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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寒
祁东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坐了两天。中间,周易北,林以南,梁溪都来过。每次都是无疾而返。仅仅两天,祁东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双眼深陷,胡子拉碴。
第三天,医院走廊里,惨白的灯光带着几分柔和。
林念佳转入了普通病房。
窗外,几缕久违的阳光奋力穿透层层乌云,洒下细碎而温暖的光芒。
今天是第四天。
林念佳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依旧苍白,几缕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阴影。
祁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双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床头摆着朋友送来的鲜花,娇艳欲滴。
突然,林念佳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祁东瞬间警觉,身体前倾,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紧接着,林念佳微微皱起眉,像是在与无形的梦魇抗争。她的嘴唇轻轻嚅动,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破碎又沙哑:“水……”
祁东手忙脚乱地拿起一旁的水杯,用棉签蘸了些水,小心翼翼地湿润她的嘴唇,声音颤抖得厉害:“念念,疼不疼?”
林念佳眼皮缓缓抖动,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终于,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起初,眼神还有些迷茫,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的目光在病房里游移,最后定格在祁东的脸上。
“你……怎么了?”
林念佳眼里的祁东整个人憔悴不堪,眼睛熬得通红,下巴也长出了胡茬。其实,她想问:怎么变成这样了?但她没问。
祁东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他的嘴唇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终于醒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话语间,泪水汹涌,泣不成声。
林念佳摸了摸祁东的头,满是心疼。“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周易北他们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捧着鲜花、果篮,脚步在门口一顿,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揪住了心。
梁溪最先反应过来,眼眶一下子红了,几步冲到床边,声音带着哭腔:“林念佳,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张棋也说:“佳佳,你再不醒,我就不理你了。”
周易北笑了笑,没说话。
林念佳看到他们,嘴角微微上扬,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们,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病房里三个女孩聊得津津有味。
祁东和周易北走到门外,消毒水的气味淡淡地飘散在空气中,有种莫名的安心。
“他们招了,是李佳薇干的。李佳薇说,只是想教训一下林念佳,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周易北说。
祁东眼神阴鸷,冷笑道:“李佳薇,之前还是太轻了。”
周易北又说:“李佳薇是主谋,判了三年;光头男因为故意伤害罪,也判了三年;其他人是帮凶,判了一年。”
祁东眉峰微扬,点了点头。“对了,林东潇去哪了?”
周易北想到了那通没接的电话,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他去国外开研讨会了。”
祁东眼眸一闪,嘴角轻轻一撇。
病房里,梁溪坐在椅子上,开始剥橘子,指甲轻轻嵌入橘皮,小心翼翼地剥开金黄的外皮,她掰下一瓣,递到林念佳嘴边。
林念佳轻轻含住那瓣橘子,果汁瞬间在口腔中爆开,酸甜的滋味刺激着味蕾,让她原本干涩的喉咙得到了些许滋润。
张棋说马上就要放暑假了,她偶像要来南桉开演唱会,布景设计,如梦如幻。梁溪和张棋两个人达成共识,等林念佳出院之后,三个人一起去看。张棋整个人疯狂激动,梁溪也很开心,两个人正在计划暑假去哪儿玩。
林念佳静静地坐在病床上,不露痕迹地轻轻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摸索到胸口心脏的位置,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按压。
过了会儿,才慢慢放下手。
在医院住了两天,林念佳出院了。
从医院到华门宜玺,中间隔了两个红绿灯路口 。
路口的交警,身姿挺拔地站在中央指挥台,身着整齐的制服,戴着洁白的手套,手臂有力地挥舞,指挥着交通的流向。口哨声尖利刺耳,穿透嘈杂的人声与车声,确保每一个方向都能顺畅通行。
突然,前方的信号灯毫无预兆地由绿转红,车子随之平稳地停下。
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仿若被按下了暂停键,又似一幅瞬间定格的动态油画。
斑马线两端,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一位身着职业装的白领女性,脚蹬高跟鞋,手提精致的手提包,正低头查看手机,眉头微微皱起,可能是工作上的邮件亟待处理;旁边,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在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着,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孩子们则蹦蹦跳跳地跟在大人身后,书包在背上一颠一颠的,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而此时,车内的广播正播放着舒缓的音乐,与窗外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绿灯亮起,出租车司机轻踩油门,平稳地汇入车流之中。
几天不见,椰子又长胖了。原本蓬松、卷曲,高高扬起的尾巴,现在只能无力地拖在身后,偶尔摆动一下。
