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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大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我想着改天找人给我做个可以推着走的木盒子试试！”
“等攒点经验了，我就开个自己的小店，嘿嘿。”
陈念棠眼睛一亮，佩服道：“大山哥你真聪明！”
大山老生常谈道：“你呢？掌柜娘子这么喜欢你，把压箱底的本领都教你了吧？还想着回去学老手艺呢？”
“念棠呀，咱们兄妹不说场面话，你可真得好好想想，通过这次的事呀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江湖可不好混！”
大山一点没瞒着他的未来规划，陈念棠便也不藏着掖着，开口道：“回家肯定还是得回的，至于学艺的事，日后再说吧。”
“如今我这心里，也有个生意经呢！”
“大山哥，你知道租界卖得老贵老贵的三明治吗？我跟你讲，我知道它是怎么做的了！我想去卖三明治！”
“不对，我这也是假洋生意，我准备去卖假三明治~”
大山瞪大了眼睛，“我当然知道三明治，一个小一百文呢！掌柜娘子连这都教你了？”
说完又觉不对，掌柜娘子要是会的话，客栈不早就卖起来啦？
于是连忙追问道：“念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怎么会做那样金贵的吃食？”
陈念棠简单解释道：“我去租界抄洋文的时候偶然间听到别人讨论的，但以前我没怎么接触过厨上的事情，听过就忘了。”
“这不最近跟着苏奶奶经常下厨，突然就想起来了，试了试，没成想还真就给做成了。”
大山急得直拍床板，“哎呦喂，这么重要的东西，听过就忘。”
“我的好妹妹哟，你可真是老实人，发财的机会都不重视！”
陈念棠应道：“人家随口一说，我随便一听，哪几个字都听不懂，还是问了苏奶奶才知道什么叫白脱油。”
“你知道那洋油卖多贵？一磅要一块银元！没有苏奶奶，我可不敢瞎试！”
“我好奇心可重了，啥都去试试的话，我怕是要把家底都给赔光了。”
说完她不好意思一笑，她自是没说实话。
这三明治酱的做法，她是梦里学会的！
老天爷，虽然陈念棠时常觉得自己是神仙下凡历劫，但也就是图个心里安慰，她都没想到真有“神仙显灵”的一天。
自陈念棠开始跟万三娘学白案手艺，难免就想起了前段时间吃过的三明治，正巧，万三娘也吃过，还告诉她那洋馒头片叫“面包”。
两人感叹了下其价格的昂贵，不知何等赚钱。
万三娘便以手艺人的身份表示：“这三明治关键还在那个酱，风味很洋气，咱们要是做出来了，也能卖！”
陈念棠就开始下意识回味三明治酱的滋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她就梦见了！
梦中一间雪白通亮的屋子里，有个人站在白得反光的桌子前，正往桌子上一个透明的大碗里放东西。
蛋黄、黄橙橙的液体，还有些雪白的像糖一样的东西。
然后就见她就拿着一根铁棒子一样的东西开始搅拌，边搅拌边念叨：“唉，搅拌机坏了，这沙拉酱做完，麒麟臂都给我练出来了。”
梦很短，但在梦的最后，陈念棠看到那碗里的蛋黄和液体已经混合变成了酱，跟她见过的三明治上的酱一模一样！
从梦中惊醒后，陈念棠只觉自己心跳得厉害，好似要从胸膛蹦出来了一般。
“那么亮、那么白，就是神仙地界吧。”
“这是神仙见我吃苦太多，终于决定点化我了？”
好半响她终于平复了情绪，立马倒头继续睡，希望再多看点神仙地界的事，可是再没有机会了。
第二天起床后，陈念棠就忍不住在脑子里琢磨那“沙拉酱”的做法，蛋黄、糖很好辨别，只那黄橙橙的液体是什么？
像什么油，但不是猪油，也不像大豆油。
等到万三娘起床，陈念棠假装好奇道：“苏奶奶，咱们做点心用猪油，你说西洋人做的那些糕点，也是用猪油吗？”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油呀？”
万三娘很喜欢这种爱思考的徒弟，笑着解释道：“那肯定不一样呀，人家用的是白脱油。”
“白脱油？”陈念棠愣住了，听起来是白色的油……
万三娘见她好奇，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脱油，打开给她看：“喏，就是这个。”
“其实我们做点心也能用，但是这玩意儿可是金贵货，比猪油贵太多了，划不着。”
