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周六上午。
　　姜嘉蔚上课，姜嘉一和穆正熙去书店写作业。
　　有件事曾媛没说错，四月的集训和五月的考试全都迫在眉睫。

　　穆正熙来过这么多次周末，姜嘉一还是第一次见他写作业，对他的这个行为感到新奇的同时也对他全英文的作业感到好奇。
　　“厉害啊。”
　　要说有什么算是姜嘉一的弱项的话，英语就是那个之一，而人是很容易对自己做不好但别人擅长的事情产生敬佩之心的。
　　“没什么厉害的。”穆正熙轻描淡写道：“你要是跟我一样在相同的环境中说不定学得比我更好。”
　　姜嘉一咦了一声，搭上突然变得正经的穆正熙的肩膀，“哥，不管是环境还是天赋都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能做到这种程度就是很厉害，所以别谦虚了好吧。”
　　穆正熙侧头看他，挑眉，“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说人话了？”
　　姜嘉一贫嘴道：“偶尔偶尔啦～”扫了他一眼，觉得有哪里不对，问：“你那眼镜怎么不戴了？”
　　“不知道扔哪了。”
　　早上起来就不见踪影了。
　　还真是和他一样丢三落四的毛病，姜嘉一有些无语，随即又问：“下午要不要去打球？”
　　“好啊，喊上张超。”
　　“他最近估计钻研学业呢，好久没在篮球场上看到人了，听网吧老板说网吧都不去了。”
　　“真的？”
　　“对啊，我姐说他这次月考考了他们班第三十三名，之前都是垫底来着的，我听说他好像和她女朋友分手了。”
　　“又分？”穆正熙扯了下嘴角，“他俩是在过家家吗？”
　　转着笔的人老神在在道：“高中生谈恋爱不都这样。”一副过来人经验十足的样子。
　　穆正熙扫了人一眼，无语，但立马肯定地附和，“是，所以你要看好你姐让她千万别早恋。”
　　听到这句话的姜嘉一更无语，偷偷勾了下嘴角，“怎么你有危机感了？”
　　穆正熙反问，“我为什么会有危机感？”
　　“我可管不了我姐。”姜嘉一耸了下肩表示无能为力，话锋一转，“再说了，校园恋爱多美好啊，遇到喜欢不谈将来后悔怎么办。”
　　穆正熙这下没忍住，直接拿起手上的书一下子过去，“后悔你个头啊。”
　　捂着后脑勺的姜嘉一动了动嘴唇无声骂脏话。
　　“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姐？你就是喜欢我姐吧？！”
　　穆正熙连忙捂住姜嘉一的嘴巴，“书店啊大哥！”
　　眼珠子转了一圈发现有几道视线投射而来，姜嘉一识相闭了嘴，但还是没放过这个问题，压低了声音追着质问：“我就说你一开始就是为了靠近我姐！教我打篮球也是吧！”
　　穆正熙回答得也很快，丝毫不心虚，“放屁！不是！”
　　“那不然？你就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姐。”
　　穆正熙气急败坏扔了本书过去，“写你的作业吧。”
　　姜嘉一幽幽道：“……这是你的书。”
　　“借你学习看看。”
　　男高中生，全身上下，嘴巴最硬。
　　姜嘉一摇了摇头。
　　评委一样对穆正熙说了句，“可以，你作为候选我同意了。”

　　穆正熙抬手作势要打他。
　　伸手在胸前比了个叉的人没在怕的，表情硬气，“打我证明有家暴倾向，取消资格。”
　　穆正熙微笑，捏起他的脸，“你说了不算。”
　　“那我告诉我姐—”
　　穆正熙将捏改为慈爱的摸，“弟弟，可爱的弟弟，中午哥哥请你吃好吃的吧，你想吃什么？我们在外面吃吧，牛排？披萨还是火锅？？”
　　姜嘉一冷漠地看着眼前这张善变的脸，呵笑了一声。

