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雨季

　　番外三：岁末礼成与家常暖意

　　次年12月31日，在岁末的凛冽寒风中，季书昀和李染携手跨越寒冬，以爱为誓，结为夫妻。
　　凛冽的寒风未能吹散丝毫温暖，反而将彼此的承诺衬托得愈发坚定滚烫。

　　他们的新家安在了一个离两人工作都不算太远、安静温馨的小区。
　　房子不算特别大，却布置得极其用心。

　　暖色调的墙壁，柔软的地毯，随处可见的绿植和书架上是两人共同挑选的书籍。
　　有三个卧室，主卧宽敞明亮，次卧暂时充当了书房和客房，还有一间稍小但充满阳光的卧室。

　　季书昀特意布置得舒适又可爱，她拉着李染的手说：“这间给小雨留着，万一她吵架了或者想我们了，随时可以回来住。”
　　李染笑着点头，深知她们之间那份无可替代的情谊。

　　一个寻常的傍晚，季书昀下班步行回家，却在小区附近的街角意外遇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是陈莹莹，那个高二时曾喜欢过李染、甚至一度闹得有些沸沸扬扬的那个女生。

　　几年不见，陈莹莹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两人都有些惊讶，相视一笑后，就近走进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店。

　　“好久不见。”季书昀笑着打招呼，落落大方。

　　“是啊，好久不见。”陈莹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季书昀放在桌上的手，那枚设计简洁却光芒闪烁的婚戒映入眼帘，她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许复杂的感慨，但更多的是释然，“恭喜你们。”

　　“谢谢。”季书昀轻声回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存在心里多年的小疑惑，“当年……听说你后来留级了？”

　　陈莹莹搅拌着咖啡，语气很平静：“嗯，那时候心思没在学习上，成绩掉得太厉害。家里想想办法，就让留了一级，好歹把基础打扎实点。”

　　她顿了顿，看向季书昀，语气带着真诚的佩服，“不像你，一直那么优秀，还是一中的优秀毕业生。”

　　两人聊了几句近况，气氛不算热络，却也平和。
　　正说着，季书昀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跃着“老公”两个字。这个称呼还是前不久李染自己改的。

　　她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他低沉温和的声音：“下班了吗？在哪？”

　　“在小区旁边的转角咖啡店，遇到个朋友，聊几句就回去。”
　　“嗯，”电话那头应了一声，随即道，“抬头，看对面。”

　　季书昀下意识地抬眼望向窗外街对面，只见他那辆熟悉的车正安静地停在路边，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他拿着手机，正隔着街道望着她这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她对着电话说：“看到啦，马上就好。”

　　挂了电话，她对陈莹莹抱歉地笑笑：“他来接我了。”

　　陈莹莹也看到了街对面的身影，了然地点头：“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季书昀站起身，拿起包，真诚地说：“希望…你以后一切都越来越好。”

　　“谢谢，你们也是。”

　　告别了陈莹莹，季书昀小跑过街道，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带着她熟悉的、他身上的淡淡气息。

　　“等很久了吗？”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

　　“刚到。”李染侧过身，很自然地帮她理了一下跑乱的围巾，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收回，发动了车子。

　　路上，季书昀简单说了遇到陈莹莹的事，他听着，只是偶尔“嗯”一声，反应似乎比平时更沉默一些。

　　回到家，那只短腿柯基饭团立刻摇着屁股吭哧吭哧地迎上来，围着他们打转。
　　李染脱下大衣，挽起袖子就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季书昀跟着蹭进去，靠在料理台边，拿起他洗好放在旁边的水果碗，一边吃一边看他熟练地切菜、腌制。

　　厨房灯光温暖，锅里炖煮的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香气弥漫。

　　李染偶尔会夹起一块刚出锅的菜递到她嘴边，她就着他的筷子吃掉，然后点头夸赞“好吃”。
　　气氛温馨又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小饭团则乖乖趴在自己的小垫子上，歪头看着他们。

　　晚饭后，李染去了书房处理一些剩余的工作邮件。
　　季书昀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进去，放在书桌一角，然后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的地毯上，靠着他的腿，随手拿了本书翻看。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书，仰头看他。
　　李染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却微微蹙着，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喂，”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腿，“你今天不太对劲啊。”

　　李染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目光看她，眼神深邃，却没说话。

　　季书昀索性站起身，直接面对着他，跨坐到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迫使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自己身上。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

