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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姐姐
1
天空低垂,云倦风怠。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们匆匆忙忙,既盼它来,又怕它乱来。躺在医院里的唐海月,享受着世人的恩宠。洪池半夜回了一趟家,一早便拎着一罐瘦肉粥来了。两人正说着话,冷锋、苏桐、张硕伦、李芳予一干人等也来到了医院。冷锋手里提着一袋吃食,放在床头柜上。
冷锋说:“苏总请的,我只是借花献佛。”
冷锋的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气氛瞬间就热闹起来。张硕伦只有傻笑。
唐海月与李芳予打过招呼,然后问苏桐:“你们昨晚没回水城?”
苏桐拉过旁边的一位妇女,反问道:“你猜猜她是谁?”
苏桐的问话让唐海月莫名其妙,盯着眼前这个妇女上下打量一番,摇摇头,回道:“不认识。”
站在一旁的洪池,偷偷打量着这妇女。只见那妇女微微发福,面如五月盛开的荷花,白里透着淡淡的粉红,头发不长,拢成一个发髻,贴着后脑勺,前额一束头发拱起,撇向一边,象巨嘴鸟的喙,“喙”前垂下一些刘海,刘海下卧着两弯蚕眉,嘴角带笑,眼睛藏媚,身着立领无袖淡雅连衣长裙。
苏桐把洪池拽到妇女跟前道:“洪大哥,你猜猜她是谁?”
妇女掩嘴吃笑,洪池则一脸茫然,怯怯道:“不知道哪里降临的神仙姐姐,该不会是从广州来的高管吧?”
苏桐又问:“你瞧仔细了,神仙姐姐与我们的海月妹妹是否有几分相似?”
洪池扫视了一眼妇女与唐海月,回道:“倒是有几分相似。”
“还认不出?”
“恕老夫眼拙,实在想不起是何方神圣。”
苏桐笑道:“你的老同学,冷大哥说是你的梦中情人,你怎么忘了?”
洪池立刻局促了,嗫嚅道:“是——是方晓怡?”
妇女伸出手,握着洪池的手道:“洪池你好。”
洪池惊道:“你真是方晓怡?”
妇女笑着点了点头。
洪池疑惑:“你怎么跟我们苏总一起?你们之前认识?”
苏桐笑道:“方老师是我弟弟的班主任,我们早就认识了。方老师的侄女也要入读青云实验学校,开学在即,我妈让我安排冷大哥的儿子、方老师的侄女和我弟弟,还有芳芳阿姨的侄女,在开学前见见面互相认识一下。我妈没空回来,便由我出面安排。”
洪池双手紧握着方晓怡的手,激动地说:“我们三十年没见面了,想不到在这种场合遇见,太不可思议了。青城真是太小了,我们得找个时间好好聚一聚。”说完便埋怨冷锋:“有好事不早点告诉我,你想吃独食呀?”
苏桐道:“你们的同窗之情慢慢去回味吧,我有事在身,得先走了。”
苏桐与唐海月聊了几句,便与众人道别而去。洪池也是人困马乏,要了方晓怡的联系方式,便也离去。
2
病房里只剩下冷锋与唐海月。
冷锋解开包装袋,拿出一盒盒的点心,然后端了一碗粥递给唐海月。
“刚才洪大哥给我买了一碗瘦肉粥了,冷大哥,您给我削一个苹果吧。”
冷锋拿起一个苹果便削了起来。
唐海月问:“冷大哥,刚才那位女士真的很像我吗?”
冷锋“呵呵”笑了:“这个你得问洪池。”
“你认为呢?”
“还是有几分神似的。”
“比如呢?”
冷锋瞅了一眼唐海月道:“眼睛像,嘴巴也像,自带一种神秘的微笑。”
“她就是洪大哥的梦中情人啊?”
“也许是吧,小学时没少听他叭啦。”
“啊?从小学就开始恋了?”
“他呀,他没那个勇气,只会暗中吃醋。”
“此话怎讲?”
“方晓怡五年级转学来的,和我同桌,洪池羡慕忌妒恨,没少拿我和方晓怡打趣,没少向我打听方晓怡的事。”
“噢噢!原来是冷大哥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很纯粹,不懂爱也不敢去爱,那一抹白月光照亮了我,也照亮了别人。”
唐海月忍不住笑了:“那一抹白月光穿越三十年的时空,依然让众人仰望。”又问:“后来呢?”
