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砚’栖木

　　从苏州回来后的日子，一切好像没什么变化，但一切，又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依然过着最寻常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同居生活。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一起在傍晚的厨房里，商量着晚餐的菜单。

　　但空气里，多了一种叫“笃定”的东西。是一种所有不确定性都已尘埃落定后，全然的、心安理得的安然。

　　这份变化，最先体现在沈砚母亲身上。她加了林栖的微信，现在，她发消息给儿子，开头问的不再是“你最近怎么样”，而是“栖栖最近好不好？你有没有欺负她？”。她寄来的包裹，也从以前给沈砚一个人的，变成了给他们两个人的。

　　而沈砚心态上的变化，则更加深刻。

　　在带林栖回家之前，将她纳入自己的未来，是他的一个“决定”，一个他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最优选择。

　　而从苏州回来后，这件事，不再是一个选择。

　　它成了一个事实。一个像呼吸和心跳一样，不容置疑的、他生命最本能的事实。

　　他不再只是将林栖当作自己的“女朋友”，而是下意识地，将她放在了“妻子”和“家人”的位置上，去思考他们更长远的未来。

　　那是一个寻常的周六晚上，他们哪也没去，就窝在家里。

　　林栖穿着沈砚宽大的T恤，盘腿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正在聚精会神地拼着一幅很复杂的拼图。

　　沈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在温暖的灯光下，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偶尔因为找不到一块合适的拼图，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这个曾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冷静空旷的客厅，因为她的存在，而变得如此柔软，如此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他心里，忽然被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冲动，彻底填满了。

　　林栖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问他：“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砚放下书，笑了笑，朝她伸出手。

　　她很自然地，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他稍一用力，就把她从地毯上，拉了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她放在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手，细细地看着。她的手指很纤细，也很漂亮。

　　他低头，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非常轻柔的吻。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非常认真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的语气，缓缓说道：

　　“林栖，”

　　“我在想，你的这只手，好像还缺了点东西。”

　　“嗯？”林栖不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她一脸不解地、认真端详自己双手的样子，沈砚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很轻，带着全然的、拿她没办法的宠溺。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把它牵到自己的唇边，又印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嗯，”他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和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是很漂亮，什么都不缺。”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另一只手，非常轻地，抚上了她的无名指。

　　“只是，这里，”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清晰而沉稳，“还空着。”

　　沈砚抬起眼，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融合了所有认真与深情的专注。

　　“林栖，我们认识，快半年了。”
　　“这半年，我的世界，因为你的出现，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过去以为的那些冷静和秩序，在遇到你之后，才发现，原来都只是因为，生命里缺少了最重要的那一块拼图。”

　　他看着她因为自己的话而慢慢睁大、泛起水光的眼睛，继续说道：

　　“我以前，从来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我只相信逻辑和计划。”
　　“但现在，我相信了。”

　　他松开她的手，从身旁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小的丝绒盒子。

　　他在她面前，缓缓地，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枚设计极其简约，但中间那颗钻石，却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纯净光芒的戒指。

　　他将它，连同自己所有的、关于未来的规划，一起，捧到了她的面前。

　　“所以，林栖，”

　　他看着她的眼睛，用他这一生最郑重、也最虔诚的语气，问出了那个，唯一的、他早已认定了答案的问题。

　　“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栖因为震惊眼睛睁得大大的，随即眼眶湿润了。她的第一句话是：“你什么时候偷偷买的？”然后接着说：“我要先听三个字的表白，再回答你。”

　　看着她那双盛满了水汽的、像被雨水洗过的星星一样的眼睛，沈砚笑了。是那种全然的、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温柔的笑。

　　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安静地，举着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等着她从巨大的情绪中，慢慢缓过神来。

　　“从苏州回来之后。”他坦然地回答，声音温和而笃定，“在带你见完我爸妈的那天下午，我就去了商场。”
　　“因为那时候，我就彻底确定了，”他看着她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我的余生，就是你了。”

　　她眼里的泪，终于没忍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却笑了，带着泪，对他提出了她的“条件”。

　　沈砚嘴角的弧度，因为她这句带着点撒娇意味的“最后通牒”，而扬得更高了。

　　“好。”他应道，声音里是全然的、心甘情愿的纵容。

　　他把手里的戒指盒，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然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双手捧住她挂着泪痕的、小小的脸。

　　他低下头，非常轻地，吻去了她眼角的泪。

　　然后，他看着她的眼睛，用他这一生，最清晰、最缓慢，也最郑重的语气，说道：

　　“林栖，你听好。”
　　“我爱你。”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感动，也不是冲动。是这半年来，所有点点滴滴的细节，累积而成的、唯一的、也是我这辈子，最确定的答案。”

　　他重新拿起那枚戒指，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再一次，将它，举到了她的眼前。

　　“现在，”他仰视着她，眼里的温柔和爱意，再也无法掩饰。
　　“可以回答我了吗？”
　　“愿意……嫁给这个，很爱很爱你的‘砚哥哥’吗？”

　　林栖一边哭一边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当然愿意啦。砚哥哥，我也爱你。”

　　她那句带着哭腔和笑意的、全然的“我愿意”，像一道最温暖的光，瞬间穿透了他所有的紧张和不安，直直地照进了他生命的底色里。

　　沈砚再也支撑不住，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他单膝跪在地上，丢开手里的戒指盒，伸出双臂，稳稳地，接住了扑向他的、他的全世界。

　　他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揉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让他心安的气息。他能感觉到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滚烫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的颤抖。

　　他们就这样，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相拥了很久很久。

　　直到她的哭声，慢慢变成了细碎的、幸福的抽噎，他才缓缓地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一点一点，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不哭了，”他看着她哭得像只小花猫的脸，忍不住笑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妆都花了。”

　　他重新拿起那个被他们冷落在一旁的丝绒盒子，从里面，取出了那枚戒指。

　　他牵起她的左手，看着她的眼睛，非常缓慢地，也非常郑重地，将它，稳稳地，戴上了她的无名指。

　　不大不小，刚刚好。

　　像他们一样。

　　他握着她戴上了戒指的手，放在唇边，印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然后，他站起身，将她重新拉进怀里，低头，用一个充满了安宁和喜悦的、深深的吻，回应了她刚刚那句动人的告白。

　　“以后，”他在她耳边，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无上骄傲的语气，轻声宣告。

　　“你就是，沈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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