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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番外1 栖息地归属证明
时氏的权柄更迭已过去两年,海城的商业版图完成了血腥重塑后的平静。
时谈叙坐在如今已完全属于他的顶层办公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
窗外是车水马龙,霓虹初上,璀璨灯火勾勒出都市的繁华轮廓,但他眼底映着的,却是别墅复健室里,那个咬着牙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倔强身影。
时陈的左腿终究是留下了后遗症,阴雨天会酸胀疼痛,行走微跛,无法长时间站立。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更凌厉的手段执掌着时谈叙拆分给他的新兴科技公司,成了商界新贵口中又敬又畏的“时二少”——当然,现在没人敢再提这个称呼里任何带有侮辱性的前缀。
桌面上摊开的是一份海外资产整合报告,但时谈叙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他拉开书桌第三格抽屉——那个不再是秘密的抽屉。
里面没有违纪单,取而代之的是一叠厚厚的复健进度报告,以及一张被摩挲得边缘微卷的照片:海边日落,他跪着为时陈按摩小腿,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融在一起,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分离。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首席特助:“取消我明天下午之后的所有安排。另外,联系瑞士那边,把上次拍卖会那对古董怀表空运过来。”
电话那头冷静专业的特助难得停顿了半秒:“时总,您是指……对表?”那对价值连城、据说是百年前一位大师为其同性恋人精心打造的怀表?
“嗯。”时谈叙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再去约一下周律师,请他带上关于意定监护和财产共有协议的最新范本,明早九点见我。”
意定监护、财产共有、对表……特助瞬间领悟,语气里抑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激动:“明白!恭喜时总!”
恭喜?时谈叙挂断电话,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是了,他做了决定。
一个他等了半生、筹谋了十年、在血肉模糊的争斗后才窥见一丝曙光的决定。
他想要一个名分。给时陈,也给自己。一个法律、社会乃至死亡都无法轻易割裂的联结。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已久,如今终于破土而出,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当晚,别墅餐厅。
长桌上摆着时陈喜欢的清淡菜色。时谈叙细致地挑出鱼刺,将嫩白的鱼肉夹到时陈碗里。灯光柔和,落在时陈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时陈盯着那块鱼,没动筷,忽然抬眼,目光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片:“你明天准备下午干嘛去了?”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一切的敏锐。
时谈叙动作一顿,面不改色:“有个临时会议。”
“放屁。”时陈嗤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亮出一条短信截图——来自时谈叙那位口风极严的首席特助的私人号码,内容是恭敬地询问“时二少”对婚礼场地的偏好是海边还是古典庄园。
时谈叙:“……”
他忘了,这位特助早年是时陈母亲陈霜资助过的学生,对时陈总存着几分额外的关切,甚至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
时陈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复杂地盯着时谈叙:“时谈叙,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们?结婚?”他语气里带着荒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两个男人,还是名义上的‘兄弟’,你嫌时家的笑话还不够多?还是你觉得我这腿瘸得不够明显,需要一场闹剧来锦上添花?”
他话语带刺,是多年来保护自己的习惯,仿佛只要先刺痛对方,就能避免自己受伤。
时谈叙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他看向时陈,目光深沉如海:“阿陈,我们还在意时家吗?”一句话,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瞬间击碎了时陈故作的冷漠。
时陈噎住,眼底掠过一丝茫然。是啊,他们还在意吗?那些过往的枷锁,早已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化作灰烬。
“至于你的腿,”时谈叙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惜与珍视,“它是我胸口最荣耀的勋章,不是你口中的缺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想结婚,不是因为别人怎么看,是因为我想。我想让全世界知道,时陈是时谈叙的归宿,时谈叙是时陈的栖息地。法律承认最好,不承认,我也要这个仪式。”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通特助电话,打开公放:“计划照旧。另外,给发短信的那位,这个月奖金扣光,下不为例。”
电话那头传来特助冷静的声音:“好的时总。恭喜二位。”
时陈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看着眼前这个擅自决定还如此理直气壮的男人,一时竟说不出话。
心脏却像被泡在温热的柠檬水里,酸涩滚烫地鼓胀着,一股暖流冲破重重防备,直达心底最柔软处。
