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阳渝昗虽然还在和队友讨论比赛的事，但心思已经飞到了白偌昕那里。他想起她脸上的伤——前几天见面时，她好像化了妆，他没注意。现在想来，可能是为了遮盖什么。

　　他的心一阵阵抽痛。他的女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欺负了。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五点半，他提前离开了实验室。回宿舍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镜子里的人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但眼里的担忧藏不住。

　　六点，他准时来到校门口。白偌昕已经在了，站在路灯下，低着头看手机。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深蓝色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很清爽。

　　看到他，她抬起头笑了：“来了？”

　　“嗯。”阳渝昗走过去，仔细看她的脸。今天她没有化妆，左脸颊上还有淡淡的红印，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能看出来。

　　“怎么了？”白偌昕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脸。

　　“你的脸……”阳渝昗轻声问，“是不是被人打了？”

　　白偌昕的笑容僵了一下。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是璐兮兮，对吗？”阳渝昗握住她的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最近太忙了，我不想让你分心。”白偌昕小声说，“而且……我已经处理了。”

　　“你怎么处理的？”

　　“我推了她一下，她撞墙上了。”白偌昕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渝昗，我没有站着让她打。我反击了。”

　　阳渝昗的心被触动了。他看着她，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在被人欺负时，选择了反击。没有哭，没有躲，而是站起来保护自己。

　　“对不起。”他把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我没能保护你。”

　　“不用道歉。”白偌昕靠在他怀里，“我能保护自己。而且……林小雨帮了我。”

　　“林小雨？”

　　“嗯。她刚好在图书馆，帮我解了围。”白偌昕简单说了那天的事，“她跟我道歉了，为初中时的事。”

　　阳渝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她跟你道歉是应该的。但帮你，是她的选择。”

　　“嗯。”白偌昕点头，“渝昗，过去的事，我想让它过去。无论是和林小雨，还是和璐兮兮。我不想活在仇恨和记恨里。”

　　阳渝昗看着她，眼神温柔：“你总是这么善良。”

　　“不是善良，是累。”白偌昕笑了，“记恨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浪费那个精力。我只想好好生活，好好学习，好好和你在一起。”

　　阳渝昗的心被填满了。他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好，我们好好在一起。”

　　他们手牵着手，走向火锅店。夜晚的风很凉，但他们的手很暖。

　　“对了，”白偌昕突然想起什么，“你今天是不是见到璐兮兮了？”

　　阳渝昗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猜的。”白偌昕说，“她那种性格，在我这里吃了亏，肯定会去找你告状。”

　　“她确实来找我了。”阳渝昗老实说，“说了你很多坏话。”

　　“那你信了吗？”白偌昕问，声音里有一丝紧张。

　　阳渝昗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很认真地说：“偌昕，无论别人说你什么，我都不会信。因为我认识你，我了解你，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白偌昕的眼睛湿了。她用力点头：“嗯。”

　　“而且，”阳渝昗笑了，“我还怼了她。她骂你一句，我就怼她一句。最后还跟她说，你没她好看。”

　　白偌昕愣住了，然后笑出声来：“你……你真的这么说？”

　　“真的。”阳渝昗点头，“我说在我眼里，你比她好看一百倍，一千倍。她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白偌昕又感动又想笑。她看着阳渝昗，这个在外人面前总是温和有礼的男生，为了她，可以变得这么“毒舌”。

　　“谢谢你。”她轻声说，“谢谢你相信我，谢谢你维护我。”

　　“不客气。”阳渝昗握紧她的手，“保护女朋友，是男朋友的职责。”

　　女朋友。这个词让白偌昕的心跳加速。虽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但每次听到这个词，她还是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走吧，”阳渝昗说，“去吃火锅。庆祝我比赛通过，也庆祝你学会了保护自己。”

　　“好。”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像是永远不会分开。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鸳鸯锅——阳渝昗吃辣，白偌昕不能吃辣。

　　等菜的时候，阳渝昗看着白偌昕，突然说：“偌昕，以后如果再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是不信任你能保护自己，但我希望能和你一起面对。”

　　白偌昕点点头：“好。”

　　“还有，”阳渝昗继续说，“不要为了不让我担心就瞒着我。你的喜怒哀乐，我都想知道。你的困难挫折，我都想分担。”

　　白偌昕的鼻子又酸了。她用力点头：“嗯。”

　　锅底上来了，红汤和白汤翻滚着，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菜也陆续上桌：肥牛，毛肚，虾滑，豆腐，青菜……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天。阳渝昗说了比赛的事，白偌昕说了最近看的书。像是普通的情侣约会，平凡，但温暖。

　　吃到一半，白偌昕突然问：“渝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我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阳渝昗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偌昕，你有很多特别的地方。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比如？”

　　“比如你生病时还坚持学习，比如你被误会时选择默默承受，比如你在被人欺负时选择反击，比如你在受到伤害后依然选择善良。”

　　他顿了顿，声音更温柔了：“比如你看书时认真的侧脸，比如你笑时弯弯的眼睛，比如你关心人时笨拙的温柔，比如你明明很怕却还是努力勇敢的样子。”

　　“这些都是你的特别之处。而我最喜欢的，是你的真实。你不装，不做作，不虚伪。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这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是最珍贵的品质。”

　　白偌昕的眼泪掉了下来。不是因为难过，是因为被理解，被看见。

　　“谢谢你。”她擦掉眼泪，“谢谢你看到这样的我。”

　　“不客气。”阳渝昗笑了，“因为这样的你，值得被看见，值得被珍惜，值得被爱。”

　　火锅的热气蒸腾着，模糊了他们的脸。但他们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星光。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灯火辉煌。

　　而在这个小小的火锅店里，两个年轻人相对而坐，吃着火锅，聊着天，手偶尔会碰在一起，然后相视一笑。

　　这就是爱情吧。不是轰轰烈烈，不是惊天动地，而是平凡日子里的温暖陪伴，是困难时刻的相互扶持，是彼此眼中的光芒万丈。

　　这一刻，在这个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在这个被理解和被珍惜的时刻——

　　所有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只剩下温暖，只剩下爱，只剩下两个人相视而笑的幸福。

　　这就是他们故事的新篇章。

　　从暗恋到误会，从分离到重逢，从朋友到恋人。

　　而现在，他们在一起，面对风雨，也享受阳光。

　　而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至少现在，他们牵着手，一起走。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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