“后来,我们三个都考上青城中学了,恰好又分在一个班。”
“初中阶段该有故事了吧。”
“洪池有没有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
“想不到冷大哥是那么纯朴的人。”
“我和方晓怡虽然是小学同桌,但几乎没有说过话。我们那个年代,男女同学之间很少说话的,女同学我们都不敢多看一眼,到了初高中也还是一样。”
“真向往那个纯真年代。”
两人谈话间,冷锋把苹果削好了,递到了唐海月跟前。唐海月伸出手,没有接苹果,忽的却抓住了冷锋的手,另一只手也迅速搭过来,把冷锋的手锁住,摁在胸前。冷锋感觉到了软如绵花的柔软,像触了电,本能地想抽手,但却被唐海月双手牢牢抓住。
唐海月忽的流出了眼泪:“冷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一次次的帮我,我却无以回报。”
“你说啥呢?我们是朋友是同事,刚好被我赶上了,我只是出一点点力而已。”
“这次不同,我身上流淌着你的血。”
“瞧你说的,好像我成了英雄似的,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而已,哪怕是陌生人,如果被我碰到了,顺手帮人一把不也很正常吗?”
“也许你觉得正常,但在我看来不一样,在我生命中,让我感动的男人,你是第一个,恐怕以后再也碰不到了。”
“你先把苹果吃了再感动吧。”
唐海月松了手,接过苹果,冷锋趁机把手抽了回来。
唐海月瞅着冷锋憋红了的脸,抿着嘴,想笑不笑。唐海月轻轻啃了一口苹果,又道:“冷大哥,你知道吗?洪大哥一直在炒金。”
“知道呀,他上回请我们吃饭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他最近豪横得很,新买的摩托车花了不少钱吧?”
“他说是什么机车,花了三万多块钱。”
“看来他是挣了不少钱。”
“冷大哥,实话跟你说,我拿了一万块钱给洪大哥炒金,后来又加了一万,不到一个月,带来的收益有三万多了,比我拿的工资还要多,真是不可思议,你不妨也考虑一下,都不用自己操作,完全交给洪大哥就可以了。”
冷锋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真实的故事。”
唐海月挣大了眼睛,一副虔诚的样子。
冷锋道:“二十几年前,我在深圳,学过一段时间的外汇。后来我认识一个东北的朋友,哈尔滨的,姓贺,叫贺东风。贺东风在深圳炒期货,不到半年时间,净赚一百多万。没多久,他就搞了一家公司,在广州小北广场租了半层的写字楼,四五十台电脑摆着,非常气派。所有亲戚朋友,甚至朋友的朋友,都把钱借给他,大家都奉他为财神。然而,没多久,他却亏了两千多万,把之前赚的钱以及亲戚朋友们借的钱全搭进去了,他还借了很多的高利贷。最后,他被债主们追得走投无路,在广州珠江桥上,跳河自尽了,那年他还不到三十岁。”
唐海月静静地听着。
冷锋又道:“不管是黄金或是外汇,其实都是期货,期货的放大效应,也叫杠杆,能成倍数倍十几倍的挣钱,当然,如果亏了也是一样的放大。这个杠杆太恐怖了,能让人一夜暴富,也能让人一夜赔个精光。我的意思是说,小玩呢可以,玩大了怕控制不了,因为人的贪欲是个无底洞,一旦尝到了甜头,就想投入更多赚更多的钱,投入越多,所面临的风险越大。赔了一次,几乎再也不能翻身。”
“冷大哥,谢谢你,我会把你的话转给洪大哥。”
“这倒不必,道理他比我更懂,他大学毕业就开始炒股了,我相信他有风险意识的。”
唐海月见说不动冷锋,便转了话题:“对了,冷大哥,最近韩董有与你联系吗?”
“没呢,她去了中山,我们就没联系过。”
“昨天桐桐跟我说了,韩董赔了三百五十万。”
冷锋听了心头一震,但却平静问道:“事处理完了?”
“嗯,处理完了。”
“那韩董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她了?”
“她是我们的头,水城的项目那么大,不得她回来掌控大局呀?”
“你明明很想她,却不肯实说。她呀,估计一时半会还回不了。”
“为啥呀?”
“桐桐说,珠海那边的疫情突然又起了,波及到了中山,把韩董困住了。”
“啊?哪岂不又耽搁十天半月?”
