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希的秘密

　　我搅着面前的饭菜，有些心不在焉。
　　这家店我有点印象，好像就是何希给我拍过的店，他倒是真的信守承诺，说带我来吃就真的带我来了，我不是不喜欢，就是脑子很乱。
　　“不好吃吗，这个？”何希突然的询问中断我继续沉浸在混沌中。
　　我抬眼看向他，店面的暖光灯在他周围都映出一圈光环，给我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我竟因此一阵心跳加速。
　　我迅速低下头，慌乱地舀了一口饭送到嘴里，试图填平不安分的内心。
　　“没有，挺好吃的。”
　　从何希带我过来，我就脑子很乱，因为王梓涵，所以我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但现在我看向他，似乎不太对劲。
　　他也低垂着眼凝视着自己的餐盘，时不时望向侧方，又忽然会看向我，也像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操，他想说什么？
　　我就像一瞬间进入警备状态，抛开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把注意力集中过来，最好做好他给我一个重磅炸弹的准备——尽管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坦白他和秦涛的关系么？还是让我对秦涛客气点？我今天是不是对秦涛敌意太明显了？
　　或者更糟，他是不是想让我搬走，好方便他和秦涛在一起？
　　我握着调羹的力道都大了几分。
　　我一直都在想让我从他家里搬走是谁的主意，如果是我妈和何阿姨她们的动机我可以理解，可如果是何希，我不仅窝火，我还理不清楚，如果他想让我搬走，是不是因为在他眼里，秦涛的优先级在我之上？那是不是又能说明其实他对我好，并不是因为他心里想对我好……而是出于什么责任心之类的东西？
　　但他仍旧什么都没说，这顿饭吃到现在都很沉默。
　　太安静了，我又忍不住想起下午和王梓涵的接触，操，脑子又开始乱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学来着？”
　　我又一惊，再抬眼。
　　“后天。”
　　“嗯。”他似乎尽可能想表现得很自然，“这次假期放了多久啊？”
　　“一个多星期。”
　　“那你是十月就得去考试了吧？也快要解脱了。”
　　“嗯。”
　　如此尴尬的对话，连我和他第一次见面都没这么尴尬过，操，怎么回事啊？不该是这样的，我不想和他变成这样。
　　“希哥。”
　　“洋洋。”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彼此都有些惊讶，何希反应很快，抢在我前面说：“你先说吧。”
　　说什么？说你和秦涛怎么回事，看着很亲密，你什么时候跟我坦白又什么时候跟他分手？还是说我他妈感觉我朋友对我有别的意思？一个都说不出口，真操了。
　　“那个，你现在是不是搬到阿姨的房间去了？”
　　“啊，”他点点头，“对，她东西已经搬完了。”
　　“那阿姨以后还回来吗？”
　　“我不知道，”他笑笑，“她和那个叔搬南方去了。”
　　“为什么去这么远？”
　　“他是做外贸的，公司在那边，老家是这里的。”
　　“哦。”
　　我对碗里的食物蹂躏了几下，又提醒他：“你呢？”
　　他挑眉，我又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他又垂下眼，自嘲一样地嗤笑一声：“被打断就忘了，我回头想起来再跟你说吧，吃饭吧洋洋。”
　　是真的忘了吗，还是说他跟我一样无法将有些东西宣之于口呢？
　　新学期又开始了，我们班少了几个人，都分去文科班了，陈思捷也在其中之一，她后面怎么跟她父母聊的我不知道，总之汪佳茜身边的位置空出来了，班主任新调了座，把李宇杰调上去跟她坐了。
　　王梓涵利用这个空当又跟吴家铭换了位置。
　　兜来转去，又成了同桌。
　　那天之后，我们默契地没有聊天，本来假期的时候每天都会问候一两句，我很喜欢在自己得空打游戏的时候跟他分享，因为我知道他玩不了，我喜欢看他无能狂怒的样子。
　　但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昨天我还想，他会不会不再跟我说话了？那我可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明明该习惯的，可心里就是空落落的。