林念佳坐在沙发上,椰子趴在她身上,像一团毛茸茸的“白云”。林念佳轻轻抚摸着它的头,椰子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祁东在厨房煮熟面,准备叫林念佳。结果,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穿过淡薄的云层,透过窗户的缝隙,轻盈地落在沙发上,亲昵地洒落在她的肩头、发丝与脸颊,好像披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金纱。
他走到沙发边,蹲在地上,头靠着林念佳的腿,像一只受伤后蜷缩起来的小兽。
突然,女生的呼吸急促起来,整个人开始颤抖。
梦中的她,置身于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四周嘈杂的人声、汽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震得耳膜生疼。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长空,紧接着是一声沉闷而揪心的撞击声。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看见一辆失控的轿车如脱缰的野马般朝着人群冲了过来,车轮在地面摩擦出刺鼻的青烟,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朝着自己撞过来,车头狰狞的模样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车牌上扭曲的数字,还有司机惊恐万分的表情。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砰”的一声巨响,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飞,整个人腾空而起,随后重重地摔落在地。一阵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她想要呼救,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微弱的、破碎的呻吟声。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天旋地转,周围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这死寂的梦境里回荡。
“怎么了?念念,你怎么了?”祁东坐起身,着急地问。
椰子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异样,用脑袋蹭了蹭林念佳的脸颊,喉咙里发出轻柔的呼噜声。
林念佳的身体猛地一颤,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她慌乱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残留着恐惧与迷茫。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熟悉的场景,意识慢慢回到现实。她伸手抱住了祁东。
祁东没有说话,就任由林念佳抱着。
后来,椰子被挤下了沙发。
厨房里的面已经黏成一锅,沙发上两个人睡得正香。
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祁东重新做了两碗面。但林念佳只吃了几口。
祁东没说话,把剩下的都吃了。吃完饭,祁东去厨房洗碗。
林念佳去了阳台。
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林念佳紧攥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又犹豫着停下,最终还是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嘟嘟嘟地响着,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林念佳心上,让她莫名紧张起来。片刻后,电话接通,江兰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林念佳深吸一口气:“妈妈,是我,林念佳。”
江兰笑着回道:“我知道。你吃饭了吗?”
林念佳说:“我吃了。”
江兰又问:“有没有陌生人去找过你?”
林念佳:“没有。”
两人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江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却又藏着些许试探:“佳佳,你……最近过得咋样?”
林念佳轻声说:“挺好的。”
“你……还回家住吗?”
林念佳一愣,“你想我回去吗?”
“我……你先在祁东家住着,过段时间,我去接你。”
林念佳小声说:“好。”
“祁东在吗?”
林念佳看了眼厨房里的男生,疑惑不解:“他现在不在,你说吧,我可以替你转告他。”
江兰瞬间严肃起来,“两个人之间相处要掌握分寸感,不要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要保持清醒,保护好自己。”
林念佳神色一愣,很快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妈妈,祁东不是那样的人。
林念佳心里想。
江兰说完,林念佳就挂了电话。
她不明白。
但她也不怪江兰,只是有些心寒。
林念佳伫立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突然,心脏处涌起一阵细密且尖锐的刺痛,像无数根钢针在肆意穿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两只手紧紧抓着衣服,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冷汗迅速从额头、鼻尖、脖颈渗出,后背的衣衫瞬间被浸湿,紧紧贴在肌肤上,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与心脏处的滚烫燥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眩晕感如汹涌的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她使劲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可脑袋里却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棉花,昏沉胀痛。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她紧咬牙关,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来。最后无力地坐在地上。
良久,她才慢慢站起来。
祁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林念佳孤零零地站在阳台上。他走过去,缓缓地抱住了她的腰。
又瘦了。祁东心里想。
“我们去看电影吧。”林念佳轻抚上腰间的手。
他们去了楼下的影厅。祁东随便放了一个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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