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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
盼夏先让助理联系了两个通过全球大赛脱颖而出的高校团队,以基金会名义做进一步接触。
对于这两个团队,盼夏的想法是放手让他们去做,不会在技术层面有所要求。
像她这样的小投资者,很经常面对的困境就是,投资的项目一做大,产品随时可能被抛售,而产品团队也随时可能被其他大资本挖走的,她只能被迫收盘退场。
因此她更想要的,是一个能跟她深度绑定的团队,专利握在她手里,而不是做单纯的技术孵化。
她需要回国亲自去见那些技术团队。但她现在已经不是想回国只要买张机票随时就能走的时候了。
盼夏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安排好英国这边一切事情。
小红豆已经两岁多了,她从小就是被抱着在会议室里长大的,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妈妈,这次盼夏回国,小红豆自然也是要跟着去的。
盼夏当初之所以选择了创业而不是去建筑事务所工作,就是不想把宝宝一个人扔在家里。
开公司后,她不止自己带孩子上班,也非常欢迎带娃的妈妈们重回职场,为此专门设立了母婴室,亲子互动空间和儿童专用厨房。
她赚的钱越来越多,要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看起来是有钱了,可还远远没到她能躺下来休息的时候。
盼夏已经完全能理解当年温弘阔的难处。
当年她之于温弘阔,就像现在小红豆之于她。
孑然一身的时候,日子怎么都能过,无非是有钱自己过得好一点、没钱过得差一点。
可现在她可以让自己过得累一点,辛苦一点,却不忍心宝宝跟着她寄人篱下,所以她赚钱后第一件事就是在伦敦买了一套房子。
钱就像流水一样淌了出去。
这次回国,如果她是一个人回去,买普通商务舱机票就可以了。但带着宝宝,就必须买头等舱套房了。
万一回程中有点什么事,照顾不到宝宝怎么办?所以得带一个保姆阿姨一块回国。
回国后总不能只打车出行吧?所以得先联系好国内专门的司机。
一个人出差,住一般中高端酒店就够了,但带着宝宝总不能将就吧?必须选隐私性最好,最安全,服务最好的酒店和套房。
以后如果常驻国内,总不能一直带宝宝住酒店吧?所以回国后必须要买房。
稍微一算就是上百万的开销了。
当然,赚英镑花英镑和赚英镑花人民币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至少现在,盼夏再看深圳的房价已经不觉得恐怖了。
三月份,盼夏回国。
落地宝安机场,时隔近三年再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恍如隔世。
这个季节的伦敦持续低温和冷雨,而深圳春天已经到来,艳阳明媚。
宝宝新奇地看着这座城市。
从机场坐车走高速回市区,看到一座座交错纵横的高架桥,宝宝好奇地问盼夏:“Mommy,why are there so many bridges here?”
“宝宝,妈妈在飞机上怎么跟你说的?回国后要说中文,讲普通话,好不好?”
小红豆夯吃夯吃憋了好一会儿,指着窗外,用蹩脚的中文说:“妈咪,这个,好多。”
“这个读‘桥’,高架桥。”
小红豆跟着读了两遍,脑袋蔫蔫的,问题也不想再问了。
小红豆从小在英文环境下长大,除了妈妈会和她讲中文外,她就没怎么听到过中文了。
刚学会讲话时,小红豆就是用英语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蹦。盼夏起初没怎么留意过这件事,直到有天她和宝宝讲中文,宝宝一直用英文回答,猛地一下她感觉不对劲了。
好在宝宝年纪还小,不出意外再过两年还是能把母语拐回来的。
偏偏宝宝身边还有一个不着调的Kai,他一会儿教小红豆说法语,一会儿教意大利语,一会儿教泰语。把小红豆教得语言系统都崩溃了,张嘴忘话,哇哇大哭,盼夏狠狠收拾了Kai一顿,并勒令以后在小红豆面前只允许用中文和英文沟通。
想到以后只能说中文,小红豆连刚开始的新奇也没有了,只有进入陌生环境后的不安。
她怕让妈妈生气,可她的中文一点都不好。
小红豆憋着嘴,低头扣着指甲,一路都没再说话。
盼夏一路都在回工作消息,处理在飞机上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等到酒店时才发现小红豆已经抱着心爱的兔子阿贝贝靠着椅背睡着了。
盼夏这次在国内要飞好几个城市去面见不同的技术团队,在深圳待七天,得见六个团队负责人,之后还要去武汉、杭州、上海、北京,行程安排极满。
她的安排是先集中面见各个城市团队负责人,阐明诉求,既是高效做个初步筛选,也是为了让各个团队清楚僧多粥少,不要跟她讨价还价,有能力、也能接受的,她就安排时间去对方公司线下考察,不能接受的,那她也自然不用再一家家看过去了。
她的助理是个马来西亚女生,中文和英文都说得很好,还很会入乡随俗,将和深圳团队负责人们的集中会面就定在她们到深圳的头天晚上,名为“接风宴”。
盼夏把宝宝抱进酒店房间,给她换了睡衣,哄着半梦半醒有些不安的宝宝睡熟后才准备出门。