　　“我今天遇到陈莹莹了，”季书昀看着他的眼睛，决定主动提起，“就聊了聊近况。说起来，时间好像一下子拉回到高二那年了。”

　　她提到高二，李染眼神微动，显然也想起了什么。
　　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李染因为看到她和隔壁班一个篮球打得很好的男生走得近，闷着吃了几天的醋，没怎么理她。
　　季书昀当时莫名其妙，又有点委屈。

　　然后，陈莹莹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找到了李染，提议道：“不如你假装和我在一起，让她也尝尝吃醋的滋味怎么样？说不定她就在乎你了呢？”

　　巧合的是，那天季书昀正好抱着一摞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恰好远远听到了陈莹莹的这句话，心里猛地一沉，转身就跑了，根本没听到李染后续的回答。

　　这件事像根小刺一样扎了季书昀很久，直到后来李染主动来找她，语气异常认真地澄清：“我和陈莹莹什么都没有。她提了个很无聊的建议，我拒绝了。”
　　当时李染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她看不懂的情绪，补充道，“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她。”

　　季书昀当时心跳如鼓，却强装镇定，故意问：“哦？是谁啊？我能猜到吗？”
　　李染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无奈地笑了笑：“猜你的头，快写作业。”

　　回忆至此，季书昀搂紧了他的脖子，鼻尖蹭了蹭他的，声音变得柔软而认真：“现在想想，真的要感谢你，一直那么坚定地选择我，从来没有用那些似是而非的事情来试探或者让我难过。”

　　季书昀以为李染此刻的心不在焉是因为偶遇陈莹莹而勾起了那些不算愉快的旧日纠葛。

　　然而，他却缓缓摇了摇头，手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拥向自己，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醋意：

　　“不是因为她。”
　　“……”

　　“今天下午，我去接你之前，看到你和一个人在路边说话……男的，个子挺高，看起来聊得挺开心……他是谁？”

　　原来，他这一晚上细微的别扭和沉默，源头在这里。

　　季书昀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心里却像被蜜填满了一样。
　　她抬起头，捧住他的脸，故意拖长了声音：“哦——原来某人是为这个不高兴了啊？那是我公司新来的项目合作方，刚好在附近遇到，就站着说了两句项目进度的事，不超过五分钟。”

　　她凑近他，亲了亲他的嘴角，语气狡黠又甜蜜：“老公，你的醋劲……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嗯？”

　　李染终于绷不住，眼底那点故作严肃的情绪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和占有欲。
　　他低头，准确地捕获了她的唇，用一个绵长而深入的吻代替了所有回答。

　　书房外，饭团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好奇地跑到门口，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门，发现门关着，又乖乖地趴回垫子上，打了个哈欠。

　　屋内的温度，似乎比地暖提供的还要暖上几分。
　　这个吻绵长而深入，带着安抚、占有，以及一丝急于确认什么的焦灼。

　　季书昀沉浸在他熟悉的气息和温柔的力度里，身体渐渐放松，手臂软软地环住他的脖颈。

　　就在意识几乎要完全沉沦时，一个尘封许久、甚至有些模糊的梦境碎片，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她的脑海。
　　在那个梦里，时光仿佛倒流，季书昀似乎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梦里，李染和陈莹莹在一起了。
　　画面清晰得令人心碎——她看见陈莹莹笑容羞涩地递给李染一封信，而他，虽然没有多么热烈的回应，却也没有拒绝，只是默默收下。

　　而季书昀，梦里的自己，竟然成了那个可悲的、为他们之间传递信件的人。
　　每一次把信递出去，心都像被钝刀割过一样疼。

　　梦里那种压抑的、绝望的、不断说服自己“别再喜欢他了”、“他们才是一对”、“就这样吧”的酸楚和自我劝诫，此刻竟然如此清晰地重新浮现，带着一种隔世的遗憾和心痛，猛地攫住了她。

　　那个梦的结局是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种绵延了整个青春期的、无望的遗憾感，仿佛一辈子就那么蹉跎而过，和他再无可能。

　　想到这里，她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原本环在他颈后的手微微收紧，甚至下意识地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结束了这个吻。

　　季书昀微微喘息着，眼神有些恍惚和后怕，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这个她最终幸运拥有的、真实的他。

　　“怎么了？”李染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声音还带着未褪的情动沙哑。

　　季书昀眨了眨眼，将那股因梦境而产生的强烈情绪压下去，声音有些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依赖：

　　“刚刚……突然想起以前做过的一个梦。”

