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不再

　　四十六章手语志愿翻译
　　姜莱原本摸梁佑脸的手，作势轻拍，将梁佑脸转向另一侧，“你想得美。”

　　“我是见不得一个醉鬼待家里，万一出事了，你那些朋友不得找我。而且梁佑，你酒量这么差，下次不许喝了。你就负责给我倒酒，听懂了吗？”

　　梁佑看向满脸认真的姜莱，以为她在说笑，揽着腰的双手抱得更紧，“我们都不喝，下次让他们喝，我们单独坐一桌。”

　　“你昨天那杯子，我能喝倒你们一桌子。”

　　姜莱双手比划杯子大小，试图和梁佑介绍自己酒量，可梁佑像个呆瓜似的，总以为姜莱和她说笑。

　　姜莱懒得和一个刚醒的醉鬼计较，洗漱结束。洗去一身的酒味，赶着回家准备下午的警局翻译。

　　梁佑则去另一个洗浴间，他才是那个浑身酒味的人，往常从没有经历这种宿醉，拎起自己领口，闻了闻，自己都觉得难闻，确实浑身酒味该被嫌弃。

　　梁佑洗澡哼着不知调的歌，正仔仔细细淋水，洗头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耳边的淋浴声，玻璃门，卫生间门，多重障碍，门外声音传来，只能听出男女，是一点内容听不清。

　　梁佑下意识回句，“你说什么？”

　　下一刻，卫生间门被打开，淋浴透明玻璃早已被水蒸气覆盖，汇聚成一道磨砂玻璃，横亘在两人中间，水满则溢，蒸汽无法承载，便化成一串一串水珠滑落。

　　梁佑昂头正冲头发，眼睛被水遮住，只能通过耳朵听出，有人推门而入。

　　姜莱的声音伴着急促，不知所措，“梁佑，我下午有场翻译，得赶紧走了。”

　　“泡的蜂蜜水已经放桌上，你洗好记得喝。”

　　接着，关门声响起。

　　他，算是被看光了。

　　梁佑不禁苦笑，没想到两人第一次坦诚相见是以这种方式。

　　在门口穿鞋的姜莱同样慌张，她以为是梁佑叫她进去，哪能想到是这种场面。

　　她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梁佑，怎么就那么巧，梁佑双手上抬，身材一览无余。

　　姜莱心里默念:我是成年人，我是成年人，这些都是小意思，都是小意思。

　　可是手边恍惚绑错的鞋带还是出卖她的情绪。

　　她心虚得很。

　　距离她来到海市已经过去三个多月，除了培训中心休息，她几乎全勤。大多数学员只是来此进修学习一段时间，姜莱陪着培训中心的爷爷奶奶送走一拨又一拨人。上课时间外，她陪着在这里休息聊天的爷爷奶奶交流，原本蹩脚，不算娴熟的手语也突飞猛进。

　　刘老师除了那一次幼儿园手语表演外，再没有联系过自己。姜莱原本有些泄气，没成想这次她特地找姜莱和她一起去警局参加手语志愿活动。

　　姜莱为此特意提前准备，她这一个星期每天都在看普法栏目，跟着主人公语速，内容打手语。再加上以前的习惯，早晨按照晨间新闻内容打手语，每天过得充足而丰富。

　　下午，她早早赶到约定现场。

　　警局坐落在海市的老城区，周围有些破败荒凉。附近也多是上了年头的房屋，住的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姜莱和刘老师负责手语翻译工作，主要是聋哑人对于公安政策的一些解读翻译，按照警察的解释翻译即可，多是口语，翻译也算轻松。

　　开始，刘老师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解释养老金的发放事宜，姜莱主要在一旁观察，熟悉流程，逐渐地，刘老师将性格温和，善于沟通的老人交给姜莱，姜莱全程耐心倾听，主动和工作人员沟通，整个交流过程挑不出错处。

　　后期，附近住户听说今天有宣讲活动，一时间涌入不少老人。姜莱主动分担一部分翻译事宜，注意到被忽视的老人，也会及时上前安抚情绪。

　　刘老师注意到姜莱弯腰和老人说话，看不清具体比划什么，老人被逗得展颜。

　　脸上紧张神色收敛几分，说实话，她带姜莱的这个决定是有些冒险的。有了这些年的教训，她不敢随便相信这些半路出家学习手语的人。一个人心里无法尊重认同他们这个群体，只将手语当做谋生赚钱手段，那学习这门语言，只会给更多人带来灾难。

　　这个女孩报着怎样目的来呢？这个女孩可不可信呢？这个女孩能不能学好呢？

　　她的心绪在这段时间经历巨大的变化，她想试着给一次机会，给自己，也给她一个相信的机会。

　　姜莱，这个女孩没让她失望。

　　天色渐暗，周围聚集的人群也逐渐散开，警局的工作人员向刘老师和姜莱道谢，感谢他们今天下午的帮忙，递给她们两份礼物，便匆匆离开了。

　　“姜莱，今天感觉怎么样？”

　　刘老师率先开口，询问姜莱的感受。

　　姜莱手拿礼物，转身看向刘老师，眼睛亮亮，嘴角上扬，带着欣喜期待。
　　“我很高兴，他们说的我都能看懂。我在用我学习过的，在帮到别人。”

　　刘老师似乎很久没被这样热烈眼睛看过，咳嗽两声，转过视线。

　　“姜莱！”

　　“嗯?”

　　刘老师喊声她的名字，姜莱下意识回复。

　　“他们的双手，相当于我们的耳朵。要将他们做的每一个动作都瞧仔细，手语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分毫之差，失之千里。”

　　姜莱听出刘老师对她的嘱托，她收敛嘴角的笑容，面容郑重回复刘老师:“我会的。”

　　两人道别后，姜莱率先走出警局。脚步轻快，今天的学习让她受益匪浅，连带心情也轻快。

　　冬夜的风来得有些快，有些急，警局门口的两棵玉兰树树叶早已落下，只剩下树枝与枝干挺立在风中，看着萧瑟冷清。但来年春风一吹，它们便会再次焕发生机，将洁白纯净的玉兰挂在枝头，那时一定很好看。

　　姜莱想着玉兰花开的景象，想自己春天一定要来这里，见证他们。

　　刘老师看着身前的女孩，停住脚步，看向门口被风磋磨的树干，将自己的手套递给姜莱，嘱咐她冬天记得戴。

　　“手太凉，记得保暖。”
　　“我等着下次带你一起呢！”

　　姜莱满脸不可置信，手忙脚乱将手套套到手上，笑着展示给她，重复确认刘老师的话，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恨不得将她拥入怀抱。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