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是你

　　继续留在酒店对付了一宿，第二天清晨刚吃过早饭，覃念初便以照顾伤势为由直接把江原带回了家。

　　几日没住的空房尽显冷清，她牵起男友穿过客厅辗转来到二楼卧室，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当即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一愣。

　　床体大小的落差一时让人怪不适应，覃念初转头看了眼头顶到门框的江原，顿时有些无措：“好像忘记我家没有那么大的床了，你可能睡不下……”

　　虚掩的门被完全推开，江原这便拖着步子走进去看了眼那床，只道：“看着也还行啊，这床多大的？”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两米。”覃念初随后跟进屋。

　　“那也够了，能睡。”江原说着挪到床边坐下，上手试了一下床垫的软度，又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实在不行我就睡对角线。”

　　“那怎么行，你腿上本来就有伤，这样你会更难受的……”覃念初一脸发愁地往床边走，走到一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快步上前把他从床上拽起身，“我想到办法了，你跟我来！”

　　穿过一条长直的走廊，两人最后在位于尽头的那间卧室门前停下。

　　房门被前人缓慢打开，江原懒懒倚靠在门框上伸头往里探了一眼，只见卧室的床头摆放着一只十分眼熟的大熊玩偶，眼皮不自觉稍稍动了一下：“这是……你的房间？”

　　“嗯。”覃念初说着把他牵进屋，随后又指着那床说道，“我记得这张床应该是要大一点，这下总够你睡了吧？”

　　眼底闪过一丝波动，江原只饶有趣味地点了下头，便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原来你的办法是……让我和你一起睡啊？”

　　咬在耳边的声音莫名惹得人有些恼怒，覃念初于是红着脸将他推开：“你在想什么呢！谁要跟你睡啊？”，她气急败坏地仰起头，又紧忙解释道，“我刚才的意思是，把主卧留给你我去睡次卧，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江原含笑重新拉她入怀，赶忙上下左右一通安抚，随后又接着说道，“但这样好像不太好吧，让我一个客人睡主卧，你这个主人却被迫沦落到去睡次卧，这听起来多少是有点不人道了。”，游走在腰间的手忽而收紧，他整个人顺势贴下来抵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其实吧，我也不是很介意和你一起睡。”

　　拍打在耳畔的气息不自觉染红了耳根，覃念初挣扎着又将他推开：“江原，你——”，她羞恼地扬起拳头砸向他的胸口，“臭不要脸。”

　　拳头刚触碰到就他被迅速反握住，江原直接抓起她的两只手一起举过头顶，低头对准她的唇狠狠吻了上去：“嗯，我是不要脸。那你想不想看看，我更不要脸的样子？”

　　□□焚身，同时凌乱了呼吸与心跳。

　　两人纠缠着滚到床边，不想却在兴致正浓时，被楼下蓦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

　　“可能是我点的外卖到了，我下去开门——”覃念初借口推开江原，可转身却被他从身后及时拽住。

　　满团的滚烫循着后背贴了上来，江原低头在她颈间轻蹭，只哑着声音道：“我的腿伤还没痊愈，需要有人守在身边照顾，晚上留下来陪我，嗯？”

　　“那晚上的事晚上再说。”覃念初拍了怕圈在腰上的手，“你先放手！我要下去开门了。”

　　“不行，怕你耍赖。”江原说着又把她抱紧，“你先答应我，答应了我就放你走。”

　　见屋内许久都没人应答，楼下再次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

　　眼看着环腰的手并没半点要松开的意思，覃念初只好先答应下来：“好好好！答应你答应你，你快放开！”

　　身后闻言忽而愣住，转而有些小惊喜地松开手：“真的？你同意——”

　　话音很快便被一声吃疼的闷哼所取代。

　　覃念初迅速收回踢出去的膝盖，只草草留下一句话便径直冲出了卧室：“你想得美！”

　　一路小跑下到一楼，覃念初赶忙提前上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与衣襟，这便停在门前匆忙按下门把手将门打开。

　　门后猛然惊现一张熟悉的人脸，覃念初忽而愣住看向来人，却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由底下传来：“念初姐姐！”

