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蛇影

作者:鄯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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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学生(2)


      桑矾逸看到这些结果,兴奋地说:“有指纹就好办了!只要对比一下超市员工的指纹,就能找到是谁扯掉了纽扣,谁就是施暴者之一!”尹柏萧却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些证据虽然很有力,能证明当时发生过肢体冲突,但还不足以完全证明超市方存在非法搜身的暴力行为。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人,尤其是亲眼目睹过程的人。”

      果然,三天后,事情有了新的突破。一位自称是甘榜超市前收银员的冯安娜小姐,通过匿名电话联系到了尹柏萧,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犹豫:“我……我看到了一些事情,关于那个被带进办公室的郑小姐的,但我很害怕,怕被报复……”

      尹柏萧立刻温和地安抚道:“冯小姐请放心,政府会为你提供保护,绝不会让你因为作证而受到任何伤害,你尽管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好。”

      “那天我正好加班整理账目,”冯安娜在电话那头缓缓回忆道,“亲眼看到那位郑小姐被两个保安推进了办公室。后来我借口送一份销售表格进去了一下,里面的情况让我特别震惊。”

      “你具体看到了什么?”尹柏萧放轻了声音,生怕惊扰到电话那头的证人,影响她回忆细节。

      “那个年纪大的保安——大家都叫他刘叔,正死死抓着那位小姐的胳膊,她的脸色特别白,像是很害怕。赵老板也在场,语气特别强硬地跟她说‘不承认偷窃就别想走’。我当时吓坏了,放下表格就赶紧退了出来,但隐约听到里面有关门的声音,还有争吵声,像是那位小姐在哭喊着辩解什么。”冯安娜的语气有些激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大概半小时后,我看到那位小姐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地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外套都没穿好,扣子掉了两颗,样子特别狼狈……”

      “那间办公室里有监控或者其他什么记录设备吗?”尹柏萧抓住机会,追问道。

      冯安娜思索了片刻,肯定地说道:“有的!那间办公室墙上曾经装过一面双向镜,镜子后面其实是个小隔间,以前是赵老板用来偷偷观察员工有没有偷懒的。但那件事发生后没多久,赵老板就让人把那面镜子拆掉了,当时我还觉得挺奇怪的。”这个信息让尹柏萧精神为之一振,如果真的存在双向镜,那镜子后面的隔间里,很可能安装了记录设备,说不定就记录下了事发的整个经过!

      第二天一早,尹柏萧带着新获取的证词和证据,再次来到了甘榜超市。这次赵大成的态度变得更加傲慢,一见到他们就满脸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怎么又来了?该看的不是都看过了吗?别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我们了解到,这间办公室曾经有一面双向镜,镜子后面是个观察室。”尹柏萧毫不含糊,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请立刻带我们去看那个观察室。”赵大成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什么双向镜?没有的事!你们别听人胡说!”

      “我们有证人可以证明双向镜的存在。”尹柏萧出示了隐去冯安娜姓名的证词记录,严肃地说道,“如果您拒绝配合,我们将立刻申请法院强制搜查,到时候对您的影响只会更坏。”赵大成听后,额头上冷汗如雨下,内心的恐惧和慌乱再也无法掩饰,双腿都开始打颤。最终,他不得不极不情愿地带着尹柏萧他们来到办公室隔壁的那个小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东西,但墙上有明显的安装过设备的痕迹,角落里还有一些破碎的镜片,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的秘密。

      “这里原来放了什么设备?”尹柏萧紧紧盯着赵大成,步步紧逼地追问,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就、就是个普通的储物间,什么都没有!”赵大成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嘴硬地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就在这时,桑矾逸在房间角落的一个废弃纸箱里,发现了一个被遗弃的硬盘,他兴奋地喊道:“大哥,快看这个!”赵大成见状,像是发了疯似的扑过去想要抢夺,嘴里还喊着“那是没用的垃圾”,但被尹柏萧眼疾手快地拦住:“赵老板,销毁证据可是违法行为,您想清楚后果。”

