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师尊的强制关怀下苟活

作者:天劫闭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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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是你!


      转眼七日过去。
      这七日,日日如常。
      沈济依旧在谢聊的监督下,与兽笼的生灵们培养感情。今日是猫,明日是鸟,后日说不定就是那只几总想用大嘴啃他的虎头。
      御兽之道无需背诵冗长的公式篇章,却极其耗费心神,要求意念纯粹,感知敏锐。不仅要传递意念,还要接受意念。几天下来,沈济只觉精神不济,常常练到一半就开始犯困,眼皮像坠了铅般沉重。
      于是,谢聊的小药炉又支棱了起来。

      浓浓的药汁被端到面前,乌漆嘛黑一碗,气味却不算太难闻。沈济屏息灌下一大口,预想中的苦涩并未席卷而来,舌尖反而尝到一股异常齁甜的蜜糖味。

      ……师尊这到底是抓药,还是熬蜜浆呢?

      若不是那汤汁颜色实在深邃,他几乎要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治病的良药,还是甜水铺的新研究了。
      夜里,沈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偏舍。他没有点灯,径直走到床边,摸索着将那条用料极好的腰带拿起来,然后仰面躺下,轻轻地将腰带覆在自己的眼睛上,在脑后打了个结。

      眼前陷入一片柔软的黑暗,与此同时,一股清冽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鼻尖。
      那是谢聊身上的味道。

      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几日下来,这几乎成了他安眠的仪式。白日里被各种灵兽的意念搅得纷乱不堪的脑子,唯有在这样被师尊的气息全然包裹的黑暗里,才能一点点沉淀下来,找到片刻的安宁。

      但如果真是一帆风顺,那就太不像沈济了。
      不知是不是枕边那截腰带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渐渐淡去。沈济再次在夜间被拖入了噩梦的深渊。

      夜里风声窸窣,沈济在梦中翻了个身,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灰白的林间。

      白日里相处尚算融洽的灵兽们,或是顶着狰狞的兽首生出人体,或是长出扭曲的人脸匍匐于地,一个接一个,从翻滚的雾气中向他走来。
      林间的树影扭曲如鬼爪,风声呜咽,夹杂着它们交叠在一起的呢喃:

      “你不是早想去寻死吗……”

      “在这里装得多安逸啊,让我们怎么办呢?”
      一只半人半兽的影子俯身靠近,毫无温度的爪子亲昵地揉捏着他的肩:

      “小东西……跟我们走,没人再盯着你,没人再假惺惺对你好。”

      雾气像活物般缠绕上来。那些声音愈发温柔,也愈发阴寒,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拼命往他耳朵里钻:
      “走吧……走吧……极乐在前,安息在后。别留在这儿了,没人要你。”

      他很快能分辨出这是梦境。沈济想张口呼救,喉咙却像是被淤泥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双脚也不受控制,一步一步,朝着那条散发着诡异光芒的路上迈去。前方所谓极乐在召唤,诱人沉沦。

      他挣扎着,痛苦到失控,想要叫谢聊来。

      一阵快节奏的急促铃声,突兀地刺穿耳膜。

      是……是闹钟铃声!?还是手机电话?