　　有个女生低着头走了过来。
　　递过来一张纸条。
　　穆正熙直接扔给了姜嘉一。
　　“还真是招蜂引蝶啊。”姜嘉一啧啧出声边说边打开一看，接着有种名为尴尬的情绪漫上脸颊。
　　穆正熙一瞧人还脸红，庆幸自己上交了。
　　但很快姜嘉一将那张纸条摊开在自己的面前，拒绝的话刚要溜出嘴巴在脑海识别文字后生生吞下。
　　两人默契地低下头，拿着数学卷问英文题。
　　“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吗？适应，适应的意思。”

　　写着写着。
　　姜嘉一突然想到，“那你以后会出国的吧？”
　　穆正熙写字的笔一顿，晕开黑色的点，他没否认。
　　“国外又不是地球外，想回来随时买张机票就回来了。”
　　姜嘉一沉默了一下。
　　“你回汉阳，真的是只是为了回来找你奶奶？”
　　穆正熙的奶奶，他们一次也没见过，认识这么久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说邀请他们去长青家里吃过饭。
　　实在很奇怪。
　　穆正熙拉着外套拉链的头，漫不经心道：“不然呢？”站起身，“我去买瓶水，你要喝什么？”
　　“矿泉水吧。”

　　有十万个为什么又不好糊弄的小舅子，真的是难搞。
　　楼下便利店买了水的穆正熙深呼了口气，握了握手上的矿泉水。

　　清明假期。
　　穆正熙要赶在这三天和严宇恒他们做完几个小组回报作业，因为假期过后，他的第二次封闭式集训就开始了。
　　“这是谈上了吧这是？”
　　坐在电脑桌前的徐子钊看着从进门手机不离手，按个不停的穆正熙。
　　严宇恒对着瘫在沙发上的人喊了声，“谈恋爱的那位哥，过来看看。”
　　穆正熙翻了个白眼，将手机塞回兜里，翻起身。
　　“这样排版可以吧？”
　　穆正熙示意人起开，准备自己上手调整，刚要坐坐下口袋的手机响。
　　穆正熙只好先去接了电话。

　　转着椅子的徐子钊调侃道：“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啊。”
　　穆正熙直接给他助力了一把，来了个旋转陀螺的感受，“谈什么恋爱，穆亚珊，让我把我们小组汇报的稿子给她看。”揪起人，“起开。”
　　“不是吧，还没谈上？不能吧，这都多久了？”
　　穆正熙敲着键盘，没理会。
　　“哥们魅力这么不顶的？？”
　　穆正熙抬了下眼皮，懒懒道：“皮痒了？”
　　“我关心你呢！”
　　徐子钊又拉了把椅子过来。
　　“真的还没谈？？你这跑了多少趟长青了，石女也得拿下了吧。”
　　穆正熙不耐，“闭嘴。”
　　徐子钊条件反射抿紧嘴唇，看向严宇恒，翻着资料的人低头笑，“你别问了，人家是娶老婆，和你谈恋爱玩玩的不一样，讲究的是细水长流。”
　　徐子钊不服气，“谁谈恋爱玩了，我谈得可认真了好吧！！”
　　“是，你可认真，你一段认真三个月。”
　　“那怎么了，那我确实也很认真啊！”徐子钊不以为然，脚尖用力，给自己转了个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严宇恒嫌弃地啧啧摇头，“看你这大言不惭的样子，一点你爸妈的专一优秀品格都没遗传到。”
　　徐子钊白了他一眼，难得逮到一个调侃穆正熙的机会，蹬了一脚，靠近了人，一脸看戏的表情揶揄道：“姜嘉蔚是不是不喜欢你？诶对了你梦里你俩是初恋吗？？该不会人家现在有喜欢的人吧。”
　　刀刀封喉。
　　徐子钊见脸黑成锅底的穆正熙乐得没边。
　　严宇恒看了徐子钊一眼，再看向穆正熙，有些不可思议的意外，“我去不会是真的吧？？哈哈哈穆正熙，那你这不是自己看自己被绿吗？”
　　刘鑫泽，他上辈子一定是跟名字带鑫的人八字不合，穆正熙敲着键盘敲出扣动扳机击杀的架势。
　　“谁啊？？？”
　　“哪个人？？”
　　徐子钊和严宇恒同时靠近八卦。
　　在穆正熙眼神扫过来的时候，默契地拍着胸脯，徐子钊说：“别怕，兄弟给你撑腰，你说谁，哥们出手帮你解决了！”
　　严宇恒脸上写满坚定的义气点头附和。
　　“好啊。”穆正熙挑眉，“我的采访作业还没搞，你俩谁去帮我完成了吧。”
　　“这个稿子，我再捋捋，我再捋捋。”
　　“我去上个厕所。”
　　穆正熙冷笑了一声。
　　虚情假意的兄弟情。
　　徐子钊还是没忍住，“兄弟，咱不能真的被—”
　　“想死啊？”
　　“Hello everone！！”
　　“……”

