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问惊鸿

　　“嗯。”林惊鸿已经不会因为林莺歌的聪慧感到十分吃惊了，不过他仍暗自窃喜，因为这是自己喜欢的人。
　　“黑吃黑，而且看来是林先生大获全胜，杀的对方丢盔卸甲、屁滚尿流……”林莺歌嚼着核桃包的坚果内馅，喝了一口粥。
　　“真厉害！”林莺歌抽空伸手给林惊鸿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继续嚼嚼嚼。
　　“你没……生气吗？”
　　“我为什么……”林莺歌刚好吞下一口核桃包，想起之前的宴会上因为刘肖和林惊鸿生气的事，“他们都蹬鼻子上脸了，还能不反击吗？我是个普通人，又不是活菩萨，自己命都没了讲什么仁慈？这跟上次的事情不一样，上次的事我也没怪你，你不要再放心上了。”
　　林莺歌说完又给了林惊鸿一块核桃包子，依然没有什么馅料。
　　“王妈，让厨房做一碗核桃包馅儿……”
　　“不要，你嫌弃就放在那，等会我自己吃！”林莺歌阻止林惊鸿继续发号施令，要抢回自己给出去的包子。
　　“你想吃馅就让他们单独准备一碗嘛。”林惊鸿将盘子移开，没叫林莺歌拿走那块核桃包。“单独的馅和这种带着面一起蒸好的味道不一样。”林莺歌摇摇头，撕下一块带着馅料的核桃包送进嘴里。
　　“是吗？”一碗核桃包的馅料已经送到餐桌上，正在林惊鸿手边。林惊鸿自己尝了一口核桃包馅，咽下后看着林莺歌。
　　林莺歌点点头，撕下手中带着馅料的核桃包送进了林惊鸿嘴里，一脸期待的看向林惊鸿。
　　林惊鸿看似在仔细品尝核桃包，实际上眼神从未离开过林莺歌，她脸色一般，应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怎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王妈也就这么迁就她。
　　“是不是不一样！”
　　“嗯，不一样，一起蒸过的没有那么甜。”林惊鸿根本没吃出来，随口胡诌。
　　“你真懂我，林先生，就是这样的！而且有一股特别的麦香！”林莺歌和林惊鸿开开心心吃完了早饭，她洗了手，刚想要上楼，被林惊鸿叫住了。他拿出一个白色天鹅绒的盒子，递给了林莺歌。
　　林莺歌接过去打开，发现是一枚钻石戒指，铂金的戒指托上镶着一颗异常闪耀的黄钻，不是很大，胜在精致。
　　“莺歌，这个戒指是我家里给你准备的，一直保存在我这。”林惊鸿说完又怕林莺歌多心，一开始不给她是因为他不喜欢她，赶紧加了一句，“之前在珠宝店保养，没有拿回来，所以现在才给你。”
　　林莺歌看到戒指内侧刻着的花体L&L，微微一笑，想要戴上。
　　“是你无名指的尺寸。”林惊鸿有一瞬间的失落，他本想为林莺歌戴上戒指的，但看到她愣了一下，很快笑着戴上这枚戒指时的合适与美丽，刚刚的失落被喜爱轻易代替了。
　　“真漂亮，谢谢林先生！”林莺歌本来都相信了林惊鸿的说辞，但看到与自己无名指严丝合缝的戒指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分明就是林惊鸿自己送的。
　　“你喜欢就好。”林惊鸿看着在林莺歌手指上闪闪发光的钻戒，压下心中欣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是他亲自跑了几家珠宝店最后定下来的钻石，黄钻正适合林莺歌一尘不染的肌肤。
　　“等下我们去逛街吗？”林莺歌在林公馆里呆久了，有些无聊。这些天，她就去找了两次秦九针，叨叨了点历史上的小事，然后谁也没见着了。
　　“好呀。”
　　林惊鸿刚答应了林莺歌，电话响了。王管家接了后，说是找林惊鸿的。
　　林惊鸿接过电话，越听脸色越阴沉，最后挂断电话时，几乎算是摔上听筒的。他是背对林莺歌的，林莺歌只是觉得林惊鸿挂断电话的声音有些大了。
　　“莺歌，等下白蝶来，你和她去逛逛街，买些喜欢的，吃些好吃的，全都记在我账上，玩的尽兴。”林惊鸿转身微笑着看向林莺歌，叫来阿三嘱咐了几声。
　　“出事了？”林莺歌从楼梯上下来，她都想去打扮一番跟林惊鸿一起出门了。
