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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分家妻不妻妾不妾
连日来的阴雨天,没有阳光透过府衙高大的窗棂,青石地面上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府衙内,晨钟刚刚敲过,衙役们已经开始忙碌地穿梭于各个院落,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一名衙役匆匆地跑进正堂,正在批阅文书的签书刑名大人,他头也不抬,手中的朱笔在案卷上轻轻一点。
"大人,下面几个县城的公文皆已到案。"衙役喘着粗气,将一整个木箱放在堂内,木箱里一叠叠厚厚的文书和书册放在里头。
签书刑名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锐利如鹰隼,起身走到木箱前,撕掉了木箱上的封条,打开木箱翻看里面的内容,翻到固城县上转的状纸,随手翻了几页,嘴角便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固城县的县令可真是专出人精啊,高升了一个,现在又来了个更精的,这回又是析产分家的案子。"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的语调。
衙役在旁听了,大气都不敢出,大人的语气可不好,还是小心为上,不然挨罚就是自己。
签书刑名将状纸摊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案子我得好好想想,去把之前刑部核发的宁家的江氏的文书找来我看看。"
衙役领命而去,签书刑名却已开始翻阅其他案卷。他看公文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纸背,很快,他对呈递上来的大部分案情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府衙的签书刑名如今代职左迁的通判之职,这些案子等事情要是处理的好,那就是能把“代”职转成“正”职,端看这代职如何代了,顶头上司要拿自己当刀使,就不能和稀泥,不然就是被排挤掉的左迁前任通判一样了。
这位签书刑名可不似前任通判多愁善感,做事雷厉风行的,手底下的人都皮肉收的可紧了。
这析产案说难吧,难在不能得罪刑部上一个案件的判决,特别是御前廷议过,这要是推翻了,那就等于得罪了朝中一票重臣了,而且还要兼顾当今的想法,这案子本身如何分家产,反而简单。
这起案件涉及的是固城县中有名的乡绅,祖上出过高官和豪商,故而生前积累了不少家产。他家的宁家老爷去世后,三个女人生的三房子嗣便开始为分家产争执不休。大长房老大认为自己是嫡长子,理应多得;老二觉得自己一直协助父亲打理生意,功劳最大;小长房这次都是没交状纸了,二房的子嗣则声称现在的资产都是自己家的,和长房无关,不肯把家产分一分一毫给长房。两房子嗣争执不下,最终闹到了县衙,县衙的两任县令都找了理由推脱,前任县令是拖到了现任接任,躲了过去,现任县令以资产不全在本县不好做主越权判决,故便转到了府衙。
"大人,宁家的三房人如今都在府城里。"衙役低头侧耳和签书刑名禀报道。
签书刑名点点头,将案卷合上,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大堂。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在衙役们的心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
大堂上,三房的男嗣早已等候多时。大长房的长子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此刻正双手抱胸,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弟弟瘦长则显得精明干练,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二房的幼子则相对年轻,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眼神中却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小长房没人出席,就派了一个小厮过来回禀,说衙门怎么判都成,相信大人们会公允判决,堂上并无女眷出席。
大长房的人还是和二房的,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了。
"都停手!"签书刑名一声断喝,声音如洪钟般在大堂内回荡,惊堂木一拍,吓的众人都一哆嗦,堂下的几人赶紧跪下,低头不敢言语。
"你们可知罪?"签书刑名坐在案后,目光如炬。
"回大人,草民不知何罪?"大长房的长子抬起头,不服气地说道。
签书刑名冷笑一声:"不知罪?你们兄弟三人为争家产,闹得家中鸡犬不宁,邻里皆知,这还不算罪?本朝以孝治天下,父母在,不分家,你们父已亡,母在堂,如何不是大不孝,十恶不赦之一便是大不孝。"
大长房的长子赶紧接口:"大人,我们兄弟二人是父母具亡啊。"
"住口!"签书刑名一拍惊堂木,"本官问一句,你们答一句,不得插嘴!"
大长房的长子不敢硬刚,只好赶紧低下头。
"你作为原告,有何话说?"
大长房的长子抬起头,声音洪亮:"大人,草民是长子,我和弟弟是一母同胞,我们兄弟俩的生母是我爹的原配,我们这房还是长房,按照祖制,我身为嫡长子,理应多得家产,父亲去的急,没留下遗书,但生前多有提及,要将家产的大部分留给我。"
签书刑名点点头:"哦?你父亲生前有何遗言?可有证人?"
大长房的长子愣了一下,随即回答:"我父亲是口头说的,并没有留下书面证据,当时我母亲也还在世。"
签书刑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头问大长房的次子:"那你呢,有何凭证?"
大长房的次子赶紧说:"大人,草民虽为次子,但一直协助父亲打理生意,功劳最大。二房现在霸着家产不肯析产,这些都是长房的资产。"
签书刑名看下二房的幼子:"你又有何可说的呢?"
