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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
遇到不平事,热心镇民小宁将人扭送至苦主跟前。
听过来龙去脉,徐青君微讶,她瞥眼小夏,半点记不起来这么号人。
后者缩着脑袋,怂怂道歉。
“没事。”徐青君神情平和。
周边圈子小,任何风吹草动都分外明显,就算没他无意点火,闲人的口舌也不会轻易放过可趁之机。
何况事情已过去好些年,她更犯不着揪着小夏孩子时做下的决定不放。
“你说得对,徐姐确实挺温柔。”
被宁简高高抬起的事儿,在徐青君这里轻轻放下,“劫后余生”的小夏拍着胸脯,擦擦并不存在的冷汗,突发中二重疾。
“我宣布,徐姐以后也是我女神了,我将誓死追随强大、温柔……唔!”
他的豪言在半道被一只无情的手掐断。
宁简面上带着十二万分的不善。
“不,你不想。”
小夏给他以了解的眼神,解脱出来。
“哦,我懂我懂,”朋友妻不可欺,“所以,你俩什么时候谈上的?”
“要你管。”
提到这个,宁简可就挂不住什么好脸色了。
他至今才刚能借故和人牵下手、拥个抱。
名分那是半点也无。
正经恋人的位置没拿到,地下情人的身份也捞不着。
愁得很。
不管就不管,小夏撇过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同他八卦:
“你到底是怎么谈上的?”
“自然是我天赋异禀。”
恋爱还没谈上,却不妨碍宁简厚着脸皮大放厥词。
失语片刻,小夏稍加琢磨,悟了。
“是了,就兄弟你这样的厚脸皮,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也真是幸运,赶上好时候了。”
小夏此前和徐家人不熟,对她们的故事却不陌生。
身为话题中心人物之一,徐青君高中时曾遇到过某公共场合高调告白的追求者,靠着以力服人、以理损人等立竿见影的方式对其进行了劝退。
有了前人做对比,宁简还有些小得意。
徐青君对他果然是不同的。
她之前拒绝自己的时候,连句重话都没说过,更别提动手。
“不过我还是想不通,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想不开给自己弄个困难模式呢。”小夏很费解。
初来青山镇时,宁简心底其实窝着团火,也有些自暴自弃。
他是被放养的孩子。
也是被放弃的孩子。
成年前夕,简家出一大笔钱,在他们之间委婉无声地划出道分界线。
他也不是自小养在宁家的小孩,与他们同样有着隔阂。
没人会想要他,没人在意他。
就连路上偶然遇到的陌生女人,也能拿嫌弃的眼神看他。
——他不瞎也不傻,那时站得又不远,自然没错过徐青君的神情。
但别人想法如何全都没关系,他就要自己痛痛快快地过活。
徐青君看他不顺眼,他偏故意往人跟前凑。
随着接触渐多,宁简却发现,她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冷漠不近人情,也并非表现出来的那样讨厌他。
她的视线总会及时落到他身上。
即便他絮叨一大堆,她总是会认真倾听。
何况,她戳破了自己的虚张声势。
人在失意时,总会想抓住点什么。
哪怕是根稻草。
而徐青君给予她的温柔,远多于一根稻草。
“我乐意。”
宁简想了很多,说出口的只短短三字。
他乐意被徐青君护着,乐意被徐青君管着。
他就欠这个。
春风吹着日子往前走,今年月亮湖没占用春季的时间搞建设,终于认真策划起营销来。
硬件设施已建设齐备,也该轮到软实力到人前走两圈了。
月亮湖作为本地约会圣地,怎么能不趁着520的风吹一波呢?
小公司老员工们摩拳擦掌。
隔壁歌舞剧小团体打得火热,这群老伙计也不甘示弱,早早就策划好五月里的活动。
算盘声音噼啪响。
响的不止这一家。
眼瞅着徐青君的态度日渐软化,宁简估摸着,觉得火候应该差不多了,便开始琢磨起告白的事来。
他痛定思痛。
之前两次都太仓促,一冲动就不管不顾傻愣愣往人脸上突。
实在不该。
再次修改后,他哼着新谱的曲,将润滑的钢笔凑到翘起的唇角,若有若无地触碰。
夜色里,宁简轻咬下唇,熄了灯,遥望对面依旧亮着灯的窗。
四四方方的窗口映在他眼中,在漆黑的眸子里点起两簇明亮的小火苗。
小禾苗一张嘴,又硬又利。
但两瓣唇瞧着实在柔软。
想亲。
俯首案前的徐青君忽感恶寒侵袭。
“温度也不低啊。”
她轻声自语。
说完,无意瞥到放在旁边的宣传海报,因为主要针对情侣客户,整体设计自然少不了爱情元素。
所以,爱情究竟有什么好的。
她支着下巴,指尖点在宣传图中拥吻的恋人,视线不由瞟向拉起帘子的窗户。
虽说拥抱的感觉还马马虎虎,但再多的,还是很奇怪。
尤其是接吻。
她嫌弃地耸耸鼻子。
亲吻这回事,就是相当、极其、万分恶心。
但,如果不带口水的话,也许能接受?