出门前,她又交代随行的保姆阿姨,晚上七点后,不管宝宝醒没醒,都要叫醒她吃晚饭,睡太久不利于倒时差。
坐车去预约好的餐厅路上,盼夏难得的没有再处理工作,而是靠着椅背一路假寐。
助理坐在她身边,不时接一个电话。
有些团队负责人比较会来事,出发前打个电话说明一下自己什么时间到,到了后又打个电话,表示自己团队已经提前到了,时间还早,不着急,请“夏总”注意安全,可以慢慢到。
助理称呼盼夏都是叫她单字“夏”,大概是这个称呼让各个团队负责人误会了,都以为她姓夏,便自作主张先叫起了“夏总”。
见盼夏都不介意这个称呼,助理也就没有自作主张地纠正。
“喂,魏总?哦,你们路上堵车,会慢点到是吧?没关系,我们也还在路上……”
挂了这个电话,助理侧头和盼夏转述道:“夏,弘维科技的魏总说他们那边堵车,可能会晚点到。”
弘维科技。
助理看见老板交握的手指摩挲着,语气很淡地“嗯”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她们抵达了一家潮粤菜餐厅。
定的包间是整个餐厅最大的一间。六个团队,除了弘维科技负责人还没到,其他几个团队总的到了十二三位负责人了。
大门洞开,盼夏带助理进场,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未语人先笑,道:“各位久等了。”
一群人微怔,没想到来的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华人女性。
反应过来后,众人立刻迎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声音道:“是夏总和陈总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集体落座后,有人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弘维科技的温总、魏总和王总怎么都还没到?待会可得罚他们三杯。”
有人笑道:“夏总特意安排的凤凰单丛,这是罚还是赏呢?”
今天不上酒,只上了茶,广东出产的上好宋种凤凰单丛,一壶贵过茅台。
谁说男人不会勾心斗角,这饭局还没正式开场呢,已经有人先上起眼药了,踩一脚弘维科技,再捧一下投资人。
她们是投资方,在这种场合对任何公司都不能近了、远了,至少面上需得一碗水端平。
助理公事公办,解释了一句弘维科技提前打过招呼,堵车会晚点到。
盼夏神色从容,笑说:“今天是接风宴,难得能把大家这些深圳的优秀创业朋友们聚在一块,大家不要弄得太严肃了,交交朋友,交流交流,随意就好。”
弘维科技来的不算太晚。
大家集体落座,闲谈了几句,包间大门再次被服务生推开。
众人目光下意识看去。
一道盼夏不陌生的声音迭声说:“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们来的路上正好碰见了一出车祸,路上堵了一小会儿……”
来人的话戛然而止,就像被捏住了嗓子的鸡,断得让所有人不明所以。
魏杨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或者他疯了,否则他怎么会觉得坐在主位上那个一看就是投资方代表的人,模样轮廓怎么那么像盼夏!
像,可又不那么像。
气质不像,眉眼间没有一丝稚气,也不见清纯,像一把历尽千帆、锋芒内敛的宝剑,脸上挂着一抹笑,但从那抹笑又读不出认不认识他们,眼神是审视的,笑容是表面的。
难不成世上真有长得那么像却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见他突然卡了壳,弘维科技的第三位合伙人王为赶紧道:“没想到今天这么多同行都在,还让大家等我们,实在是我们失礼了。”
王为和盼夏见过的面数少,早忘了对方长什么样了,见了主位上两位女性,除了略微惊讶了一下外,倒没再多想。
至于温弘阔——他一向是只搞技术的,这几年已经很少再参加饭局,这次把他叫来就是为了显出他们团队的重视。
然而,从进门看到主位上那人的第一眼起,他就像被定了身,僵在原地。魏杨在他身后用力按了他一下,温弘阔才恍然回神。
在离投资人最远的正对面还有三个位置,也没得挑了,三人落座。
公司以温弘阔为主,自然让温弘阔坐最中间,魏杨和王为一左一右地坐着。
时隔三年,旧情人再见面,隔着五米宽的大餐桌,中间相隔山山水水的圆桌造景,视线相碰,谁也没开口打招呼。
王为不知道平常那么会来事的魏杨今天怎么成了哑了火的炮仗,见桌上没有酒,他只得先端起一杯茶先敬茶,做了番自我介绍,又把另两位负责人名字一块带出。
投资人看起来还挺好说话,抬起茶杯和他遥遥一碰,抿了一口他这杯致歉的赔礼茶。
饭局持续了两个小时,都在聊,聊政策、聊趋势、聊全球化,吃饭反倒成了其次。
过去那个饭局上只安安静静吃饭,听别人聊天的小姑娘,如今已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地处理好四方逢迎。
温弘阔像饭局里旁观的石木,不言不语,默然坐着、看着。
千言万语汇聚在他心中,
最后只剩下一句
——她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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