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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
为何沈瑜要对白瑾的遭遇如此诡异残忍,这早已超出了普通政斗的范畴,是彻头彻尾的、针对个人的极致报复与毁灭。
慕容景眼神冰寒,心中念头飞转。墨尘的出现,沈瑜的布局,与阿古拉可能的勾结,铲除沙蝎帮等异己,再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清晰的、野心勃勃的阴谋网络浮现出来。沈瑜不仅要皇位,还要清除所有障碍,并以最残忍的方式报复昔日仇敌!
“沈瑜……好大的手笔!”慕容景声音冷冽,带着帝王的威压,“与虎谋皮,勾结外匪,残害忠良,你们当真以为,这天下是你们可以肆意妄为的棋盘吗?”
墨尘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陛下,成王败寇!今日之后,这天下姓慕容还是姓沈,还未可知呢!至于棋盘?”他缓缓抽出地上的长剑,剑锋直指慕容景,“您和谢将军,还有这位可怜的白公子,就是我们的吞下的棋子!”
他一声令下,身后数十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带着凌厉的杀意,蜂拥而上!
居次沙涟见状,柳眉倒竖,下意识就欲抽出腰间弯刀上前迎敌——在她沙蝎帮的地界附近,岂容他人放肆!
然而,她脚步刚动,两道身影已如磐石般稳稳挡在了她的身前,正是慕容景与谢临渊。
“居次,护好后方。”谢临渊声音沉静,目光紧锁前方敌影,话语简短却不容置疑。他与慕容景都清楚,这些黑衣杀手的目标明确,首要便是他二人以及身份特殊的白瑾。沙涟虽是沙蝎帮居次,勇武不输男子,但此刻敌众我寡,对方又皆是精锐死士,让她贸然卷入核心战圈并非明智之举。更重要的是,那些黑衣人攻势虽猛,却明显有意避开了沙涟所在的方向,显然不愿与沙蝎帮彻底撕破脸,或者另有所图。
慕容景甚至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手中软剑已然出鞘,寒光凛冽,与谢临渊并肩而立,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他们二人,一个帝王,一个统帅,在此刻无需言语,便已做出了同样的抉择——由他们来面对最锋锐的矛头。
沙涟瞬间明白了他们的用意,咬了咬唇,虽心有不甘,但也知此刻不是逞强之时。她立刻后退一步,与慕容曜一同将虚弱昏迷的白瑾牢牢护在中间,警惕地注视着战局,随时准备应对可能袭向侧翼的攻击。
战局从一开始就陷入极度被动。
慕容景剑出如龙,招招直取咽喉心脉,试图以雷霆之势杀出一条血路。但每每在关键时刻被敌人险险避开,反被缠得更紧。剑锋划破一名黑衣人的喉咙,温热血浆溅上他冰冷的面颊,却丝毫无法缓解那越收越紧的包围圈。
谢临渊的情况更为凶险。他内力空虚,丹田处隐隐作痛,全凭多年沙场淬炼出的本能和精妙剑技在支撑。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格开刺向沙涟的冷箭,荡开劈向白瑾的刀锋,剑光如水银泻地,护住身后摇摇欲坠的防线。可他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都牵动着未愈的内伤,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呼吸也渐渐粗重。他像一张拉满的弓,弦已绷至极限。
“嗤啦——!”
一声裂帛脆响!一名黑衣人瞅准他挥剑护住慕容曜的空档,刀锋如毒蛇般贴地掠来,角度刁钻至极!谢临渊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猛地一滞,左腿外侧顿时传来一阵钻心剧痛!
血光迸现!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撕裂了他的裤管,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下半身。剧痛之下,他闷哼一声,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身形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几乎栽倒。
“子默——!!”
慕容景的嘶吼声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慌!他眼睁睁看着那抹血色在谢临渊身上蔓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被那一刀狠狠劈开!什么帝王威仪,什么冷静自持,在这一刻尽数粉碎!他如同被激怒的疯兽,完全不顾自身防御,硬生生用后背撞开一名缠斗的黑衣人,甚至不惜以肩头硬接另一道劈来的刀光右肩再添一道血痕,疯了一般扑到谢临渊身边,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他,手中软剑狂舞,状若癫狂!
“滚开!都给我滚开!”他双目赤红,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
然而,黑衣死士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攻势更加疯狂密集。墨尘站在战圈外,脸上挂着残忍而愉悦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困兽之斗。压力如山崩海啸般涌来,慕容景独木难支,护着谢临渊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被逼入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刹那——
“呜——嗡——!”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如同滚雷般自远天炸响!紧接着,是如同暴雨敲打地面般急促密集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将军——!雷震在此!!何方宵小,敢伤我主!!!”
一声如同霹雳般的怒吼撕裂长空!只见地平线上,一支玄甲骑兵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卷起漫天沙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奔腾而来!为首那员虬髯大将,正是谢临渊父亲昔日麾下悍将雷震!他须发戟张,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手中长刀直指墨尘!
这支生力军的出现,瞬间扭转了战局!黑衣死士们被这雷霆万钧的冲锋气势所慑,阵型顿时大乱!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沙涟激动得声音发颤。
慕容景紧紧抱住因失血而浑身冰凉的谢临渊,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谢”字大旗,一直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巨大的庆幸和后怕涌上心头,让他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绝处逢生!
