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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将成
九月金秋,天干气燥。宫人拎着木桶洒水,七十五条干道每隔一个时辰都会有十名宫人双数排列,前头那人负责叫唤,每唤一声,瓢中的冰凉一一挥洒吞噬浮尘。
李悬音晾着齐明朝几日,觉得时候到了,就叫玉凤赶紧准备,备了份粉团子,等他一下朝,玉凤就赶紧装扮成她过去,明日再回来。
玉凤坐在梳妆镜前,手指划过鬓角,仔细检查有无缝隙的地方,问李悬音为什么不一开始进宫就怀上,要是那时怀上,这时候也六七个月了,计划也能提早进行。
李悬音忧心忡忡:“我在冷宫之时,如同井底之蛙,虽有你们实时传报消息,但总归不是自己体会,心里没底,所以不敢贸然怀上。再有,齐明朝那时仅我一个妃子,他三天两头过来,行事不便,现在几个宫都充了人,他今夜在贤妃那留宿,明儿在宸妃那留宿,后天再到德妃那儿去……转个圈才能再回到我这,我不必时刻紧张。我最担心的一点是,我在众妃未入宫之前怀上,后续别的却不能怀了,他们母子难免会怀疑是我动的手脚。”
“我不仅是淑妃,还是北靖的公主,你要想,继兴帝要是仅我的孩子一个皇子,以后的皇位可就含有一半北靖的血脉。莫说虞莲荷母子,光是东旭臣都得杀了我。”
最后那点,玉凤有些想不通:“那你早点怀晚点怀那些妃子都怀不上了啊。虽说这会那对母子可能不会怀疑是你动的手脚,但你以申屠沅的名号自居,你的孩子也还是会含有一半的北靖血脉。”
“再说了,你怎么能确保,这个孩子,就一定是儿,而不是女?”
李悬音蓦然攥紧了手,目光深邃坚定:“我不会让他们等太久了,因此也不必担忧我的孩子大了而齐明朝却再无旁的所出。”
“要是生下的是皇子,前路必然顺利许多,至少重新揭开李氏的旗帜不会有太多的阻拦。要是公主,也不必和他们客气,我自己杀干净了当那皇帝也未尝不可。”
秋风吹过,玉凤不觉一颤。
“你要是真当了那皇帝,可赏我个好官做做,再给我遍寻天下美男,我要开给女人用的红馆。”
李悬音红了眼,一时泄气:“再说吧,还早着呢。”
她看着玉凤,终是不忍:“姐姐,你要不,别去了?”
“我实在觉得勉强你……你待我很好,我不愿亏欠你们。”
玉凤站起来,妩媚地手指滑过李悬音的脸:“音丫头,我玉凤今年三十六了,玩过的男人多得数不过来。他齐明朝才多大?毛刚长齐的年纪。他要是知道自己睡了个可以当他娘的女人,保不齐要跳井。这样你也不必费劲心思地杀他了。”
她怕不够,又继续劝着:“我不姓李,我和他没仇。但你不一样,他的父亲、他,身上可是背负着你李家上千条人命。所以不必将自己带入我,老娘乐意得很呢!”
“总不能一直用药,他不是个呆子,总有一次会发现不对劲,到时你要怎么和他解释?怕是一辈子都不肯再来看申屠沅一眼。此事必定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既然我自个愿意了,你也就别再去白费心思了。”
“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怎么治治那小侍卫。晚上的酒菜可备好了?”
李悬音情绪低下地点头:“嗯,备好了。”
玉凤骤然捏她的肩:“药下得猛一些!最好让他三天三夜都起不来,好好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以后也能老实点。”
“至于杀他嘛……我是觉得先等你顺利生下孩子再说,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这萧公子瞧着是个健壮的,你按着我前些日子教与你的方法,不会太难。”
听到她谈及上次的事,李悬音有些面红耳热,抿了抿唇:“姐姐,我知道了。”
玉凤双手挤她的脸,嘟着嘴说话:“好啦。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我这不是愿意嘛,你也别忧心了,好好准备今晚的事才是要紧。”
怎么说也是她推开不要才给别人的,负着一口气,愧疚难安,勉强笑笑,握上玉凤的手:“我知道了姐姐。你一定要小心,若是不慎暴露,保命要紧,后事总有机会。”
玉凤扬眉,神色中得意洋洋:“否说一次,再来个百八十次他都发现不了,我这易容术可是和杨叔学了个十成十。”
李悬音哼哼:“你可收敛点吧!”
咚咚几声,暗香捧着东西在门外喊:“公主,刚张洋公公送来了几样点心,说是陛下特意找的北靖厨子做的。”
李悬音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的玉凤,想起暗香先前的行为,略一思忖,觉得还是先瞒着她好,让玉凤到屏风那躲着去,待她将人给遣走再出来。
“公公呢?”李悬音提了门闩,仅开出一道不大不小的缝隙,挡在其中,看着满当当的北靖样式点心,左右看了看,没见人,问道。
暗香抬脚要进去,李悬音哎哎两声说是玉凤在她房里换衣裳,不好让人进去。
暗香嘴角撇下去:“那好吧。”
李悬音伸出手:“我拿一些,余下的你拿起分了吧。”
暗香欣然雀跃:“好!”
