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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
“得罪了,林小姐。”云恒低声说着,一个手刀将人打晕,扛着林和韵追着三人去了。
等林和韵醒来时,炎暑已消,夜风带来几分凉意,伴着药味安抚着紧绷的神经。
她环顾四周,捏了捏脖颈,看来是在医馆,她穿了鞋下床,推开门。
云恒抱臂侧目看过来,连忙低下头,“林小姐。”
林和韵不计较他打晕她的事,当时确实乱了心,脑子不清楚,别说救人了,怕是自己也要交代在那里。
“映翠呢?”林和韵一张口发出的声音异常沙哑,她费力清了清嗓子,喉咙间异物感明显,费力咽了咽口水。
“大夫瞧了还没醒,在对面厢房,李姑娘在守着,林小姐不必担心。”云恒指了指对面关上的门,“林小姐,药还在里屋温着,先喝药吧。”
林和韵记挂着映翠,“我先去瞧上一眼,等下回来就喝。”
林和韵往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对了,你能不能去信给太子......算了,还是别问了。”
她三番两次告诉自己,周子奕远比她想象中有能耐,不可能死在牢狱里,不需要她自作多情。
“我去看看映翠。”
林和韵走进房间,映翠面色潮-红躺在床榻上,发了一身虚汗,李晴萍虽时不时用了湿毛巾擦干净,可依旧在发着高热。
“仙子姐姐,映翠姐姐一直烧着,药也灌不进去。”
林和韵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伸手将眼角的泪擦掉,接过药碗,“麻烦你了,我来吧。”
“那我去打盆干净的水。”李晴萍端着水盆出去,关上了门。
林和韵坐在床榻边,摸了摸映翠的脑壳,很烫,“都怪我,翠儿,要是我们不去管那些麻烦,也就不会被缠上,你也不会病着,翠儿,喝点药吧。”
勺子递到映翠嘴边,她没有意识难以吞咽,褐色药汁顺着流入脖颈,林和韵用方巾垫着,又喂了一勺,“好歹喝一点啊,翠儿,看你如今毫无生气躺在这里,我会害怕的。”
“我们还要去襄城呢,我已经给外祖母写信了,她会派人来接我们的,我们不再耽搁,就回襄城去,好不好?”
林和韵手抖的不像样,终于再难自抑哭声,伏在映翠手边低声哭着。
她忘了,在这样的条件下,就是一个普通的伤风感冒都可能要了命。
她不该作赌冒险。
李晴萍小心打开门,又轻轻关上了,再回来,端着药碗小心道:“仙子姐姐,你也把药喝了吧,身体要紧。”
“映翠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林和韵撩起袖子擦干净眼泪,接过药碗,“多谢。”
药汁苦涩,顺着喉管而下,胃里泛起一阵阵抽搐的恶心感,林和韵重重放下药碗,捂着嘴巴强迫自己没有吐-出来。
太苦了。
“赵大夫说映翠姐姐是邪暑侵体,开了些解暑安神的汤药。”
“不对。”林和韵摇摇头,“映翠分明高烧不退,这才意识不清。”
“仙子姐姐还懂医术?”
林和韵给小丫头擦了擦胳膊,“闲来兴趣,多一种保命手段罢了,还有,我也不是什么仙子,若我真是仙人,怎么会护不住想护住的人?”
林和韵想到什么,勾唇嘲讽一般笑容苦涩,“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以后别叫我仙子姐姐,直接喊我林姐姐就行。”林和韵将手中方巾递给李晴萍,“这几日还要麻烦你了。”
“林姐姐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若非林姐姐救我,我怕是已经被那贪官污吏欺辱自绝于世了。如今我阿娘得知林姐姐的善行,一心想着让我邀您做客呢,说要好好招待你。”
林和韵点点头,“好,等这几天忙完,我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我现在要去寻赵大夫商量药方,映翠若是醒来,一定来唤我。”
“林姐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映翠姐姐的。”
林和韵出门去前厅寻赵大夫了,此时药馆打烊,伙计皆在清点药材,忙碌记录。
“赵大夫?赵大夫被叫去府衙了,给贵客瞧病了,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了。”伙计头也不抬。
林和韵皱眉,府衙?贵客?