　　覃念初循声立即低下头，见蒋心怡正笑意灿烂地站在那里同自己挥手问好，便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她的脸，又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蒋正媛，只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今年刚好留在南星过年，想着正好有机会，就带她过来看看你。”蒋正媛说着朝屋里瞧了一眼，“没有打搅到你吧？”

　　“没有没有——”覃念初急忙摆手回应对方，刚想接着说句什么的时候，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声顿时在身后响起，惊得她身子一僵。

　　同样注意到了屋里的异响，蒋正媛这便越过她往屋内探，不想正好与愣停在楼梯口的江原看了个对眼，当即瞪大眼睛惊呼道：“这不是那个谁……那个那个江原吗？”

　　一声叫唤彻底将当下的尴尬推到了极点。

　　眼看着已经被现场抓包，江原索性直不愣登地走上来，主动与来人打起了招呼：“嗨！好久不见。”

　　静滞的空气里凝结了些许的慌乱。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蒋正媛连忙随声附和道：“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她说着低头拍了拍站在身前的女儿，“快和江原哥哥也打个招呼！”

　　蒋心怡闻言满不情愿地朝江原挥了挥手。

　　江原于是俯下身来捏她的脸：“又见面了，小心怡。”

　　视线一下没有了遮挡，蒋正媛隔空撞上覃念初的局促目光，略有些尴尬地冲她笑了笑：“所以你们这是……已经在一起了？”

　　“嗯，他现在是我男朋友。”覃念初索性承认道，随后又话锋一转赶忙邀请对方进屋，“这外面太冷了，有事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一大一小于是在主人的招呼下进了门。

　　因覃念初匆忙拐去了厨房拿零食，蒋正媛这便把带来的年货直接转手递给江原，随后又牵起女儿蒋心怡一起走到沙发前落座，环顾着客厅四处摆放的画作，嘴里止不住发出感叹：“这不愧是大画家啊，屋里的每一幅作品都是那么地艺术精美！”

　　“嗯，这些都是她自己画的。”江原十分自然地把话接下来，紧接着又动作熟练地给客人倒了两杯水送过去。

　　气氛里莫名掺杂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昧。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蒋正媛下意识瞥了眼厨房的方向，不禁凑前去对江原小声说道：“诶！没想到你们最后真的在一起了！想当初在西觉的时候我还当着她的面把你们误会成了男女朋友，结果她却否认说你们俩之间没有关系，现在看来我当时的确是没看走眼，我就说你们两个肯定有戏……”

　　覃念初这时抱住一堆零食急匆匆走上来，见对方话说到一半突然就不说了，只疑惑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她刚才说，看见我们两个现在在一起，她很开心。”江原抢先回答道。

　　蒋正媛听闻紧忙把话接下来：“对对对！我确实很开心，很开心啊哈哈哈！”

　　“哦。”覃念初狐疑着把怀里的零食下放到茶几上，但也没再继续多想，连忙把话题又转移了出去，“那别说我们了，说说你们的事吧，今年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南星过年？”

　　“哦，说到这个。”蒋正媛忽而放下手中的水杯，转而面向坐在对侧的覃念初说道，“我想先问问你，之前你在西觉说愿意教心怡画画这事，它现在还作数么？”

　　“当然。”覃念初点头应道，“这么说，你现在终于想通了？”

　　“嗯，想通了。”蒋正媛说着默默侧身搂紧女儿，“既然她有这个天赋，那自然要好好培养，不能就这么轻易埋没掉，所以不管要花多少钱我们都决定要供她，而且还要给她找最好的老师。”

　　“你能这么想当然好，但你先生那边……”覃念初话说到一半忽而停下来，迟疑着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江原，于是凑过去降低音量与他说道，“要不你回避一下？”

　　话音虽小，但也还是被坐在这头的蒋正媛听见，她于是紧忙开口拦下对方：“不用不用！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用那么麻烦……”

　　眼见对方如此这番，覃念初忽而试探问道：“所以你先生是已经知道心怡的事了？”