他猛地抢过时谈叙手边的红酒一饮而尽,恶声恶气地说:“……随便你!搞砸了别怪我现场掀桌子!”然而泛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时谈叙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笑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阿陈说“好”的方式。
一如既往的别扭,却真挚得让他心头发烫。
决定一下,整个时氏集团最顶尖的秘书团队和时谈叙麾下最隐秘的人脉网络立刻高效运转起来,为这场注定非同寻常的婚礼铺路。
场地最终定在了私人海岛。
既避开了不必要的窥探,也源于时谈叙一句淡淡的“你喜欢海”。——他记得时陈最后坐在轮椅上,在海边问他“收留流浪狗吗”的样子。
那一刻,时陈眼中的脆弱与试探,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底。
时陈嘴上说着“随便”、“别烦我”,却在一个深夜,自己驱动轮椅(他偶尔仍会用),悄悄摸进了时谈叙的书房,打开电脑,调出了婚礼场地的3D设计图。
他皱着眉看了半天,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把入口处一段为了美观设计的小段阶梯标记出来,备注:“无障碍通道,坡度小于5度。”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懊恼自己的多事,快速清理了浏览痕迹,悄然离开。
第二天设计师收到修改意见,看到落款是“时陈”,吓得冷汗直冒,赶紧修改,心中对这位传说中的“时二少”又添了几分敬畏与好奇。
请柬的设计更是波折。
时谈叙亲自选了材质,仿照当年被时陈撕碎的那张生日请柬的纸质,甚至调出了当年的香氛配方,融入油墨之中。
内页用激光雕刻出细腻的缠绕藤蔓图案。每一个细节,都暗藏着他对过去的回应与和解。
样品送来时,时陈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他抓起那张精美得过分请柬,手指用力,几乎要再次将它撕碎。旧日的羞辱与绝望仿佛透过纸张再次袭来。
“时谈叙你什么意思?提醒我当年有多蠢?”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受伤的尖锐。
时谈叙握住他的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挣脱。
他拿出一个复古怀表,打开夹层,里面是泛黄的、被透明薄膜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碎片——十年前被撕碎的请柬。碎片被精心拼凑,虽然无法恢复原状,却呈现出一种破碎的美感。
“不是提醒。”时谈叙的声音很轻,拇指摩挲着时陈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在无数次冲突与挣扎中留下的印记,“是想告诉十年前的那个你,他撕掉的碎片,我捡回来了。”
“他不敢要的,我现在捧给他。”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能穿透时光,抚平旧日所有的伤痛。
时陈呼吸一窒,所有尖锐的刺瞬间软化。他看着那些碎片,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绝望而愤怒的自己,也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十年如一日的执着与守护。
他低下头,良久,闷声说:“……丑死了。藤蔓俗气,换成电路板纹路。”语气依然别扭,却已然妥协。
时谈叙从善如流:“好。”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于是最终版的请柬,融合了复古纸质与未来感的电路板暗纹,香气是记忆里的味道,内容却指向全新的未来。
受邀者仅限于极少数知情且真心祝福的友人、伙伴,以及几位德高望重、不会对此说三道四的长辈。
周婧也收到了请柬。彼时她已走出执念,接手家族事业并做得风生水起。
她回了一份厚礼,附言只有两个字:“报应。”——也不知是送给谁的。
时陈看到后,嗤笑一声,却让人把礼物收进了库房。过往的恩怨,似乎也在这一刻真正落幕。
最紧张的环节是礼服定制。
时谈叙的西装一如既往的优雅高定,三件套,一丝不苟。难题出在时陈身上。
他的左腿无法长时间站立,对紧绷的衣物异常敏感,尤其排斥触碰腰腹和左腿。那些伤痕累累的地方,不仅是身体的创口,也是心灵的禁区。
资深裁缝第一次测量时,软尺刚碰到他的腰侧,他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打开对方的手,眼神阴鸷:“别碰!”惊惧与厌恶毫不掩饰。
裁缝吓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
时谈叙挥手让所有人出去。他拿起软尺,温声对时陈说:“阿陈,过来。”
时陈僵持着不动,唇线紧抿,全身紧绷如同随时准备战斗的刺猬。
时谈叙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包容而坚定。
最终,时陈抿着唇,极其缓慢地走到他面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时谈叙单膝跪下来,就像这两年来他无数次为他按摩腿部那样。
他用手掌代替软尺,仔细地丈量时陈的腰围、腿长,指尖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带着安抚的意味。
每量一个尺寸,他就在随身的口袋本上记下。他的动作轻柔而专业,不带任何狎昵,只有全然的珍视。
“这里会紧吗?”他低声问,手指虚虚地环过时陈的腰侧。
“抬一下手臂,幅度舒服就好。”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像是在处理最重要的商业合同,却又蕴含着无限的耐心。
时陈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海城商界谈之色变的时家家主,此刻正耐心地为他丈量尺寸,关注点只有他是否舒适。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腔中涌动,酸涩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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