      一声更比一声响。

      他本圆瞪着的眼睛,猛的再度睁开。

      刺目的光灼烧他的眼底,视线模糊一片。

      铃声却愈发近了,在耳边响着。青色的衣衫,墨色的长发,带着光走入他的视野。
      那人的手中,正把玩着一枚样式古朴的青铜小铃。
      沈济满怀期待地去看那人脸。
      姬……姬苍?!
      姬苍晃了晃手中的铃铛,那不合时宜的铃声戛然而止。
      他俯下身,捞起发不出声的沈济。
      “小可怜,做噩梦了?你想的‘师尊’……好像没空来呢。”
      说罢,姬苍指尖微弹,解了沈济的禁言术。
      沈济猛地喘了口气,如同溺水得救,下意识大退两步,脊背“咚”一声撞到了冰冷的墙面。
      他这才惊魂未定地看清周围。整洁的桌案,满架的书卷,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和草木气息。
      这里绝非他的卧房!
      “你……!我怎么在这!”沈济的声音还在颤抖。
      姬苍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别急,也别怕。”他恢复了以往的笑容,“比起你那个叫王肆的师兄,你倒是……更加有意思些。不过看样子,我来得稍晚一步,险些被那些梦魇捷足先登了。”
      梦魇?你就不算梦魇了吗!! 沈济在内心翻了个惊天动地的大白眼。
      姬苍听到了他的心声,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斯里慢条地回答:“不是哦。我和那些野路子不一样,我是有编制的,合法合规,可以自由进入你的脑海进行……嗯,必要的沟通与维护。”
      语落,他竟真的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枚泛着淡淡青光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图腾,在沈济眼前晃了晃。
      我*!读心术!
      沈济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求生欲让他立刻在脑海里疯狂刷屏:
      我是一张白纸我是一张白纸我是一张白纸我什么也没有我什么也没有……
      看着沈济那副恨不得把脑子格式化的模样,姬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收起令牌,无奈道:“好了,不逗你了。放空思绪是没用的,小济。我若真想看,你就算把自己想成一块石头也无济于事。”
      沈济现在特别想骂人,他到底造了什么孽,这位建木树灵非要缠着自己不放。
      “你要杀要剐随便,但是在这之前,我要见我师尊!”他梗着脖子,试图拿出最后一点气势。
      姬苍闻言,捂着嘴“噗嗤”笑了。他抬手随意一勾,远处书架上一卷厚重的书卷便飞入他手中。 “你这小孩,脑袋里怎么不是死,就是你师尊的。”他一边翻着书卷,一边时不时抬头看沈济几眼,“你也不是那种愚忠愚孝的年代出生的啊,怎么思想比我这老古董还古板?”
      沈济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像被钉在标本架上的昆虫,想逃却逃不掉。
      “你……你找我到底要做什么?!”
      “急什么,一会儿就放你走。”姬苍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点着某一处,抬头看向他,语气变得正经,“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应该在这里的。你的命,不该在此界。”
      沈济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急吼吼的反驳:“什么该不该的!我的命是我师尊救的,现在就是他的!你休要——”
      “呵,忘本。”姬苍轻嗤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谢聊那般人物,真会养你一世吗?他连你的来历都不清不楚。”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沈济听的明明白白,“而且,你那个光风霁月的师尊……也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他合上书卷,身体微微前倾,锁定沈济骤然缩紧的瞳孔:“小可怜,你笃信不疑的浮木,或许……本身就在漩涡之中呢。”
      沈济彻底急了,这个树灵知道的太多了。
      他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姬苍的嘴,却又动弹不得。
      “时候也差不多了,”姬苍像是欣赏够了他的窘迫,优雅地站起身,“我们下次再聊。”
      ……还有下次?!
      沈济直接被这个恐怖的预告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入夏的山里也有了恼人的热意,他的头发被汗水濡湿,黏在额角和脸颊,薄薄的寝衣更是紧紧贴在背上,又凉又腻,说不清是梦魇带来的恐惧,还是这闷热天气的功劳。
      清醒后,第一反应就是慌乱地摸索枕边。
      那条衣带还在,他紧紧攥住,凑到鼻尖用力地嗅了嗅。上面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已经变得极淡,弱到几乎难以捕捉,随时会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沈济一时心慌意乱,快步走到庭院中。晨光正温柔,浅金色的光线斜斜铺在廊下,谢聊身着素衣,脚踏木屐,正一边翻阅经书,一边在廊间哒哒踱步。余光瞥见沈济立在庭中,他侧首看来,唇角含笑,轻轻颔首。
      沈济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快步上前,想靠近谢聊,却在离他半臂之距时倏然停步,低声开口:
      “师尊,日安。”
      “嗯,”谢聊目光柔和,“睡得可好?”
      沈济眼神飘忽,含糊地撒谎道:“还、还好……睡得不错。”