“等不及了吧?”
“说啥呢?”
“好吧,你们的私密我不便打听了。对了,冷大哥,你有构想了没有?”
“什么构想?”
“写作呀。”
“你有什么想法?”
“韩董就是一个传奇呀,你的故事也很精彩,还有洪大哥,这会又冒出个神仙姐姐,每个人都有故事,岁月沉淀的故事,把这些故事用一条主线串连起来,我想你应该能写出一部好作品。”
“其实,我对韩董了解还不够,她是怎么创业的,怎么创下今天这份家业的,我了解太少了,中间我们中断时间太长了。”
“时间会弥补一切的,冷大哥,我相信你。”
“你也可以写呀,你的才华你的才情,不也适合吗?”
“我不是没想过,我初步构略了一个大纲,我想和你去完善,然后才动笔。让我单独写是不可能的,我的阅历太浅了,我缺少一场像你和韩董那样生生死死兜兜转转不离不弃的爱情,也缺少起起伏伏风风雨雨执念不变的人生历练。”
3
两人正聊着,病房门推开了,进来的人是钟锦英、韩光正、叶素华和黄西奇。
唐海月欠了欠身,向钟锦英、韩光正打招呼。冷锋与韩光正也打了声招呼。
钟锦英快步走到唐海月跟前,道:“别动,你好好躺着。”
“阿婆阿公劳心了。”
“海月你受苦了,伤口还痛吗?”
“不痛了,微微有点发痒。”
叶素华插话:“伤口发痒就对了,说明伤口在愈合了。”
钟锦英用手指背抹了一下眼角,然后拉着唐海月的手:“多俊的姑娘,男朋友还没找呢,这回破了相,怕是嫁不出去了。”
韩光正插了话:“没有嫁不出去的女,只有娶不到妻的汉。”
钟锦英对韩光正嚷道:“就你多嘴!快快,把燕窝拿上来。”
韩光正把手中的饭盅递给钟锦英。钟锦英接过饭盅,打开,放在床头柜上,对唐海月说:“早上桐桐才告诉我你摔伤了,我当时急得马上就要来看你。但我又不能空手来见你,我问了素华,她说可以吃燕窝,我便炖了一盅。你好生休养,我天天炖给你喝,如果我没空送过来,便叫西奇送过来。”
“阿婆您有心了,怎敢劳烦您?”
“说啥话呢,你一个人在我们这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们尽点微薄之力,不是很应该吗?”
“阿婆,您放心好了,桐桐安排非常妥当,我身边有很多人照顾我呢。”
钟锦英又抹下眼角:“海月你受罪了。”
“阿婆,您快别这样。等我出院了,我要去跟您学做菜呢。”
“海月你有所不知,看到你受伤了,我便想起我阿妹。去年我阿妹也在工地上受过伤,被一辆摩托车撞到小腿了,脚踝处掉了一块肉,骨头都露出来了,差点就把骨头撞碎了。我阿妹在医院躺了三个多月才恢复,但一个碗大的疤痕永远留下了。我说做工程的怎那么苦呢?起早摸黑的,还得天天守在工地里,这些粗活重活脏活危险活,怎么不让男人来扛呢?我常对我阿妹说,钱挣得差不多就行了,该吃吃该玩玩,人生不只是工作,还得享受生活。我阿妹偏不听,本来这工程就不该女人抢在前面。前两天她打电话给我,说中山封路了,回不来了,眼瞅着马上就要开学了,东东天天都嚷着要见妈咪。你说我阿妹何苦来着?”
唐海月含泪回道:“韩董是工作狂,是我们的榜样,我们无不为她感到骄傲。”
韩光正对钟锦英道:“老婆子别啰嗦了,我们回去吧,让海月多点清静休养。”韩光正说罢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递给钟锦英。
钟锦英把牛皮信封塞到唐海月手里道:“这是你阿公阿婆的一点心意,你好生养着,想吃什么随时告诉阿婆。”
鼓囊囊的信封少说也有两万块钱,唐海月岂敢受此大礼,赶忙推搪:“阿公阿婆,您们来看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您们的厚礼我承受不起。”
钟锦英恼了:“怎么受不起?你是替我家阿妹我家桐桐挡灾了!你不拿着,我和阿公心更不安了,阿妹和桐桐也安不了心。”
叶素华从中劝道:“拿着吧。”
唐海月含泪接受。
众人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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