正是谢临渊昔日留守西北的旧部!他们显然是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谢临渊的踪迹,一路追寻而来,恰在此时赶到!
雷震率领的骑兵如同尖刀般插入黑衣人的阵型,瞬间冲散了对方的围攻。这些西北老兵久经沙场,悍勇无比,与那些擅长刺杀的死士风格迥异,甫一接触便占据了上风。
墨尘见谢临渊旧部如同神兵天降,己方瞬间落入下风,脸色虽变,却不见多少慌乱,反而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他挥剑格开雷震劈来的一刀,借力向后飘退数步,落在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袍,脸上那令人不适的笑意再次浮现,甚至比之前更加张扬。他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慕容景和因腿伤而脸色苍白的谢临渊,最终落在被护在后方的白瑾身上,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笃定:
“呵呵……不愧是谢将军,命不该绝,总能在关键时刻遇到贵人。”他语调轻佻,随即话锋一转,变得阴冷而充满威胁,“不过,陛下,谢将军,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今日不过是打个招呼,验验货色罢了。真正的‘盛宴’,还在后头呢!”
他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那是阿古拉部落盘踞之地,也是沙蝎帮势力范围的边缘,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想救的人,想解的蛊,想查的真相……所有的线索,不都指向那里吗?我们就在那里,恭候二位大驾!只希望到时候,二位还能有今日这般……运气!”
他特意加重了“运气”二字,充满了轻蔑。说完,他不再恋战,发出一声独特的唿哨。残余的黑衣人立刻摆脱纠缠,如同潮水般向他汇聚,训练有素地护着他向乱石丘陵退去。他们的撤退井然有序,丝毫不显狼狈,显然并非乌合之众,也预示着下一次的交锋必将更加凶险。
墨尘的身影消失在乱石之后,只留下他那狂妄而阴冷的话语,如同毒蛇般萦绕在众人心头:“陛下,谢将军,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届时,希望你们还能握紧手中的剑!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危机暂时解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谢临渊因失血和力竭,几乎站立不稳,被慕容景紧紧扶住。雷震等人连忙下马拜见,看到慕容景在此,虽有些惊讶,但也依礼参拜。
沙蝎帮营地
在雷震等人的护送下,一行人终于安全抵达了沙蝎帮的据点。这是一处位于绿洲深处的营地,虽然简陋,但总算有了安全的栖身之所和药物补给。
慕容景顾不上处理自己肩头的轻伤,立刻打来清水,小心翼翼地剪开谢临渊腿上的布料,为他清洗伤口。当那狰狞的伤口完全暴露,尤其是看到伤口周围那些新旧交织、昭示着主人多年征伐沧桑的旧伤疤时,慕容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新翻开的皮肉外卷,鲜血仍在缓缓渗出,而旁边一道几乎平行的、颜色稍浅的旧疤,显然是多年前另一场恶战留下的印记。再往上,还有箭伤、刀疤……纵横交错,无声地诉说着谢临渊这些年经历过的无数生死瞬间。
慕容景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眼眶瞬间红了。他想起酒楼那一脚,想起谢临渊咳出的血,想起医官那句“沉疴难起,减寿之征”,再看看眼前这满身的伤痕……无边的悔恨、心疼和后怕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是他没有保护好他,是他让他受了这么多苦!
“对不起……子默……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毫无预兆地滴落,混入清洗伤口的水中,“都是我不好……我没用……”
谢临渊正忍着消毒的刺痛,忽然感觉到手背上的湿热,一抬头,便看到慕容景泪流满面、无比脆弱自责的模样。他微微一怔,心中那点因疼痛而产生的烦躁瞬间消散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未受伤的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慕容景脸上的泪水,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难得的温柔。
“哭什么?”他的声音因失血和疲惫而低哑,“一点小伤,死不了。”
他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但慕容景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他一把抓住谢临渊为他拭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力量。
几天后
在沙蝎帮巫医和草药的调理下,谢临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勉强下床行走。是夜,他披着外袍,独自一人走到帐外,望着西北辽阔而深邃的夜空,眉头微锁。
阿红还在阿古拉手中,生死未卜;白瑾身中鬼蛊,时日无多,其背后的真相令人发指;沈瑜的阴谋如同一张大网,笼罩在西北乃至整个王朝的上空。千头万绪,压在心头。
忽然,一件温暖的披风轻轻落在了他的肩上,驱散了夜间的寒意。慕容景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仔细地为他系好披风的带子,声音低沉:“伤还没好利索,别着凉。”
谢临渊没有回头,只是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和身后人传来的体温,心中纷乱的思绪似乎平静了些许。
“我在想,”谢临渊缓缓开口,“阿红在阿古拉手里,他既然想谈条件,为何至今没有动静?还有白瑾……沈瑜对他如此狠毒,绝不仅仅是因为政见不合。这背后,恐怕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恩怨。”
慕容景站到他身侧,与他一同仰望星空,目光沉凝:“阿古拉按兵不动,要么是待价而沽,要么就是与沈瑜有所勾结,在等沈瑜的指令。至于白瑾……”他顿了顿,“我已让人去查白瑾与沈家更早的渊源。墨尘当时的话,暗示沈家对白瑾的才华既忌惮又觊觎,得不到便毁掉,这种心态,绝非一日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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