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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超在意的
“梁予澄。”庄晏将头埋在梁予澄怀里,闷声叫着他的名字。
“嗯?”
“梁予澄。”
“嗯,我在。”
“你能不能…”庄晏脑袋拔出来,抬头望着梁予澄说,他的声音哽咽着接近于央求,“能不能不要再喜欢我了。”
梁予澄的心脏在这个瞬间好像停止跳动,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但奇怪的是鼻尖酸涩,心疼伴随着委屈一股脑往上涌到脑子,搅得脑子停止了思考。
他不敢确认,于是不死心地继续问:“你说什么?”
“我说,能不能不要再喜欢我了。”庄晏干脆地说。
“为什么?”梁予澄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因为我不喜欢你。”
梁予澄直视庄晏的眼睛,他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骗子。
“我不信。”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我们两个之间不会有可能。”
梁予澄委屈到发酸,还在继续问:“为什么。”
“同性恋很……”庄晏嗫嚅道。
“很什么?”梁予澄问。
“同性恋很恶心是吧?你没说完的话,我来替你说。”庄晏这时候反而抿着嘴没说话,反而成了梁予澄一直在咄咄逼人,“我告诉你庄晏,你以为我想当这个恶心的同性恋吗?我从来都没说过我自己的性取向,我从来也不认为我是同性恋,但是当我遇到你庄晏,我发现我是。”
“我想了很久,我以为我是因为性取向才会喜欢你,但我发现我不是,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你看着我,庄晏。你老实告诉我,我的喜欢让你觉得恶心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细雪无声飘落,落在两人肩头。
庄晏几乎沉默了一分钟,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独留下梁予澄一个人愣在原地。
细雪纷飞,冷得让人发抖,牙关打颤。梁予澄垂下双手,望着庄晏径直离开的背影,陡然间勾唇轻笑出声。
真是丢脸啊,梁予澄。
十七岁最赤诚的真心和骄傲,被毫不留情地掷在地上。可即便到了这一刻,他看着庄晏离开的方向,心里翻涌的,竟还是铺天盖地的心疼。
梁予澄僵在原地,沉默地望着庄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角。他转身朝反方向走去,脚下湿润的地面反射着零星光亮,这时他才发觉,雨和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他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庄晏走得决然,一次也没有回头。
梁予澄在心底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转身,悄悄跟上了庄晏离开的方向。
夜晚的良雨街,几乎没什么人,空洞寂静。老旧的小区里,显露出衰败的迹象,明明还是冬天,但人行道两边的香樟树在一堆枯枝当中倒是绿得招摇。
梁予澄就这样小心翼翼地跟在庄晏后面,庄晏家距离学校也就10多分钟左右,一路上的遮挡物还是挺多的,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被他发现。
这下,他真成了跟踪狂了。
他感觉庄晏自从请假回来之后状态不太对。
梁予澄在后面望着庄晏上楼,继而打开房子的灯,明黄的灯光瞬间从阳台的落地窗散射周围。
他走上前,站在阳台下面。二楼而已完全可以看清楚对方在干嘛。
梁予澄看见庄晏出现在阳台旁边,自己连忙躲进楼梯间。
过一会,他走出楼道,抬头往上看,庄晏已经拉上了窗帘,只有中间的缝隙漏出一丝微弱的光。
雪花乘着风轻飘飘地落在梁予澄的脸上。
下雪了啊。
冬日的风可以说是冷得刺骨,梁予澄哆哆嗦嗦从书包里掏出黑色的伞,撑伞转身离开。
白色的雪花透过灯光,纷纷扬扬地斜线飘落,玻璃窗紧闭,外面哗啦哗啦的声音被隔绝在外。
庄晏站在窗边,透过缝隙看到离开的人,重新拉开窗帘,无声观望,直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
笨蛋……
光照在身上会有影子的。
庄晏拉上窗帘,回了卧室。
……
看到庄晏回了家后,梁予澄才放下心来。
刚在沙发上坐下,王朝煦便打电话过来。
王朝煦:“你在哪儿?我在教室和操场上都没看见你。”
“我刚刚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就先回家了。”想起自己表白被第二次拒绝,梁予澄的声音提不起劲,带着恹恹的倦意。
“严重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没什么大事,我自己一个人呆会就好了。”
“成,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电话挂断,梁予澄把手机丢到一旁,整张脸埋进沙发靠垫里,狠狠捶了两下。可心里的憋闷并未消散,反而堵得更厉害了。
表白失败这件事情,他其实根本不太在意,无论庄晏拒绝过自己多少次,只要让他看见一点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他在意的是庄晏身上的伤,他觉得心疼,但是又觉得无从下手,无能为力。
浅浅发泄了一下,梁予澄捡起手机刷朋友圈,一排排的都是秀恩爱的。
梁予澄气得又把手机扔了出去。
骗人的,他在意的要命。
他超想和庄晏谈恋爱。
瘫在沙发里自暴自弃了一会儿,梁予澄还是认命地爬起来,回房间整理英语笔记。
……
天气越来越冷,冷得让人只想呆在家里,一步门也不想出。
庄晏下车后戴上卫衣帽子,呼出的白气不断向上飘散。还好青叶的冬天向来比较温和,更何况比起溪何的冬天,他更加熟悉这里。
他抬头望了一眼医院大门,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独自走了进去。
上了五楼,刚踏出电梯,楼道里便传来低低的骂声。待他走近一点,便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望着对面的病房,满脸的眼泪,她碎碎念:“老天爷最坏了,为什么是我女儿,明明她才十七岁啊,为什么是她?我想不通,我想不通。”
说着,她快步朝着厕所跑去,然后整个楼道恢复寂静。
庄晏走到楼道尽头,打开门。
偌大的房间里,一片雪白,除了床头精致的花瓶里插着的几支向日葵。再无其他颜色。
庄晏听着床上传来的笨重的呼吸声,慢慢走到窗边,穿过玻璃,眺望远处一片深绿色树林。
“你来了?”