陈念棠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被眼前黄色的膏体彻底吸引，这，这要是融化了，一定跟梦里的油是一个东西！
她脑子一转，就有了借口：“我前儿去租界的时候偶然听到人讨论……我可以试试吗？”
“哦？白脱油融化了和蛋黄一起搅拌，就加点糖？这么简单，试，当然得试！”万三娘听完比陈念棠还急迫，当即准备起需要的东西来。
陈念棠怕失败，找补了几句：“我也就是随便听了几句，也不是很确定……”
好在结果非常完美，虽有神仙托梦，但她发现这卖价极贵的三明治里面的酱竟然真的如此简单的时候，还是难免觉得震惊不已。
学会一样新东西，万三娘也很高兴，心想自家老苏倒是没看错人，这孩子是个值得交心的，不枉她悉心教导了。
陈念棠没想这么多，不说她根本不确定能不能成，就算她心里确定，她也是绝不会藏私的。
万三娘都教给她多少方子了？她要是还藏私，算人吗？
两人空口吃了个过瘾，万三娘又找出馒头来蘸酱，于是陈念棠顿时有了想法——何不卖假三明治去？！
大山尝过陈念棠端来的酱后，眼睛一亮：“这味道还真是一模一样！”
陈念棠没想到平日里抠门攒钱的大山竟然也曾花钱买过三明治尝鲜，她顿觉自己的生意前途光明。
结果紧接着她就听大山道：“我能知道三明治是啥味，还是因着我认识一个朋友在租界的饭店当服务员，他带来我面前炫耀，被我几句话激上头，给我咬了一口。”
陈念棠嘴角一抽，就一口，他真的能确定味道一模一样吗？
大山又吃了几口，问道：“卖假三明治什么意思？用馒头抹了这酱，夹两片肉拿去卖？”
陈念棠笑起来：“知我者，大山哥也！”
大山笑骂一句：“知道你有学识，别跟我掉书袋子了，有什么计划说来我听听，帮你一起盘一盘。”
“苏奶奶说，三明治用的那叫面包，需要专门的烤箱才能烤出来，我想着何必那样麻烦，馒头不也一样。”
“我再炖点肉，到时候就去卖馒头夹肉，往里面抹点这个酱，就叫——改良版三明治！”
改良、改革是海城人时常听到的词语，大家也乐于在生活中去运用，什么都能扯上改良派、改革派，陈念棠便想着也借一借这名头。
“我就去城隍庙卖，那边人多，对三明治感兴趣但是舍不得买的人肯定愿意尝尝我这个。”
“三明治一个卖一百文，我就卖五十文一个，生意应该会不错。”
嘴上这样说，实际陈念棠心里不算有底，毕竟一个馒头夹肉五文钱，她抹点“沙拉酱”就要把价格提升到五十文钱，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可这价格，真的不能再低了！
她算了一笔账，一磅白脱油加五个鸡蛋黄和些许糖搅拌出来的酱可以做大概三十个假三明治，五十文一个最后就能卖出一千五百文。
而一磅白脱油就要一个银元，再算上肉、馒头、蛋黄、糖的成本，卖三十个假三明治也就挣三百来文，也就是说一个假三明治才挣十文钱。
再要算上她做酱、自己出去卖的时间、精力，其实也就是挣个辛苦钱，与她一开始想的暴利完全不是一回事。
而且五十文一个的假三明治估计也就开始的时候大家会尝尝鲜，陈念棠觉得这生意也长久不了。
想通这一点，她其实是有些失落的。
但很快她又唾弃自己，一个馒头夹肉毛利十文她居然都敢嫌弃、觉得没赚头，真是被租界的富贵迷花了眼！
尝鲜怎么了？长久不了怎么了？海城这么大，她每个人多的场所都跑一遍，哪怕只能挣一笔快钱，那也是很大一笔钱了！
所以最后她下定了决心，这生意得去试试。
大山听完她这一通纠结的心路历程，忍不住哈哈大笑。
陈念棠怒视道：“大山哥！我跟你掏心窝子，你怎么还笑话我！而且你伤还没好，悠着点吧。”
大山确实被扯着伤了，缓了缓才开口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呀，太老实本分，不是做生意的料。”
陈念棠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有自己的坚持：“虽然顶着假洋货的名头，但我也要像大山哥你说的那些用好料的厂子一样做事，这入嘴的东西，不能糊弄人！”
她的这份坚持得到了万三娘的赞同，“我跟你苏爷爷呀，就是靠着童叟无欺，一步步把小店开成了老店。”
“人有长远眼光，才能走得远。”
其实苏掌柜一开始让陈念棠到家里，是存了找个靠得住的人帮忙看孩子的想法，这样好方便万三娘能放开手回客栈忙活。
陈念棠大概猜到了，但她也没想到挣钱的机会说来就来，为此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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