　　今天他自己主动坐过来了，出乎我的预料，我是不是该先跟他搭话？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照常，装作无事的样子问：“你怎么坐过来了？”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抱着手往桌子上一趴：“我想坐过来，我愿意，这儿风水好，好睡觉，这儿凉快！”
　　他说完，就把脸埋手里去了，我觉得这是拒绝交流的信号，也就没再说什么。
　　可他偏又从手臂里翻出半张脸看我，质问道：“干什么？不想我坐过来？对我有意见？”
　　我可真是无辜，摇了摇头：“没啊，你坐吧，我又没说什么。”
　　他把脸又埋进去，我准备翻我的题继续刷，突然一只手横过来，拍在我的书上，王梓涵又凑过来瞪着我：“你要说什么？你想说就说啊，有意见就说啊。”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许看着我。
　　我忽然像被什么点通了，福至心灵一般，温声对他道：“你是不是在家里被逼着学憋坏了，你想坐就坐啊，我又不拦着你，你是不想跟我坐吗？那我再跟家铭换了。”
　　前头的吴家铭忽地转过头来，又气又笑骂道：“你俩神经病啊！在这折腾我呢？”
　　王梓涵却没笑，他愣了愣，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又突然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咋了？老师马上来了。”我冲着他问道。
　　他头也没回：“上厕所。”
　　吴家铭有点懵，指着他问我：“他咋的了？”
　　我笑了笑：“我放假打游戏天天跟他炫耀，把他气死了。”
　　吴家铭了然一笑：“真有你的，早知道我也给他发了！”
　　他转了回去，我也慢慢收住脸上的笑。
　　原来社交这么简单，为什么我之前不会。
　　我在装傻，我不知道王梓涵能不能看出来，我只希望他不要再越界，我是喜欢上一个男人不错，这不代表我是个男的就都能接受。
　　他不要越界，最好不要。
　　新学期的课程已经把文科课全去了，满满当当的数学物理化学看得不少人都十分头疼。
　　从高二开始，数学和物理的难度也上来了，圆锥曲线方程有些复杂，虽然我自学时看解析能看得懂，但是题型多变，有些题目很难解出来，必须得听课，课后我也开始拿着自己做到的题目找方老师问。数列倒还好，不用那种抽象的图形逻辑，顺着常规的数学逻辑看解析就能理出来。
　　但王梓涵也只是比高一时候好了点，讲难题他会听，其他不听，我看他这状态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是不是还是得报数竞？
　　但我感觉小测下来的数学分数我也和他差不很多，偶尔还能比他高点。
　　当然，他没有再提别的事情，我们还是和以往一样相处，我装作不知情，他装作没发生，彼此相安无事。
　　还有两个月就考试了，我终于感受到一点压力了，很累，下了晚自习之后人都有点恍惚，回去还得坚持刷会儿题，好在何希总算没有让那个傻逼秦涛再在我面前晃影响我心情了。
　　不知道是为了兼顾我还是怎么，他好像把酒吧驻唱的活儿给辞了，开始白天出去上班了，连续几天晚上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他，我以为他是调休，因为他中午也在，但过了好几天依然如此，我有天回去终于忍不住问他了：“哥，你不去上班了吗？”
　　他正端了盘果盘出来，身上还穿着老汉背心，明明很随意的装扮，可是把他背部的线条撑得那么明显，一点都不显得油腻或者干瘦，背心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漂亮的倒三角线条，啊操，真他妈帅啊。
　　他拿着一块苹果送进嘴里，另一只手把果盘递向我，点点头：“嗯，找了个别的事儿做，方便看着你，”他两道眉毛冲着我上下一跳，挑逗着我的心脏，“以后晚上下课早点回来。”
　　心跳声又在耳边响起了，我盯着他手里的半块苹果，只感觉喉咙都是干涩的，也学他拿起一小块苹果，眼睛看向他的嘴唇，想象着他嘴里该有什么味道。
　　何希并没有注意到，见我拿了就转身弯腰把果盘往茶几上放了。我嚼着苹果，盯着他弯腰间隙间，从背心里透出的点点光景，浑身血液不听使唤地往某个地方跑，没等他起身，我几步匆匆跑进房间关上房门。
　　“洋洋？”门外传来何希诧异的声音，我靠着房门蹲下身子，弓着背抱着膝盖。
　　“我先写作业了哥！明天早上就交。”
　　“好吧，你早点休息，别熬夜了。”
　　他的声音消失了，可我还是很乱，脑子里一直反复播放着他刚刚的样子，脸上热得我自己都分不清是因为羞愧还是别的什么。
　　别想，别想，别想！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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