“记得给采桑和萧侍卫留一些。”
暗香:“公主您放心吧,想着他们呢。”
李悬音各分出几块:“嗯,你去找人吧。”
去齐明朝那儿不缺吃的,玉凤也吃不惯北靖的食物,故而每样就浅尝了一些,尝过之后在李悬音房里待了两个时辰。傍晚时分,沐浴过后,李悬音喊来采桑和暗香,要两人跟着自己去辰曜殿。
半路的时候,采桑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发白,闹了满头汗,四肢酸软,弓腰蹲在地上:“公、公主,我肚子疼……”
李悬音摸上她的手臂,比夜里的水还要凉上几分:“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抬了抬下巴,看向暗香:“暗香,派人去辰曜殿知会我今晚要过去了吗?”
暗香手足无措,一脸担忧地看着采桑:“去了去了,比我们先去了半个时辰,现在陛下肯定已经知道公主要去和他讲和了。”
李悬音沉默半天:“要不,暗香,你去一趟辰曜殿,就说采桑身子不适,我今晚就不过去了,明天再去和陛下请罪。”
暗香刚跑两步,又跑回来:“公主,陛下要是知道你为了一个婢女放了他的鸽子,采桑定不好过。”
“要不这样,公主您先过去,我扶着采桑回去。等安待好她,我再去找公主。”
李悬音摆手:“不成不成,陛下要是看见我一个人去辰曜殿,定是要怪罪你们两个的。”她殷切地牵上暗香的手:“我看这样,附近是德妃娘娘的瑶华宫,你拿着我的牌子,进德妃宫里讨个人,让她送采桑回去,且待我明日再亲自去感谢她。”
暗香迟疑片刻,拿上李悬音的令牌,跑进了瑶华宫。
朱晋熙这两日正纳闷,前些日子淑妃好似和陛下吵架。她打听了,陛下不仅不生气,还每天想着法地哄人开心。这在以前她是想也不敢想,天子是什么人?只有他恼别人的份,从未听过还有敢不搭腔他的。
“花蕊,你说到底是爱到个什么份上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花蕊听她滴滴叨叨,也听了个明白:“花蕊不懂,花蕊自小就跟着娘娘,从未喜欢过人。”
朱晋熙靠在躺椅上,身上随意盖了张毯子,头从这边歪向另一边:“可是既然喜欢,又为何还要纳这么多姑娘。喜欢可以分给很多人吗?”
花蕊摇头:“娘娘,他是天子呀。古往今来,不就是这么约定俗成的吗。”
朱晋熙歪来倒去:“在这宫里好无聊,早知我便不入宫了。”
花蕊看她像霜打的花儿,就不与她将那些荣辱兴衰助长夫人气焰的大道理了。
“娘娘用过晚膳,歇一歇沐浴过后便睡了吧,别想太多了。”
“德妃娘娘在吗?”花蕊话一甫毕,一道轻巧的女子声音便传来。
主仆面面相觑,花蕊莫名其妙地出去:“公主,我出去看看。”
宫里的其他婢女说是淑妃娘娘那儿的大丫鬟,来她这讨个人送采桑姐姐回去。
花蕊回去禀明朱晋熙,朱晋熙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去吧,你不也劝我要和淑妃交好吗。”
暗香一走,李悬音就敞着腿蹲着,眉眼戏谑嘴角带笑地盯着采桑看,还伸手去抹她头上的汗:“采桑,你这戏唱得出神入化啊。”
采桑没什么力气地看她一眼,气息虚浮,气短长吁:“我是真疼……为了不败露,我用了药的,暗香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疼死在这了。”
李悬音膛目结舌,手绕过采桑的头将她往自己肩上靠:“桑丫头,你至于吗,骗个小丫头而已,怎么还用上药了。要我说一开始我就应该以我的名义让你待在云阙台,也不必受这一遭。”
采桑肚子绞着痛,不听地吸气呼气:“表面看是给暗香一个人看,可以后有人问起,就是给所有人看,马虎不得。”
李悬音轻拍她的脑袋:“好了好了你别说话了。”
她眼睛向暗香离去的方向望着,很是焦灼:“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让那皇帝且等一等,磨磨他的傲气,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诬赖我家音丫头。”
采桑虚弱地摇头:“不用,我还能再撑一会。”
李悬音啧了一声:“你也真是的……”
暗香边走边交待,将采桑交给了那位妹妹,就跟在李悬音后面去了辰曜殿。
采桑回到云阙台,恰好遇见萧野被李悬音喊去房里。看她这脸色白得吓人的样子,热情地问需不需要帮忙。
采桑生怕他再多说一句就暴露李悬音还在云阙台,赶紧给人挥走,给了送自己回来的妹妹一对耳饰表示感谢就给人送走了,自个吃了解药,坐在李悬音面前的亭子缓解。
李悬音的屋内一片黑暗,萧野还当人不在,正要转身出门,月光折射透过窗的一片皎白便映出道迤逦的长影。
瑶华宫的奴婢回到宫里,朱晋熙问她淑妃交待的有没有完成到位。
那姑娘模样稚嫩,十三四岁的年纪,眼睛灵动地思考:“禀娘娘,有的。奴送采桑姐姐回到了云阙台,恰好遇见了他那侍卫,往主殿的方向走。可淑妃娘娘不是去辰曜殿找陛下了吗,他找人找不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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