      回到宿舍后,桑矾逸立刻投入到恢复硬盘数据的工作中。经过数小时的不懈努力,凭借着他高超的技术,终于从损坏的硬盘中修复出了部分监控视频片段。视频虽然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郑娟儿被两个保安强行带进办公室,老保安刘叔和赵大成围着她,似乎在逼问什么。随着争论逐渐升级,赵老板突然伸手抓住郑娟儿的胳膊,老保安也跟着上前扯住她的衣领,视频里能清晰地看到纽扣被扯掉的瞬间。随后,郑娟儿被两人强迫脱去外套,她一直在挣扎哭喊……

      “有了这个视频,案件就能彻底翻转了!”桑矾逸看着视频,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

      尹柏萧却并没有被这看似胜利的曙光冲昏头脑,他反复观看视频,沉思良久,缓缓说道:“视频中没有音频,无法证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是否明确提出要搜身。而且这只能证明存在暴力行为,还不能完全直接证明非法搜身的事实。”就在这时,尹柏萧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医院那边的线报:“尹教官,好消息!娟儿小姐今天突然清醒了片刻,说了一句话——‘那个保安身上有刺青,是一条龙’!”

      审讯室里,老保安刘叔还在抵赖,嘴里喊着:“哇哇哇,饶命!饶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少废话,过来!”桑矾逸一把将被强行剥掉一半袖子的老保安拽到办公室,让赵大成看他左臂上那片清晰的龙形纹身,义正言辞地说道:“郑娟儿已经指认了,就是你!如果你还不知好歹继续抵赖,我们可以立刻做指纹比对,纽扣上的指纹和你的肯定能对上。你要是还想硬撑,这家黑店也别想开下去了,等着关门整顿吧!”

      “不不不,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心虚的赵大成看着那龙形纹身,又听到指纹比对,终于意识到情况已经彻底失控,再也无法继续隐瞒下去,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终于不得不承认:“是……是这样,那天确实发生了肢体冲突……刘叔他一时冲动,就扯了那女孩的衣服……但我们真的没有故意搜身,就是想逼她承认偷窃……”

      【关于甘榜超市纠纷案第二次开庭审判的新闻画面出现在电视上,记者沉稳的声音播报着:“控方当庭呈上了所有证据,包括详细的物证检验报告、修复的监控视频片段、证人冯安娜的证词以及指纹比对结果。法官经过慎重审理,最终判决甘榜超市涉嫌非法拘禁与暴力侵权,承担全部罪责,需赔偿被侵害人郑娟儿的全部医疗费、精神损失费等共计1000万美元,并在各大媒体上公开道歉……”】

      几日后,电视台播出了这样一条新闻。整个事件终于水落石出,正义得到了伸张,而那些试图掩盖真相的人,也终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哈哈哈,真是太感谢你了,尹先生!太感谢了!”郑家的客厅里,久违的笑声终于打破了长久以来的阴霾。郑父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感激与喜悦,紧紧握住尹柏萧的手,激动得不住地摇晃着。这段日子,女儿遭受的委屈和病痛如同巨石般压在全家人心头,如今真相大白,胜诉的消息让整个家庭都如释重负,终于能喘口气了。

      “没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举手之劳而已。”尹柏萧微笑着回应,目光柔和地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郑桐纤,眼神中带着期许:“我只是希望桐纤经此一事,以后能收心,好好读书,用正确的方式保护家人。”“你呀,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解决了大女儿的事,苏美莲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注意力立刻转移到小儿子身上。她微微皱起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开始数落起来:“居然还和那些街头混混玩在一起,打架闹事,甚至被抓到警局里去……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语气中满是焦急与无奈,作为母亲,她最担心的就是儿子走上歧途,毁了自己的一生。

      “妈,我知道错了……”郑桐纤低着头,小声地认错。

      “桐纤也是有心想帮大姐,只是年纪小,找错了解决问题的方向。”尹柏萧看着一脸焦急的苏美莲,赶忙为郑桐纤开脱道。他深知,郑桐纤当初之所以和那些街头少年搅在一起,也是出于对大姐的心疼和想要为大姐讨回公道的急切心情,只是年少冲动,选择了最错误的方式。

      “对了,那天你说这小子被政府选中,”郑明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狐疑地指着儿子,向尹柏萧问道:“获得了入读圣保罗医学院预科班的资格,这是真的吗?”对于这个消息,他既感到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儿子之前的表现实在算不上优秀,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机。