　　“小事，我得去一趟主堂。”林惊鸿拿出自己的手帕，擦干净了林莺歌的嘴角，“这么喜欢吃核桃包，以后早上天天都做，好不好？”
　　林莺歌腹诽着就知道转移话题，什么小事能劳动林惊鸿大驾，但表面上没有发作，她乖巧的点点头，“那我可不客气啦！我带白蝶姐去吃超贵的！”
　　“没问题，去珠宝店、布料店都多逛逛，快入冬了，买点喜欢的。”林惊鸿看着林莺歌就什么糟心事都不记得了，他的莺歌就是他的心净之地。
　　“林先生，下回，”林莺歌翘起脚，贴近林惊鸿的耳朵，她举起右手转动了两下，她手腕处戴着一条翡翠手链，还有一条银镯子，互相碰撞，叮当作响，“你送我一枚戒指好不好？”
　　“好。”林惊鸿抿着嘴唇笑着，笑意是直达眼底的。
　　“那我去貌美如花了，林先生辛苦了。”林莺歌伸手揉了揉林惊鸿的太阳穴，刚好枇杷来报说白小姐来了。
　　“我先走了。”林惊鸿双手分别握住林莺歌的手，非常安心。
　　“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
　　“嗯。”林惊鸿刚好和白蝶擦肩而过，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没有说。
　　十月末，上海滩有些冷了，白蝶和林莺歌去了霞飞路的珠宝店，白蝶是那里的老顾客，看了许多高级珠宝。
　　有一个珠宝商一眼看中了林莺歌手上的黄钻，甚至问林莺歌可不可以卖。
　　林莺歌回答说那是心爱的人送的，没办法卖的。白蝶听了，叫嚣着要吃一顿贵的，莺歌妹妹太会秀了。
　　林莺歌和白蝶在霞飞路吃吃喝喝买买，开心的不亦乐乎。
　　林惊鸿、沈骰玉和沈五那面就完全是另外一个场景，只有青/帮内部的叛徒或者需要保密的人才会带回主堂地下的密室。他们现在在十六铺码头的一个秘密地下仓库，那里只锁着一个人——沈骰玉家里的半瞎婆子刘妈。
　　因为烟里混了“面粉”，加上沈五不断的帮助沈骰玉回想刘妈的奇怪之处，刘妈被沈骰玉经沈五的搭桥借给白蝶。
　　白蝶一次状似无意说了句日语的对不起，刘妈竟然听懂了，下意识回了一句没事的。
　　沈骰玉还暗暗向刘妈透露白蝶日本人的身份，说了一大堆她怎样他都爱的誓言，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叫着白蝶的名字，成功麻痹了刘妈。
　　白蝶和沈骰玉在刘妈面前按照沈五的指使演了一场戏，沈骰玉装作要向白蝶告白，让刘妈帮忙，三人一起去福井料理亭吃那里的招牌活造鲷鱼。
　　白蝶就坐在刘妈身边，她发现刘妈下意识要用筷子尖轻点鱼眼，虽然很快停下，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不过依然被白蝶注意到了。
　　沈骰玉跟白蝶吐槽着他吃不惯生肉，白蝶温柔哄着他吃了两块，她看到刘妈虽然也没吃生鱼，但她拒绝的样子不像是嫌弃倒更像是犹豫。
　　这时候，白蝶也不能完全确定刘妈是日本人，万一真的只是巧合呢。
　　直到，白蝶看见刘妈双手捧碗喝掉了鲷鱼骨汤，并且认认真真将碗放回了远处，立马确定了刘妈的身份。
　　白蝶故作娇嗔的拍拍沈骰玉的左肩膀，这是他们设下的暗号。
　　沈骰玉挡住刘妈，拉着刘妈说着什么。白蝶在加了盐渍樱花的清口茶中加了些东西，然后亲自将茶递给了刘妈。
　　刘妈自然而然的喝掉了，然后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沈骰玉亲手堵住了刘妈的嘴，把人带到十六铺码头的秘密仓库，将人五花大绑关在里面。沈五看着，直到她醒了才联系林惊鸿。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个女的是个日本特务。”沈五难得简短的跟林惊鸿解释了他们发现问题到怀疑，最后借助白蝶的手试探出刘妈真正身份的过程。沈骰玉背对着刘妈，沉默的听着，没有搭话。
　　“阿玉，你怎么说？”林惊鸿坐在刘妈对面，看着那蒙了眼睛、堵了嘴巴，但还能听到的老婆子。