“嗯。”庄晏转过身,看着床上艰难坐起身的人,淡淡说道:“来看看你死了没。”
闻言,对方轻笑,不以为然地说:“显而易见,还没死。”
庄晏讥讽道:“祸害遗千年这句话不是没道理。”
庄望津仰头望向庄晏,说:“看来这几年你变了很多。以前你从来不会说这些。”
“以前我对你更多的是无所谓,你活着或者是死掉,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庄晏看着庄望津病态的脸,憎恶地说,“现在,我只希望你立马死掉。毕竟,这一刻我想了一千多个日夜。”
庄望津笑得宠溺,像是送给了自己的孩子一个他心意的礼物一样。他说:“那我提前祝贺你愿望成真。”
看着他那一抹恶心至极的笑,庄晏只想立马掐着他的脖子,看着他在挣扎中痛苦地死掉。不过,他这种人本来就要死了,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在乎,他巴不得自己让他解脱。
庄晏不想让他如愿以偿,他要让他跟他一样,痛苦地活着。
庄晏慢慢走到床头柜旁边,他轻轻地用指尖抚摸着柔软的花瓣,“这花,是他送你的吧?”
庄望津敛下笑,不语。
庄晏数了数,说:“你们六年的感情,最后只值七只向日葵。”
“看来,你在他眼里也没多重要,一年一支。多出来的那一只,估计是因为对你死前的怜悯。”
庄望津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你闭嘴。”
“我不要。”庄晏看着他,轻飘飘地说。
“你不知道吧。”庄晏说:“他现在可谓是人生赢家,工作顺利,儿女双全,家庭幸福。朋友们都特别的羡慕他的生活。”
“我说了,让你闭嘴!!!”庄望津冲庄晏大吼。
庄晏叹了口气,“当时他要是真跟你在一起了,估计就没有这么幸福了吧。”
“庄晏,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打死你的,让你跟颜玲初一起死。”庄望津咒骂着。
“很可惜,我没死。”庄晏嘴角上扬,却是满脸憎恨,“不然谁来告诉你真相。”
“你不是恨我的出现,彻底斩断了你和他的后来。”庄晏说:“我告诉你,当初颜兰根本就没对你用药,是你自己精虫上脑,自愿跟她上床。你其实早就知道了,但还把这一切归咎于他人。”
“你真的好自私!!!”庄晏说完,抬手握住花瓶,狠狠掼向地面。
砰!!!
漂亮的玻璃花瓶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水泼溅开来,在地上晕开一滩狼狈的深色。那几支精心呵护的向日葵散落在碎片之间,茎叶折断,花瓣沾满了晶莹的碎玻璃渣,水珠正沿着破碎的边缘不住下淌。
庄望津挣扎着要起身想像以前一样教训庄晏,却因身体过度虚弱,一个踉跄从床上重重摔下,狼狈地跌入那摊混合着清水与碎玻璃的狼藉之中。尖锐的碎片瞬间刺进他柔软的皮肤,疼得他失声痛呼。
庄晏胸口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声在突然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死死盯着地上那片狼藉,仿佛摔碎的不是花瓶,而是某种维系彼此的、再也无法拼凑回原状的东西。
几秒后,他抬起发红的眼睛,目光像冰冷的锥子刺向庄望津,声音却因情绪透支而异常低哑:“痛啊?”
“可我觉得还是不够,”庄晏的声音冷硬,目光钉在庄望津身上,“因为你所承受的,远不及你该得的痛苦。”
他抬脚,重重踏上那株散落的向日葵。鞋底狠狠碾下,花瓣与花盘在压力下破裂、塌陷,发出细微的、令人不适的碎裂声。直到黄色的汁液从鞋底边缘渗出,黏腻地摊开在地板上,他才终于停下。
庄晏垂眸,冷眼注视着地上人徒劳的挣扎,一字一句,清晰如判:“你就一直在这个房间里,慢慢地,孤单地等待你的死亡吧。”
说完,他径直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庄望津瘫倒在地上的身影。他伸出手,颤抖地试图拾起那株被碾得稀烂的向日葵。当他把那残破的花茎握进手里,看见已然折成两段、汁液模糊的花盘时,终于无法自持,失声痛哭。
庄晏快步穿过走廊,手背猛地蹭过脸颊,抹去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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