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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决心
清晨醒来,吴之遥的鼻腔弥漫进一股淡淡的清甜。那是枕头上属于若邻的味道。
一夜安眠,加上那枚印章带来的无声慰藉,让他疲惫不堪的身心被注入了元气,头脑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冷静。
走出卧室,在客厅沙发睡了一晚的若邻,已经备好简单的早餐——白粥,煎蛋,几样小菜。两人沉默地吃着,气氛却不似前夜那般凝滞。
“我今天还要去故宫那边,跟老师核对几份材料。”若邻见他已无大碍,心下也轻松了几分。
“嗯,我一会儿也回去处理点事情。”吴之遥点点头。今天正好周六。
早餐后,吴之遥把若邻送到故宫,然后驱车回到那个名义上的“家”。
他的心情已与昨夜逃离时截然不同。他不再愤怒,也不再感到被击垮。
他直接叫来了保姆:“朱姨,麻烦你今天帮我把所有我的私人物品,包括衣物、书籍、文件,全部打包整理好。我会联系搬家公司下午过来取。”
保姆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闻声从房间里出来的之遥母亲,不知所措。
“之遥!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呀?”昨晚他彻夜未归,母亲的颓然肉眼可见。“这是你的家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搬出去?”
“妈,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会处理。您不用操心。”
他不再理会母亲的劝阻和潸然欲泣的表情,径直上楼,开始亲自整理书房里最重要的物件。他的动作利落有序,没有丝毫留恋,跟在清理一间即将退租的酒店房间没有区别。
而瞿微,自从昨晚就已经回到娘家,不再露面。
整个上午,就在这种压抑而高效的气氛中度过。打包好的纸箱和行李箱堆满了门厅。母亲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儿子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切,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中午,搬家公司将所有物品运往吴之遥自己那套久未居住的公寓。看着瞬间空旷了许多的房子,老人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吴之遥走到母亲面前,递给她一张纸巾。
“妈,”他轻抚着母亲的背脊,“我送您回苏州吧。您在这里,除了跟着操心、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回去陪陪爸,散散心。”
他知道,母亲留在这里,只会不断被瞿微和瞿家施加压力,也会不断试图来游说他。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所有人都好。
老人抬起泪眼,看着儿子疲倦却异常沉静的脸庞,知道他心意已决,也明白他话中的道理。她只好哽咽着点了点头。
当晚,他住在自己清冷的公寓,内心稍微有一些放松。
翌日早餐后,吴之遥亲自开车,送母亲前往高铁站。年迈的老人,乘坐高铁软卧是比较合适的选择。把母亲送进车厢,安置好,他才说道:
“您告诉爸,我过两天会回去一趟,跟他当面谈。关于离婚的所有事情。”
母亲满含深意地看着他良久,最后红着眼眶嘱咐了一句:“之遥……有什么事都好好说,不要着急,看伤了身体。”
眼见着儿子这两天心力交瘁,做母亲的自然心疼不已。她甚至开始后悔,那天晚上,不应该附和瞿微的提议。
吴之遥点了点头,帮母亲理了理围巾和帽子:“路上小心。”
离开高铁站,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花。还有四天就是他35岁的生日,但这个生日,似乎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困顿。幸而口袋里那枚印章,像一枚小小的定海神针,镇着他波涛汹涌的心海。
隔了一天,送别的场景再次上演。
首都机场国际出发大厅里,空气里弥漫着离别的味道,与吴之遥心头那片尚未散尽的硝烟混杂在一起。
他站在若邻身边,看着她熟练地换取登机牌、办理托运。她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风衣,沉静而独立。那一瞬,他在她身上窥见了一种他从未察觉的坚韧内核。
“手续都办好了。”若邻转过身,将护照和登机牌收进随身的背包里。
“嗯。”吴之遥点了点头,喉结微动,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似乎才是最需要被安慰的那个。叮嘱?她早已不是需要他事事叮嘱的小女孩。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只有机场的喧嚣填补着空白。
“这学期结束,你是不是就该回北京了?”吴之遥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若邻抬起清澈的眼眸看向他,眼底翻涌。
“嗯,原本是这样。”她避开他的目光,“但博洛尼亚学院的导师昨天联系我,他们有一个关于中世纪手稿修复的深度研究项目,觉得我很合适,希望我能再多留一个学期参与进去。”
这番话语击碎了吴之遥暗自的期待。
多留一个学期。
这意味着,她归期未定。意味着,在他即将清理完身边废墟、试图重新站稳脚跟的时候,她选择停留在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度。
一种怅然若失悄然掠过吴之遥的心头。但他迅速将这情绪压了下去,脸上甚至努力挤出一个理解的表情。
“是吗?那是很好的机会。”这听起来像是长辈对晚辈应有的鼓励,“学术研究的机会确实难得,既然老师看重你,就好好把握。”
反正一学期也不长。他开始安慰自己。
“我会的。”若邻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舅舅,你……多保重。”
这一声“舅舅”,再次明确了彼此的身份。
“你也是。”吴之遥看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却只化作最寻常的几个字,“到了报个平安。”
安检口的队伍越排越长。
“我进去了。”若邻将背包带拉了一下。
“好。”
吴之遥站在原地,看着她转身汇入排队的人流,安检,然后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
他久久没有离开,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留下的那抹清淡的气息。她走了,不仅带走了她的人,也带走了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盼。
而他,被留在了这片刚刚经历风暴、百废待兴的原点。
他闭着眼睛仰起头,然后转身离开了喧嚣的机场。个人的情感必须为理智让路,他还有一场离婚的硬仗要打,有一个破碎的局面需要重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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