娄迁也病了?还真是报应。
只是离了赵大夫,映翠又要耽搁一整夜。
“那麻烦给我抓一钱柴胡、连翘,对了还有三钱葛根藤磨粉。”林和韵将银票放在柜台,“这几日的花销你先记上。”
伙计终于抬起头,“就算你有银子也不行,你是里屋的病人吧,大夫尚且不自医,你一个病人,就别折腾了,安心等赵大夫回来吧。”
“我等不及了,赵大夫还有多久才能回来?”林和韵语调着急。
“难说,看那位贵客的伤势吧,我们赵大夫可是全城医术最高的先生,这次,就连城主都亲自请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贵客?”伙计摇着脑袋,将记录手册合上,“姑娘,大人物的事情,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就不要过问了,你呀,赶紧回后院躺着吧。”
林和韵无功而返,回来时,映翠情况依旧不乐观,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发着虚汗。
漫漫一整夜确实难捱,她不能失去映翠。
“师易才呢?”她也是自从醒来就没看到他。
“在看卷宗,林小姐有事问他?”
林和韵摇摇头,“无事,让他看顾这里,咱们去府衙一趟。”
云恒点头,“好,我去安排。”
林和韵坐上前往府衙的马车,双手不住交握,适才她想清楚了,周子奕和映翠都是她不能丢弃的人,周子奕还是要救的,就当还人情了。
“云恒,你跟在太子身边多久了?”
云恒驾着车,“自小便跟着殿下了。殿下把我们兄弟俩从乱葬岗捡回来,教我们习武。”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林和韵又问。
“我怎可妄议殿下?”
“无妨,这里只有你我,旁人不会知晓。更何况,我现在是你的主子。”
“是。”云恒低声道,“殿下是个心善的人,虽看起来不近人情,可他对于身边人依旧宽厚,林小姐,我说不好殿下到底是何模样,但我知道,若是有人用身边人要挟殿下,殿下会毫不留情捅自己一刀。”
林和韵轻笑了一下,“原来还是个重情重义者,那你说,他会来救周子奕吗?”
“我倒是想问问你家殿下,周子奕好好在昌宁城待着,为何会一身狼狈出现在这里?他就是这么重情重义的吗?”
云恒难得沉默了,过了许久开淡淡开口,“林小姐,很多时候,你未知事情全貌。”
“哦?那你知道?那你说一说,太子又让周子奕来伍仙城干什么?他左臂的伤还未好,你家殿下又让他涉险,到头来别把命给丢了。”
林和韵不知道自己生气个什么劲儿,横竖周子奕总不会是追着她来的,八成又是什么任务。
可那人不把自己当回事,林和韵还是觉得胸口始终堵着一口气,她也算是救过他,可不是让他这般作践自己身体的。
“云恒失言。”
一路上,两人再无交谈,直至府衙,此时大门早已落锁。
“你有办法悄无声息带我进去吧?”
云恒点头,“可以,但是府衙此时无人办公,娄迁当在城主府。”
“我不找他,我找周子奕。”
云恒点头,“得罪了。”
说罢揽着林和韵的腰翻墙而入,松手低声道,“跟紧我,避开巡察。”
林和韵亦步亦趋跟在云恒身边,不得不说,有一人办事就是高效,三两下,两人就避开巡察的官差走到了牢狱门口,只有两个值班的官差在打瞌睡。
没想到刚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么快又来了。
“我先进去打探情况,林小姐你在此等候。”
林和韵靠着石碑,敛着身形,“去吧,注意安全。”不过须臾一阵风,云恒不见了。
林和韵蹲下来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云恒闪现,“走吧,那边还有一个侧门,我把锁弄开了。”
林和韵赞许拍了拍云恒的肩膀,“年轻人思想觉悟很高啊,知道变通。”
“走吧。”
诚如云恒所言,侧门敞开无人把守,林和韵抬脚走了进去。
“这边。”云恒带着人在牢狱中转了一圈,终于在最里面的暗牢见到了那个一席破败白衣,蜷缩在地上的人。
林和韵心下一惊上前,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迟迟不敢开口。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这个人不是他,又如此希望,那个人是他。
“周子奕。”林和韵都尚未察觉到自己嗓音的颤-抖,差点发不出后面的音节。
“林小姐,锁开了。”云恒将锁链解开,打开牢房门,“我给林小姐望风。”
林和韵冲着他点点头,“多谢。”提着裙摆着急上前去查看周子奕的伤势。
那人就蜷缩在一方破败的草席上,血痕透过白衣,黏连成片,像是长在血肉之上,林和韵伸手又缩回。
她讨厌白色。
不管是梦中被杀时的一身白衣还是此时此刻眼前人的凄惨,林和韵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般,压抑着颤-抖,牙关都在打颤,分明是炎炎夏日,无端一阵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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