　　“她在那死人堆里把我领回家，好生养着，我不认为她是真心要杀我，问清楚是不是让谁威胁了吧。”沈骰玉说完就想走，林惊鸿叫住他。
　　“在这看着吧，你也安心。”林惊鸿说完，沈骰玉站定，没转身，他知道林惊鸿的意思是不会动刑，但他怎么能不寒心，这是他当自己人，想给养老送终的老妈妈。
　　林惊鸿没急着问话，他在等王五。王五很快过来了，向他摇摇头，只递给他一个花朵的发簪。
　　“老匠人说是樱花的。”王五直接说道，沈骰玉浑身抖了一下。
　　林惊鸿向沈五使了个眼色，沈五站到刘妈身边，解开了蒙着她眼睛的布条。刘妈看到林惊鸿的那一刻，疯狂的挣扎着，似乎要活吞了他。但她在看到沈骰玉也在的那一刻明显的怔了一下，随即收敛了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你的国家有一个编号为731的部队，在那里，没有舌头不仅能活，还能被玩出非常多的花样，我希望，我们不用这么麻烦，你听懂我说的了吗？”
　　刘妈轻轻点点头林惊鸿让沈五拿下堵住她嘴的布料的一霎，她就要咬舌，沈五早有防备，直接卸掉了她的下巴，往她嘴里沾了一点白色粉末。
　　林惊鸿叹口气，“好了，你也不用说话了，我问，你答，点头摇头就可以。”
　　“是你在沈骰玉的烟里掺了东西，你想要他的命，是吗？”
　　林惊鸿问完，刘妈完全没有回应，甚至闭上了眼睛，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林惊鸿“啧”了一声，看向沈骰玉。
　　“刘妈，”沈骰玉轻轻开口，“你既然想要杀我，为什么当初要救我？”
　　刘妈听到沈骰玉这话像是受到了天大的羞辱，含糊不清的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零星几个字。
　　“给她安回去。”林惊鸿向沈五眨眨眼睛，意思是有任何不对再立刻动手，不用犹豫。沈五点点头，非常麻利的安回刘妈的下巴。
　　“我从来没想救你，我是要杀了你！你们的军队杀了我唯一的儿子，我是要复仇！”刘妈的声音异常凄厉，她努力睁大自己的瞎眼，死死盯着林惊鸿，“是你，是你让他们前往前线，是你的人让我儿子所在的部队失败。我在后方看到他时，他昏迷了，我拿着砍刀想要杀了他，但，但我刚接近他，他就醒了，我知道我一个老婆子打不过他，所以才谎称我是要救他！”
　　“你为什么要说谎！刘妈，我在你家住了三天，三天，那么多机会，你杀不掉我吗？是不是你被威胁了，你告诉我，我会帮你！”沈骰玉根本没法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变成了日本特务，他眼前浮现刘妈虽然瞎眼还给自己做饭，关心他加衣的一幕幕。他切实和她一起生活了两年，整整两年，全都变成了取得信任的虚假泡沫。
　　“就是这样，都是假的，都是演的。你还真是天真，看来老婆子我确实很有天赋。”刘妈低下头，不去看沈骰玉，也不去看林惊鸿。
　　“沈骰玉把你换的烟都抽了，那些剂量足够他死了。不用担心，你的黄泉路不孤单，他很快就会下去向你复仇。”林惊鸿缓缓说道，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
　　“什么？你们不是发现我是日本人了吗？你全都抽了？阿玉，你全都抽了？”刘妈突然很紧张，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阿玉早就死了，可她看到沈骰玉与自己儿子一般充满活力的脸庞，特别是他说她可以叫他阿玉时，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好像还活着，就在她身边。
　　“他是抽完觉得不舒服，去看医生才发现烟有问题的。而且，他怀疑了我，都没有怀疑你，刘妈。”林惊鸿步步紧逼，势必要问出些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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