二房的幼子年岁还小通略显紧张,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他的大姐夫在一旁替他答道:"大人,内弟年岁尚小,也尚未成家,草民是他的大姐夫,这长房和二房的家产是早年就已分好的,而不是长房所说的,二房把持着长房的资产。"
大长房的两个儿子马上回怼二房的大女婿:“你个外姓人,什么时候我们宁家的事情轮得到你个外姓人当家做主了,你就没资格站这里,除非你换了祖宗再来说,你拜的也不是我家的祠堂。”
签书刑名让二房的大女婿离开堂内,大长房欣喜若狂,觉得自己这房有戏了。
签书刑名点点头,站起身来,在大堂内来回踱步。他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仿佛要看透他们的内心,走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家产固然重要,但兄弟情谊更为珍贵。你们两房人,本是同根生,应该相互扶持,共同发展,奉养各自母亲安度晚年的。"
他走到案前,拿起案卷:"本官三日内就断此案。家产分配,你们回去等文书吧。要是觉得判决不符的,可向上呈递。"
几人听了,都露出惊讶之色,兄弟之间面面相觑,最终都低下头,表示不敢不服判决。
签书刑名拿起朱笔,在判决书上写下"准"字,然后交给衙役:"将此判决书送达三兄弟,即日生效。"
兄弟几人连忙磕头:"谢大人教诲,草明等定当谨记。"
签书刑名点点头,步伐依然沉稳有力的转身走向后堂。
在后堂,签书刑名坐在案前,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他想起前任通判,那位性情中人的老先生,处理案件时总是喜欢绕来绕去的和稀泥。而他自己,则更倾向于雷厉风行的快速解决问题。
判书下达的那日,秋日的阳光透过油纸,洒在案卷上,形成一片片温暖的光晕,签书刑名坐在书案前,轻轻合上案卷。抬起头,望向窗外,一早就要起来处理积压的公文。
判决书下来后,小长房这边也拿到了一份抄录文书,胡婕就拿去给了贾琮和青儿阅览。
青儿看了文书,拍案叫绝,这通判大人判的太绝了,青儿心想:“我还是差了许多啊。”
原文文书上,因为江氏之前的刑事案子按妻室算,礼法上江氏是妻,也是大长房的两兄弟的继母,但是律法上江氏和游氏两人还是算妾,县衙的留档和户籍文书记录,两人也都是妾,不是妻,所以还是按照父母在,不分家,因为宁家老爷死了,原配也死了,具备了父母具亡,上无长辈了,所以府衙判决让几兄弟都分了家,大长房和小长房也给析产分家了,故而这才给了小长房也分的了家产和文书。
这宁老爷倒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没动过过去家里的祖业祖产,都是往里新购置田产房舍,店铺工坊的,特别是近些年添置的更多,如此倒也方便了许多。
文书里,两条关键法律:一是“妻家所得之财,不在分限”;二是“妇人财产,并同夫为主”。原先大长房两兄弟就是因为觉得他们生母林氏的嫁妆根据第一条不在分家之列,所以有恃无恐,就是想从二房那边多剐下来些资产,能撕咬下来多少,也是争口气,但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这妻家所得之财不在分限指的是大家庭的时候,父母在不分家,那父母不在了,要分家了,这个分家析产里面不含媳妇的嫁妆,总不能祖父母不在了,把儿媳妇的嫁妆贴补小叔子,或者孙媳妇的嫁妆挪用给叔伯,但是并不是说嫁妆不分给后续的子嗣,故而文书里直接把林氏和江氏的嫁妆合并后,再均分给了长房的三人,江氏是小户出身,妆奁和林氏差了十万八千里之远,二房游氏的嫁妆还是原样,一点没动,因为二房的人在二房的户籍内的,这样分法,比活剐了大长房的两兄弟还难受。
贾琮听了青儿的分析后,深以为然,终于是品出来,府衙这判决的道行之深了。
接下来就是宁老爷挣下来的偌大家业如何析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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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写红楼梦解析去了,还补充了一点其他文的梗和情节,把同人文最后一章节的内容,也就是一部分人员的结局都写到了。其他人员青儿也无从知晓,所以我就避而不谈了,我不是上帝视角,也从我的分析角度和观点立场把能想到的契合后续给写了。
古代的产权权属问题其实比现在的法律复杂太多了。
如果大家没看懂的话,我给稍微解释一下,父母在不分家,别籍异财就是大不孝,一告一个准,直接十恶不赦可以处死了,但是同居异财是可以的,因为至少名义上没分家,抄家籍没也是按照户口本来的,只要名义上没分,就是一家的。
那祖父母只要一方健在,那就不能分家,下面的子嗣就不能直接明面上置办私产,私底下是另外一回事,那比方就是红楼梦贾母死后,要分家了,王夫人和邢夫人,王熙凤的嫁妆不会在分家之内的,但是两位夫人的嫁妆需要分给下面的子嗣,无论子嗣是否是自己亲生的,只要是宗法礼法概念上的子嗣,就有权分。贾母的嫁妆就是分给贾赦和贾政,所以贾赦可以熬到贾母过世,那分嫁妆也分人的,贾政也没必要为了一下人和哥哥争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