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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牵动
“不行,主人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好姑娘。若我去追那人,那您怎么办?”
“宋昀棠曾说我有潜渊卫的一半指挥权,”初蕴浅从腰间抽出一只鱼形玉佩,勾唇道,“如果我没猜错,是这个吧?”
荆芥一愣,“这……”
他脑子仿佛嗡的一声炸开,这么重要的玉佩,主人还真的给初姑娘了?
但既然在她手里,自己就不得不遵命了。
荆芥走后,初蕴浅看向倒地不醒的长顺,蹲在他面前检查了一下伤势。
她随身挂着的小荷包里只有几样应急的药膏,只能简单处理几处淤青和不深的伤口。
这几处伤看上去不像是雌雄大盗干的,伤口像是利剑所致。
利剑……这是在让人往裴隽身上想吗?
山洞口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缓缓前进的脚步声。
确认不是野兽回巢后,初蕴浅冷笑一声,方才果然是在声东击西。
好在方才已经将长顺转移到洞内暗处安置,她后背紧贴石壁,警惕着来人。
很快,一个身着黑色夜行服的男子举着陌刀朝里头走来。
初蕴浅瞧仔细了来人的着装:除了一身黑,还戴着护腕和面具,整张脸除了眼睛外没有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
不妙,这番香粉不起作用。
她余光瞥向掉落在脚边的大刀,那是雌雄大盗的。
来不及多想,初蕴浅卯足全身力气举起大刀便朝男子狠狠丢过去。
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吃得多、力气大了些,这回举这种刀倒是比在簋村时轻松一些。
男子察觉到飞来的重物,立刻便去挡,下意识的举动却让黑暗中的初蕴浅发现了他的弱点——后脖颈全无遮挡物。
好机会!
她迅速从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竹筩,朝男子的后脖颈猛地一吹,下一刻,银针整根嵌进他后脖颈的皮肉里。
趁着男子痛苦倒地,初蕴浅揪住绑在男贼身上的麻绳,连拽带托地砸向他,当即便将男子死死压住。
听见那人惨叫一声,她才确信危险暂时解除。
男贼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又长了一身厚膘,这么两下,可把她累得够呛。
撑着双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缓过劲后擦了擦汗,拿出那把银色匕首来到男子身侧蹲下。
面具已经被砸飞,借着洞口折进来的微弱光亮,初蕴浅瞧了瞧他的面容。
不是羌活也不是裴隽,她甚至没见过这人。
“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不肯回答。
初蕴浅冷哼:“我可提醒你一句,方才那根针可不简单,若是没有解药,你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地上的男子听了这句只觉好笑。
“我是个杀手,怎会怕死?今日栽在你这黄毛丫头手上便也认了,姑娘也别妄想从我嘴里撬出一个字来!”
不怕死的杀手啊?那她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不怕死不要紧。我这里还有能使人晕厥不醒的药粉,以及这个东西,”她一手环着双膝,一手晃着匕首,“要么我给你撒点香粉,让你在人群中做一条人人戏弄的狗;要么我用这匕首,一点点将你剖开。你选一样?”
男子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他是不怕死,可他也的确怕这些死前的折磨。
这小姑娘看着年岁不大,怎会有如此变态的想法?
男子想了想,还是闭紧牙关,没准她充其量就是吓唬吓唬自己,不敢乱来的。
初蕴浅脸上的冷笑垮了下去,不见棺材不掉泪。
匕首在她手指间转换了一个方向,猛地切下去。
“啊!”随着男子惨烈的叫声,一截断指便滚落至初蕴浅脚边。
“说。”
他仍是咬着下唇,忍着钻心的疼痛,什么都不说。
“啊!”
又是一刀。
若是光线再明亮些,便能清晰地看见他因疼痛而惨白的脸色与大颗大颗的汗珠。
男子开始思索起初蕴浅的话。
她这一下可不是冲着整根手指来的,若是真这么耗下去,得要经历多长时间的折磨!
在他想着这些时,初蕴浅的匕首再次落下。
三次剧痛让男子不敢再不应,“我说!我说!”
初蕴浅轻笑一声,暂时收回匕首。
“我们一行人是奉命保护一个叫羌活的人,他让我们跟着来取姑娘性命,却又不能暴露,才抓了你朋友 ,诓你来林子里。”
“你们多少人?又是奉谁的命?”
“除却我,另外四个还在林子里,守在那人身边。”
“奉谁的命?”
对于这个问题,男子却不肯回答,即便初蕴浅用匕首威胁,他也死命不愿开口。
倏然,她察觉到男子口腔活动了几下,随后汩汩的鲜血从他嘴角顺流而下,彻底闭上了双眼。
咬舌自尽?初蕴浅将压在他身上的男贼踹开,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取出毒针,销毁证据。
头一阵疼痛加眩晕,脑中忽而争鸣一声。
似乎有道声音在引诱她:“初蕴浅你知道的,咬舌自尽的人一般都是痛得晕厥、失血过多而亡。拿起你手上的匕首,刺下去,你不想亲手杀了要杀你的人吗?”
