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留住

　　“三师兄，你真的不留下来吃了宛璧的喜酒再走吗？”顾宛璧说到喜事嘴角含着笑。

　　“不了，我还要回去复命，回去晚了，师父不免要担心。多谢师妹好意。倒是我没什么像样的贺礼送你。”说着宋彦羲解下腰间的一枚玉玦递给顾宛璧。

　　顾宛璧一见便知那是块上等的玉器，推辞道：“这是师兄的随身之物，宛璧是万万不敢收下，师兄的心意宛璧心领了，这般贵重的贺礼还请师兄收回罢。”

　　宋彦羲亦不勉强：“师妹保重。”说完上马离去，心道，顾宛璧日后我宋彦羲一定会让你以另一种身份收下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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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道韫刚由着丫鬟扶着下了安车，谢府门前的灯笼依旧通明，可并没有贴上大红的囍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虽是如此，谢道韫甫进入谢灵运府邸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府中之人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

　　下人们向谢道韫道万福，就连请安行礼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欢天喜地在内。

　　谢道韫不由得感慨万分，自从谢混出事后，谢家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再往左边一点。”白管家正指导一名小厮在匾额上挂红花。白管家不住得张罗这张罗那的，一刻也不得闲的样子，恨不得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王夫人万福。老奴只顾张罗这些琐事，忙昏了头，没看见夫人进来，还望夫人恕罪。” 白管家退后一步，再次躬身施礼。

　　谢道韫笑道：“客儿这里全靠白管家你才被打理的这样井井有条的。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好了，你去忙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招呼我了。”

　　白管家应了声是，便又忙开了，跑到一个小丫鬟面前道：“不是跟你说了，要在这里放上喜烛吗。真是我离开一会儿都不行。还有那里…”

　　“姑母，您来了。”谢灵运听说谢道韫已经到了，忙迎了出去。

　　“璧儿呢？”谢道韫语气平和，可眼中却比平日里多了三分的笑意。

　　谢灵运亲引谢道韫到顾宛璧的房前，便离开了。

　　谢道韫刚迈进顾宛璧的房中，顾宛璧忙起身上前施礼，轻轻福了下身道：“宛璧给夫人请安。”

　　“璧儿怎么还这般见外，怎么还叫我夫人，该改口叫姑母才是。”说着谢道韫拉着顾宛璧的手微笑的看着她。谢道韫早就把顾宛璧当做一家人看待了。

　　顾宛璧听了谢道韫如此说，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可面上仍不由得烧了起来，怯生生的唤了声姑母。

　　“这才对嘛。”谢道韫携了顾宛璧的手坐下。

　　顾宛璧一落座便道：“宛璧与阿客本该去姑母府上亲自您的，现下让姑母亲自过来，我们真是不孝至极了。”顾宛璧心想，反正日后也是要改口叫姑母的，又何必拘泥一时呢，于是之后的姑母便叫得极为自然。

　　“无妨。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了，想得这般周全。”谢道韫轻拍了下顾宛璧的手背。谢道韫心想，这回客儿这门亲事没有选错，顾宛璧不仅乖巧懂事，而且比其他多了几分灵气，真是继承了其父的风度。不像她姊姊顾如嫣那般有失礼数，嫁入谢家数月都未曾向她去请安问候。

　　“阿客爹娘过世得早，全仗着姑母您多年来对他的悉心照顾。我知道，其实阿客早就把您当做娘亲一般看待了。您也知道他这个人向来心高气傲，这话是决计说不出口的。宛璧在这里替他谢过姑母。”说着便跪了下去，向谢道韫扣头谢拜，顾宛璧此时眼中已有泪意。

　　“好孩子，快起来。”谢道韫拉顾宛璧起身，让她坐回自己的旁边。用自己手中的帕子替她拭去泪水。

　　谢灵运这时推门而入，笑嘻嘻地道：“姑母和璧儿说什么知心话呢，说出来也教我听听。”

　　谢灵运眼见顾宛璧的眼睛红红的，怕她难过伤感，有心逗她开心，便说道：“敢情璧儿你正向姑母哭诉，正向她老人家参我一本呢。”

　　顾宛璧禁不住他恣意的逗弄，还是被他这不着边际的话给逗笑了。

　　谢道韫心知谢灵运如此这般是为博红颜一笑，不怒反笑道：“这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没个正经。客儿，你不是说去给我拿茶去吗，茶呢？你就是这么招待我这个老婆子的呀。”

　　“宛璧真是该死，姑母来了这半日都没有给您倒杯茶，是宛璧疏忽了。” 顾宛璧欠了一下身。还未等谢道韫谢灵运这姑侄二人出口阻拦，顾宛璧已经走出房间为谢道韫准备茶去了。

　　“姑母您什么好茶没喝过呀，还差侄子这口茶水了。侄子要是拿来了，怕姑母到时候又嫌侄子家的粗茶难以入口哩。”谢灵运心不在焉地说着，手里把玩着桌上的白玉鸳鸯柄盒。

　　谢道韫扬眉道：“这等说来，倒还是我错怪你了。”

　　顾宛璧端来茶盘，双手捧着茶杯递到谢道韫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姑母请用茶。”

　　谢道韫接过茶杯，对谢灵运道：“我倒是要尝尝客儿家的茶，倒是怎么个难以下咽。”