　　日历一页页被风吹翻。
　　时间在高考的倒计时中被按下了加速键，在全员皆兵的氛围渲染下，即使是对成绩最无所谓的学生，听到这两个字也被驯化到会条件反射地心尖一颤。

　　姜嘉蔚焦躁地拿着手上的笔在写了一半的草稿上胡乱地涂画了几下，往桌内一扔，伸手捋了一把头发，刚洗过澡又热出了一身汗。
　　撑在桌上的手有些崩溃地捂着脸，怎么会这么难。

　　姜伟超默不作声地站在虚掩的门口好一会，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二点。
　　“叩叩。”
　　“嘉嘉。”
　　放下支在椅子上的腿，姜嘉蔚扬声应道，“诶。”
　　姜伟超推开门，“要去楼顶一起吃点宵夜吗？”
　　扁了扁嘴巴的人皱下一张脸点头。

　　长情的初夏已经到来。
　　夜晚披着件薄外套在顶楼吹风是畅快的，再加上一杯冰啤酒，烦恼可以少一半。
　　偶尔地做一点年龄外的出格事情是被允许的，但前提是要在爸妈在的情况下，姜伟超从小这样对她说。
　　“嘉嘉，是不是因为大家都在夸弟弟，所以觉得压力会很大？”姜伟超低头夹着菜。
　　“嗯？”
　　多个小孩的家庭，外人难免就会有比较，处于学生阶段，成绩成了衡量的唯一标准。
　　“弟弟念书是很厉害没有错，但你在爸爸心里也完全不差的，考试的分数只能说明你们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没有办法比出谁更聪明谁更懂事的。”
　　姜嘉蔚垂下眼眸，她其实完全没有这样想过的，姜嘉一从小在很多方面都学得比她快，反应也更敏捷，作为姐姐的她即使常常被外人说自己比弟弟笨，也从来没有觉得嫉妒过，只是很自豪自己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弟弟。
　　因为妈妈总是会在她耳边偷偷说：“嘉嘉也很厉害，也会弟弟很多不会的东西，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在妈妈心里和弟弟一样的聪明。”
　　今天爸爸这样提起，姜嘉蔚抬手捂住脸，没有忍住流下泪眼泪。
　　“怎么了？没事的没事的。”
　　姜伟超揽过女儿的肩膀，姜嘉蔚失声大哭。
　　“尽力了就好，我们尽力了就好，考不好也没关系啊，你还有爸爸，还有弟弟，一点都不用担心。”
　　姜嘉蔚摇着头，“不，是，嗝这样的，不是，嗝这样，的。”
　　“那是哪样？你跟爸爸说。”
　　“我……”
　　姜嘉蔚说不出话，只是哭。
　　“你想妈妈了是吗？”
　　她点头。
　　她只是有点…想妈妈了，有那么一点点想她了。
　　姜伟超抬手擦掉眼角的眼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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