      但他心里此刻却终于明白过来一件事:
      谢聊开的药,能让他快速入睡。
      谢聊身上的气息,能保他不受梦魇侵扰。
      可这要怎么开口?难道要直接说‘师尊,因为枕着你的衣带闻不到你的味道了,所以我做噩梦了’吗?这听起来简直像个十足的变态!沈济被自己的念头臊得耳根发烫。
      就在这时,谢聊抬手,指尖轻轻撩开他汗湿黏在额角的碎发。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沈济猛地一颤,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晨露重,”谢聊没有察觉他的异常,“回去换件干爽的衣服吧。”
      他的目光掠过沈济身上微湿的单薄里衣,又看了看庭院中逐渐热烈的晨光,平和地补充: “看这天气,是要热起来了。之前说的料子,或许太厚,该换种更轻透的料子给你裁夏衣了。”
      “师尊……不用那么麻烦的。”沈济低下头。
      “不麻烦。”谢聊如常回答他,“你既叫我一声师尊,这些便是我该操心的。”
      沈济飞快地抬头看了谢聊一眼,又迅速低下,生怕眼底的情绪泄露太多。
      “那……弟子先去换衣服。”
      沈济再次落荒而逃。
      之后的一切,表面上似恢复了往常的节奏。洗漱,用过早膳,直到谢聊如同前几日一样,带着他走向兽笼,并如常地召来了那几只已然熟悉的灵兽。包括那只曾被他指挥着完成后空翻的花猫。
      它们乖巧地蹲坐在面前,眼神纯净。
      然而,沈济的脸色却“唰”地一下白了,脚步钉在原地,死活不肯再上前一步。
      “怎么了?”谢聊察觉到他明显的抗拒,“昨日与它们的灵力链接不是已然顺畅了许多吗?”
      很好?沈济眼前闪过梦中那些顶着兽头人身,人头兽身的怪物,脚下一软,差点坐下。
      “你若觉得疲累,今日便可歇息。大大方方告诉我,为师不会责罚。但……不必如此。”
      远处天际传来阵阵强劲的嗡鸣声,打破了二人的僵局。沈济被吓得一个激灵,汗毛都竖了起来。
      谢聊也循声看了过去。云层中有灵舟轮廓显现,更有弟子在远处兴奋地大呼:“掌门回来了!长老们也回山了!”
      几道流光跳出云舟,径直朝着主峰方向落去。
      谢聊刚收回目光,正准备继续方才的话题,却见一道更为迅疾的黑色人影去而复返,如同流星般,“唰”地一下,精准地落在了他与沈济之间,带起的风吹得两人衣袂翻飞。
      来人一身风尘仆仆,却丝毫不掩其潇洒气度,正是掌门江令。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无视谢聊瞬间变得有些惊恐的表情,伸手就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本就没怎么打理的发型被揉得乱七八糟。
      “哈哈哈,乖徒!就知道蹲在你这一亩三分地!这些天可有想本座?”江令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聊一脸隐忍,偏头躲开他的魔爪,抬手整理自己被揉乱的头发:“师尊,请注意仪态。”
      他同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已经呆住的沈济。
      沈济也被这从天而降的师祖吓了一跳,看着师尊被像小孩一样揉脑袋,画面冲击力太强,他结结巴巴地连忙行礼:“弟、弟子沈济,见过师祖!”
      江令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小的,他收回手,笑眯眯地转向沈济,态度极为和蔼可亲:“哎呀,小沈济,不必如此客气,快起来快起来!”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济,又看看自家徒弟,调侃地问道:“本座不在这些时日,你师尊可有好好带你?你们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游玩啊?说给师祖听听!”
      谢聊在一旁淡淡开口:“回程那日带他去了趟临江镇,并无甚可玩之处,次日便回来了。”
      “临江镇?”江令闻言,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些许,若有所思地瞥了谢聊一眼,立刻换上一副心疼的表情,用力拍了拍沈济的肩膀,“哎呀!那不是委屈了我这乖徒孙?来回奔波,就去了那么个无趣的地方?”
      他立刻扭头,用谴责的目光看向谢聊:“然后呢?回来这两天,你就光押着他在这兽笼里练功啊?!看看把孩子累的,脸色这么差!公言啊,不是为师说你,带孩子不是这么带的!”
      谢聊被自家师尊训得无话可说。他看向沈济,目光在他缺乏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才平静地对江令说: “弟子知错。他近日……确有些精神不济,是弟子疏忽了。”
      随即,他转向沈济,语气缓和了些:“今日便休息吧。你几位好师兄也已回山,去找他们松散松散。”
      “是,师尊。”沈济如蒙大赦,连忙应下,畏畏缩缩地退出了兽笼,将那师徒二人的私人空间留在身后。
      走在前往东舍的小径上,他回想刚才两大人的对话。
      其实……师尊对自己挺好的呀。
      带他下山吃肉,送他贴身的衣带,察觉他状态不好立刻准假……除了练功严厉些,几乎可说是纵容了,连重话都未曾说过一句。
      等等。
      沈济的脚步猛地顿住。
      师尊他……是不是完全把那个“需就近照料,半步不得远离”的话给忘了?!
      沈济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脚步也越来越轻快。
      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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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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