　　顾宛璧听谢道韫如此说，心道不知谢灵运刚刚又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于是说道：“姑母不要见怪。他呀，这个人没理也要说出个三分理来，真是要把人气死。”

　　谢道韫呵呵一笑：“璧儿倒是了解他。”

　　“你这傻小子能娶璧儿，真是你的福气。”谢道韫把脸转向谢灵运，笑道。

　　“璧儿还进门呢，姑母您就已经开始偏心了。”谢灵运虽是如此说，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顾宛璧拿着茶壶，正要向茶杯中添水。谢灵运走到她身旁，压低声音道：“璧儿这么快就改口叫姑母了，原来你这么急着嫁给我呀。”

　　顾宛璧臊得连耳根都羞红了。

　　谢灵运见顾宛璧不语，舔着脸又道：“既然姑母都叫了，也不差再叫几声相公喽。”

　　顾宛璧的脸更红了，像熟透了的果子，语中含嗔道：“没羞，当着姑母的面，你也不怕姑母笑话。”

　　“怕什么，姑母又不是外人。” 谢灵运的一句话噎得顾宛璧无所适从。

　　要是谢道韫此时不在场，谢灵运说出来的话怕是要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谢道韫对谢灵运的语言和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呷了口茶后，问道：“日子可订了？”

　　谢灵运不再与顾宛璧说笑，答话道：“是。三日后行礼。璧儿不想太过铺张，一切从简，能免则免。不过宴请些族人友人罢了。”

　　谢道韫心道：她这个本应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倒不若当初她姊姊那个侧室嫁入谢家时礼数周全了。难得她处处都为客儿着想。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姑娘。

　　“其他的几礼倒也无所谓，省去也就罢了，不过这最后一礼的亲迎是万万不可省的。”谢道韫拉起顾宛璧的手。

　　“我知道你的难处，那个家你是决计不肯回去了。璧儿刚刚也说了客儿视我如娘亲一般。璧儿可以随我回去，姑母向嫁女儿一般送你出嫁。再说，行礼之前夫妇不宜见面。”谢道韫知顾宛璧心
　　意，顾府虽亦在这京城之中，不过自顾恺之离世后，顾宛璧便与孤女无异，无人依傍。

　　顾宛璧贝齿轻启：“多谢姑母。”

　　谢灵运拍手叫道：“这般甚好。”

　　谢道韫笑道：“既然如此一会儿璧儿你就随我回去罢，也好准备准备。”

　　“全凭姑母做主。”顾宛璧温婉如玉。

　　“老爷，晚膳已经备好了。”一小厮前来禀报。

　　“好了，你先下去罢。”谢灵运向外面望去，天色已经黑透，转向谢道韫颇为恭敬地说道：“姑母，今日天色已晚，何不侄子这里用过晚膳，歇息一晚，明早再走也不迟，又何必急在一时。”

　　“客儿，你这哪里是孝敬姑母，我看你是舍不得你的小娇娘。” 谢道韫隐忍的露出笑来。

　　顾宛璧俏脸一红，娇羞地叫了声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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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嘚嘚嘚传来一阵马蹄声。

　　“悦儿，你慢儿点，当心从马上摔下来。”眼见快到谢灵运府邸了，杜涵悦手中的马鞭一挥，马儿飞奔起来。谢瞻见状，忙扬鞭策走。

　　“远哥哥，你倒是快些呀，怎么这般慢吞吞的，哈哈哈哈…”杜涵悦回头看落在自己后面的谢瞻。

　　“悦儿，看路。”谢瞻无时不刻的为杜涵悦担心。

　　杜涵悦只顾回头看谢瞻，哪里注意到前面的路，马儿跑起来的速度太快，眼见马儿已经冲进了谢府还没有停下来。

　　眼见谢府的家丁就要被撞得人仰马翻了，杜涵悦一着急大声喊道：“快闪开。”

　　谢瞻的马超过了杜涵悦的马，谢瞻把马横在了杜涵悦的马儿面前，才使得它停了下来。

　　谢瞻跳下马来，赶在杜涵悦从马上摔下来前接住了她。

　　谢灵运刚刚在一旁看这出好戏，现下已经是笑不可抑了：“呦，我当是哪个冒失鬼呢。原来是悦儿呀。看你骑马的水平，恐怕师父也高明不到那里去。”

　　“谁说的，远哥哥的马骑得可比你好多了。” 杜涵悦和谢灵运两个人一见面就斗起嘴来。

　　“好了，悦儿。不要误了正事。”谢瞻知道以此下去，他的小娇妻半分便宜也占不到，落得下风是迟早的事，忙出言阻止。

　　杜涵悦不再理会谢灵运的揶揄，理了理方才被弄皱的衣衫，大声说道：“璧姐姐呢？”

　　“真不巧了，你们来迟一步，刚刚随姑母回府了。”顾宛璧要是在的话，他也没有这种闲情雅致在这里看戏了。

　　杜涵悦摇着谢瞻的胳膊，撒娇道：“都说叫你快些了，你看吧，现在人家都没有见到璧姐姐。”杜涵悦哪里有半点为人妇的样子。

　　谢瞻想了一下说：“这样好了，我带你去姑母府上，成亲以来，你都没有去拜见一下姑母。”

　　杜涵悦一听就来了兴致：“好啊。”

　　“现在才想起来给姑母请安，是不是有些晚了。”谢灵运眉梢微扬。

　　杜涵悦冲谢灵运一吐舌头：“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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