徐青君摸着下巴思索,纠结近十分钟后,她起身,出门,满怀心虚愧疚地敲开蓁蓁的房门。
晚安吻,也是吻。
应该大差不差。
刚将课外读物塞进被子里的小孩故作镇定,看向深夜来访的客人。
“姐姐,有什么事吗?我正准备睡了。”
徐青君略不自在地扬起手中童话书:“给你讲睡前故事。”
从未设想过的事情发生了。
给小孩念睡前读物,这能是在她姐姐身上发生的事?
完全不可能!
徐蓁蓁睁大眼睛,反手自枕头下抽出柄桃木剑,从床上跳起来,抬剑指着她,凛然高声喝:
“妖魔鬼怪,速速从我姐姐身上离开。”
被她一个大动作带起的读物跃上半空,书页哗哗,封面朝上,啪叽落在徐青君身前。
上边黑红滴血的艺术字体且不论。
单看封图,就像能吓破某个麻烦精小胆的样子。
徐青君没收明显来自宁某人的恐怖故事集,将童话书放到小孩枕边,双眼盯着蓁蓁眼下日渐明显的黑眼圈,皱眉。
“这就是你最近总开灯睡觉的原因?怕你还看。”
“我,我才不怕!”
同出一家,蓁蓁自然也不缺嘴硬的本事。
是人就该有属于自己的隐私空间。
徐青君通常不会进小孩房间。
不看不知道,现在仔细扫视一圈,才发现原本童趣的儿童房,简直爆改道场。
铜钱串、黄纸符、糯米粒、大蒜头等等,杂七杂八的物件,充斥在房间各处。
“徐蓁蓁,封建迷信不可取。”她头疼地捏鼻梁。
姓宁的小王八蛋,给孩子带成什么样了。
“我也没信啊,”蓁蓁梗着脖子犟嘴,“这些东西,就图一乐呵。”
“乐呵到半夜走哪哪亮灯?”
小孩沉默着抠桃木剑上的雕花,看自家姐姐等得不耐烦要走,终于别扭开口。
“我的床也不小。”
蓁蓁睡觉不规矩,三不五时从儿童床上滚下地。
徐青君有时熬得晚了,还能听见隔壁咚的响声,趁上次换床,干脆给她也换了个大的。
“所以?”她问。
“咳,姐姐,咱们其实可以一块儿睡的,它睡起来还很舒服。”
蓁蓁拍着垫得软乎乎的床,眨巴着眼,细声细气邀请。
儿童房的光线总算暗下来,室内只有盏小夜灯在工作。
许久不曾和姐姐一块儿睡,蓁蓁高兴地抱着人手臂,小嘴抹了蜜似的往外直冒溢美之词,犹不尽兴,接着讲起记得的鬼故事起来。
在口才方面,她少说有某人七分功底。
徐青君设想了一下未来的某种可能,觉得还是不想为妙。
但已经晚了。
耳畔,蓁蓁正在啵嘚啵。
脑内,姓宁的也在叽叽喳。
本该宁静的夜,立时喧哗起来。
徐青君一拍搭在胳膊上的手,说:“快睡。”
小孩便收了声,没多久,又细细簌簌爬起来,手摸上徐青君的脸,叫她别扭得很。
“怎么l……”
脸颊上忽然“啵”了声,将徐青君剩下的音吓回肚子里。
她语无伦次会儿,才找回正确的发音:
“你在做什么?”
“我刚给你讲故事哄睡,最后当然得用晚安吻收尾。”
徐青君预想过又搁置的晚安吻。
虽有些偏差,还有些迟,但依旧到了。
她沉默地摸脸,触到点湿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算是晚安吻,也会很可怕!
这个夜里,徐某人蜗牛般缓缓探出点触角,又嗖地一下缩了回去。
宁简的告白准备进行到中途,暂且搁置了。
徐青君对他的态度又有所回落。
且有持续回落的趋势。
正值520的日子,他闷闷不乐杵在徐青君办公室,给已经作古的发财树浇水,反省自己哪一步踏错了、行差了、又惹人生厌了。
他绞尽脑汁列出徐青君可能厌弃他的理由:
给蓁蓁看恐怖小说的事败露了。
给屁用没有的摆设树养死了。
给黄霸天剃毛剃缺了一块。
给小姥姥又换了个发色。
……
想来想去,他隐约觉得这些加起来都不至于造成多大影响。
所以,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该不是之前许的愿过了期,活菩萨不肯继续保佑了吧?
来自角落里的幽怨视线如有实质,徐青君只当不知。
她现在看见宁简,只想回去摇醒那一晚脑子瘸了好奇亲吻什么感觉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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