　　“嗯？什么梦？”他耐心地问，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与她交融。

　　“我梦见……你和陈莹莹在一起了。”她小声说，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仿佛说出这个梦本身都是一种不吉利的冒犯。

　　“我……我还傻乎乎地帮你们传信。梦里我好难过，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你了，就这样……遗憾了一辈子。”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带着浓浓的委屈，仿佛那个梦里的心痛真实地延续到了此刻。
　　季书昀甚至下意识地更紧地抱住了他，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驱散那荒唐梦境带来的寒意。

　　李染听完，沉默了几秒，随即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将她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

　　“傻瓜，”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无比的心疼和笃定，“那只是梦。
　　你看，现实是，我在这里，你在这里，你是我的妻子，我怀里抱着的人是你，以后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也是你。”

　　他松开她一点，捧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无比认真和深情的眼睛：“没有什么遗憾，梦里没有，现实更不会有。从过去到现在，我心里的人，从来只有你一个，容不下别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的话语像最温暖的泉水，缓缓流过心田，驱散了那阵突如其来的、源于虚幻梦境的恐慌和遗憾。
　　是啊，那只是梦。
　　现实是，他坚定地选择了她，他们跨越了所有，终于在一起了。

　　季书昀看着他深邃眼眸里清晰的自己的倒影，那里面的爱意和坚定不容置疑。
　　她终于彻底从那个糟糕的梦境里挣脱出来，心里那点残余的酸涩被巨大的庆幸和幸福感取代。

　　“嗯……”她主动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角，眼睛微微湿润，却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还好只是梦。”

　　李染低头，再次吻住她，这个吻比之前更加温柔、更加缠绵，充满了抚慰的意味，像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一遍遍告诉她：我在，我爱你，我们是真实的。

　　书房里的温度重新升腾，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般的珍惜和深刻。那些虚幻的遗憾，终究敌不过现实紧握的双手和温暖的拥抱。

　　李染温柔地吻去她眼角那一点点因后怕而渗出的湿意，将这个充满了安抚意味的吻逐渐加深，化作更绵长的温存。

　　直到感受到她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呼吸也重新变得平稳，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饿不饿？晚上好像没吃多少。”他低声问，指腹仍流连在她脸颊细腻的肌肤上。

　　季书昀摇摇头，此刻只想黏在他身上，汲取更多真实的温暖来驱散梦里那荒唐的寒意。
　　她重新靠回他怀里，耳朵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有力而规律的心跳声——这是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声音。

　　“那我们出去散散步？带上饭团。”他提议，声音轻柔，“吹吹风，醒醒神。”

　　“好。”

　　李染帮她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衣领和头发，两人十指相扣地走出书房。
　　饭团看到主人出来，立刻兴奋地摇着尾巴凑上来，围着他们的脚边打转。

　　他拿起牵引绳，给饭团扣上。两人一狗，慢悠悠地走出了家门。

　　夜晚的小区很安静，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渐渐缩短，周而复始。凉爽的晚风拂面，带着植物清新的气息，彻底吹散了心头最后一点阴霾。

　　饭团欢快地在前面小跑着，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又继续探索着它的“领地”。

　　季书昀握紧了他的手，看着眼前这一幕——温暖的路灯，静谧的夜晚，身边爱着的人，还有活泼的小狗。
　　这平凡而温馨的场景，忽然与她刚才那个苦涩的梦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梦里，她只能远远看着他和别人并肩，独自吞咽遗憾。
　　而现实，她正牢牢握着他的手，与他共享着这人间烟火气的平静与美好。

　　她忽然停下脚步，侧过头看李染。
　　路灯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怎么了？”他也停下，低头看她。

　　“没什么，”季书昀摇摇头，脸上绽开一个无比柔软而满足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就是突然觉得，现在真好。”

　　她顿了顿，声音轻快而充满希望，像是在许下一个一定会实现的愿望：“就像我梦里遗憾的那条路，我们没有走。我们走了另一条，现在还有了饭团。希望……我们都会越来越好，一直这样走下去。”

　　他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听出了她话里的庆幸、珍惜和向往。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握紧她的手，拉到唇边，在她戴着婚戒的无名指上落下郑重一吻。

　　“不是希望，”李染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而温柔，如同立下不变的誓言，“是一定会。”

　　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饭团在不远处回头，冲着他们“汪”了一声，像是在附和这美好的约定。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牵着手，带着他们活泼的小狗，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身影在路灯下紧紧相依，渐渐融入温暖的夜色里。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每一步都将是踏实而幸福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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