初蕴浅本就脑袋胀胀的,这声音让她觉得有些烦,拖着如同灌铅的双脚朝山洞外走去,想要摆脱。
然而声音如影随形,萦绕在她耳边不断徘徊。
“杀了他,杀了他啊,你一向都是墨梨镇那个狂妄自负的千金大小姐,你能做到的……”
“不对,”初蕴浅撑着眩晕的脑袋,行动被一股强硬的力量牵制,却仍旧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离死不远了,我没必要再脏了自己的手。”
那声音顿了一下,随后似恼羞成怒般发号施令:“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谁?是羌活吧,现在已经确定羌活要杀自己,是不是只要杀了他,自己就能回家了?
初蕴浅猛然想起一件往事,当时在簋村祭祀台,裴隽提着剑来找她的身影,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仿佛有人指引他去祭祀台般。
她心头一惊,方才在长顺身上的伤口也像是仿着裴隽的做法,还有铁莲子上的纹样以及借着宋昀棠的名头给她送原身喜欢的样式的骑装。
所有事情全部联系起来,她什么都明白了。
“杀了他,”猛烈的眩晕让初蕴浅愈发神志不清,开始喃喃自语道,“杀了羌活,就能回家……”
她双眼布满血丝,双腿不受控制地朝山洞外飞快地跑去。
那声音倒是安静了,或许计谋得逞,虽然与预料的有些偏差,好歹也是让事情顺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了。
初蕴浅握着匕首,不知疲倦地朝林子深处跑去,那里不断传来刀剑声,应该是荆芥在与人打斗。
或许羌活就在里面。
双腿早就酸痛得发胀,膝盖隐隐作痛,但她却毫无察觉。
面前不知何时从哪儿滚来一块石头,初蕴浅没注意,被绊了一下,却没摔倒在地,而是跌进一个宽厚结实的银白色怀抱里。
“浅浅,再跑下去你身体吃不消的。”
她这次确定了,那是西府海棠的香味。
***
再次醒来时,初蕴浅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河边小院。
头仍旧有些发晕,林中奔跑的记忆仍在。
自己真是被回家的执念冲昏了头。
膝盖和小腿被一双手按揉着,酸痛感渐渐消散。
“云姐姐?”初蕴浅缓缓睁眼,瞧见云知绾正熟练地给她按摩。
“醒了?我这样给你按着,你觉得好些没?”
“好些了。”
她瞧见身上只着了一件里衣,那件带血的裙子已经被换下来了。
“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云知绾想了想,又补充,“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让师父做给你?”
宋昀棠果然回来了,昨晚接住她的那个人就是他。
“宋昀棠在哪儿?我有点事找他。”
“在河边,”云知绾将她从榻上扶起,“我给你梳洗一番再过去吧?”
初蕴浅有些没想到,在屋内挂着准备给她的衣裙竟如此合身。
云知绾也说:“先前我问师父这里有没有干净的衣裙给你换上,他直接打开衣箱让我选,我一看,竟然每一套都很合你身量与喜好。”
换好衣裙的初蕴浅缓步来到她说的衣箱前,里头的衣裳不是银白色便是红色,的确是原身一贯的喜好。
“长顺如何了?”
“我正要去瞧他呢,后半夜师父将你抱回来,他身边跟着一个面生暗卫把长顺带回来的。虽都不是致命伤,也还是得好好将养着。”
初蕴浅来到河边,远远便瞧见宋昀棠面对着潺潺河流负手而立,荆芥则跪在他脚边。
“荆芥,你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我不过是要你保护好初姑娘,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初蕴浅缓缓走近,就听见他这么说。
她脚步一顿,这说话的架势怎么跟她在现代那个秃瓢老板这么像?
荆芥余光瞥见她,拼命眨眼:救救我!
宋昀棠也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脸色一变,笑着走过来揽过她的腰,“你昨晚累狠了,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初蕴浅:“……”这叫什么话!
她将他的爪子扒拉开,“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模棱两可的?还有,是我让荆芥去追人的,不是他的错。”
“可惜他没追到,还让你独自一人面对危险。”宋昀棠又斜睨过去。
“我也没想到对面人太多了,他一个人应付不来也正常,别怪他了,”初蕴浅朝荆芥虚扶了一把,“去忙你的吧,我有事和你家主人商量。”
荆芥得了话,立马从地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小院跑去。
宋昀棠看着他的背影冷笑,“瞧瞧,有你撑腰,他连我也不怕了。”
“我撑腰?”初蕴浅晃了晃手中的玉佩,“明明是这东西撑腰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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