      “是。”尹柏萧肯定地回答道,随后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政府文件,递向郑明哲。

      郑明哲赶忙伸出双手接过,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神中既透着一丝紧张,又满是期待。他将文件平放在膝盖上,一字一句地仔细看着,目光在每一个字上都停留许久,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仿佛要将这份文件的内容刻进心里。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参加GCE'A'Level考试了?”郑桐纤突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听起来有些雷人。他耷拉着脑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忐忑与侥幸。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的学习状况一直平平,那些复杂的数理化公式、拗口的英文单词,常常让他感到力不从心。每次面对堆积如山的书本和试卷,他都觉得压力像座大山般压得喘不过气。对于这场至关重要的升学考试,他实在没什么信心,因此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期待能借此避开那份煎熬。

      郑明哲一听这话,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眼神中满是严厉与不满。他抬手轻轻拍了下郑桐纤的后脑勺,力道不重却带着十足的警示意味:“你这小子,净想些歪门邪道走捷径!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趁此好好努力一把,将来怎么能有出息?”

      尹柏萧温和地笑了笑,耐心解释道:“虽然你获得了入读预科班的资格,但GCE'A'Level考试对你来说依旧非常重要。这不仅仅是一场决定升学的考试,更是检验你现阶段知识水平的试金石,能为你未来的医学学习打下坚实的基础。而且,通过考试取得好成绩,能让你在预科班里更有底气,更快地适应后续高强度的学习节奏。”

      郑桐纤还是觉得困难重重,嘴唇嗫嚅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可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郑明哲打断了。郑明哲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打开了话匣子,脸上满是感慨与无奈。

      “尹先生,不瞒您说,”郑明哲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和美莲学历都不高,我在一家外资电子元件厂工作,每天起早贪黑地在流水线上忙碌,就是个最普通的打工仔。美莲呢,为了这个家,一心操持家务,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连远门都很少出。我每月挣的那点薪水,除去房租、水电费和一家人的基本开销,也就勉强能维持生计,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只能算是将就着过得去。娟儿职高毕业,好不容易找了份文员的工作,收入也不高。我们一家子,就这么在底层挣扎着。”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着头,眼中满是对家庭经济状况的无奈。

      他顿了顿,眼神略带责备又夹杂着心疼地看向郑桐纤,继续说道:“桐纤这小子,小学的时候成绩还挺好的,每次拿回奖状,我们都能高兴好几天,那时候真对他寄予了厚望,想着他将来能考个好大学,跳出这穷窝。可是上了中学,不知道是迷上了什么,成绩就一路下滑。后来啊,他就干脆自暴自弃,上课睡觉,放学就往外跑,说什么也不肯学了。我们也想过办法,想请个家教给他补补,可家里就这条件,实在拿不出这笔钱。他呢,就这么一天天地混着,我们做父母的,心里急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感,作为父亲,他渴望儿子能有更好的未来,却因经济的窘迫而感到有心无力。尹柏萧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一丝同情。

      他明白,家庭的经济状况和教育资源的匮乏,确实会给孩子的成长带来诸多阻碍。但他也坚信,只要郑桐纤愿意改变,愿意付出努力,一切都还来得及。他看向郑桐纤,目光中充满了鼓励:“郑桐纤,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必再纠结。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只要你肯踏实努力,未来一定会不一样。预科班也会有专门的辅导课程和老师帮助你们,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努力?我怎么努力呀。”郑桐纤抱着双臂,往沙发背上一靠,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神情,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还略带调侃地说道:“难道你亲自帮我补习?”此刻的他,对努力学习这件事,心里仍存着不少抵触与怀疑,觉得那是件遥不可及的事。

      “补习不是问题。只要你有心向学,什么困难都不是问题。”尹柏萧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中透着坚定与鼓励,接着说道:“桑副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学识扎实,他可以辅导你功课。”尹柏萧深知,郑桐纤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在学习上给予切实的帮助和引导,而细心耐心的桑副官无疑是个合适的人选。

      “那太好了!真是太感谢您了,尹先生!”郑明哲夫妻俩听闻此言,顿时喜出望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郑明哲赶忙使劲推了推儿子,语气中满是期待:“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尹先生和桑副官!”苏美莲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眼中泛起了激动的泪花。在他们心中,这无疑是儿子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

      “只要你能考上医学院,将来当上军医,那我们郑家可就光宗耀祖了!”苏美莲激动地说道,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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