　　眼里飞快略过一丝错愕，蒋正媛最后笑着点了下头：“是，已经知道了。那次从西觉回去我就找机会和他说了这件事，他人其实还挺好的，知道后也没多说什么，听说心怡有绘画天赋，还说要和我一起供她，还要想办法帮她转到南星来念书。”

　　覃念初听闻会心一笑：“所以你们今年才会一起来这里过年？”

　　“是，提前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刚好也顺便带心怡过来见见你。”蒋正媛说着止不住又笑起来，“而且今天还是他开车带我们娘俩过来的，他现在人就在外面。”

　　“他人在外面？”覃念初惊讶道，“那你怎么没让他和你们一起进来？现在外面多冷啊！”

　　“没事，他现在人在车里待着呢，车里有暖气的。”蒋正媛紧忙替丈夫解释道，“本来是打算叫他一起进来的，但是他说他也只是个会做点小买卖的粗人，小的时候又没读到什么书，不太懂怎么和你们这些有文化的艺术家打交道，况且他这人平时就话少还老实，又不怎么会说话，我想了想也觉得没必要再为难他，就让他在车等我们了。”

　　覃念初闻言明白似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那你们这次打算在南星待几天？”

　　“也就这两天了，再过几天就回临州了。”蒋正媛答道。

　　“行，那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覃念初说，“教心怡的事你放心，我这边没有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就什么时候开始教，要是暂时没找到地方住的话，你们也可以直接搬到我这里来先住着，反正我这边地方大，楼上也还有几间空房……”

　　“你们也要住在这里？”坐在旁边的江原忽而冷不丁来了一句。

　　覃念初当即一个斜眼过去，下意识屈肘往身旁一怼，眼里顿时满是警告。

　　成功接收到女友不满的江原轻咳一声，赶忙开口与客人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单纯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没事，都理解的，理解！”蒋正媛主动解围道，“你们放心，我们不住这里，我们这次来南星就是专门来物色房子和学校的，现在基本上都已经确定下来了，就等着年后开学直接搬过来住了，所以房子的事情，也就不用麻烦你们帮着一起费心了。”

　　刻意的解释反而激起阵尴尬。

　　蒋正媛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便借口着从沙发上起身：“呃……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老公现在还在外面等着呢，可不能让他等急了。”，她说着匆忙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低头又把坐在沙发上的女儿稳稳带下沙发，“要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不用送。”

　　不等她们反应，蒋正媛牵起蒋心怡就往门那边走。

　　眼看着两人就要走到门口，覃念初即刻起身快步追上去：“怎么这么着急走，不再多留一会儿？”

　　“不留了，我们一会儿还有事，你们就送到这里吧。”蒋正媛侧头晃了晃女儿的小手，用温柔的声音与她说道，“快和覃老师她们说再见。”

　　“覃老师，江原哥哥，再见……”童音还在耳边回荡，一大一小转身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江原这时拖着步子赶上来。

　　覃念初头也不回地屈肘直直朝身后撞去：“都怪你！有你这么待客的么？人都被你给吓跑了……”

　　门啪的一声被她用力关上。

　　江原被关门时的风拂地下意识闭上了眼，而后又立刻转身拖着步子徐徐跟过去：“我这也没乱说什么啊，不过就是多嘴问了个问题而已……”

　　“你还好意思说！”覃念初气得一屁股直接坐到沙发上，“你刚才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就是生怕别人答应住进来扰了你的清梦了！”

　　“那我确实是对这点有不满，我还不能表现出来了？”江原挪到沙发边紧贴着她坐下，随后把气呼呼的她圈入怀中主动求和道，“其实也不是不愿意帮她们，只是办法有很多，倒也没必要非得住一块吧？那要按你说的，到时候两家人真的住一起了，每天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上肯定会有很多不方便的。”

　　“谁跟你两家人？”覃念初当场怼回去。

　　江原听闻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只笑着将她搂紧：“是，当然不是两家人了，你是我未来老婆，我是你未来老公，我们明明是一家人嘛。”

　　听到笑声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覃念初气急败坏地扭动身子骂道：“江原，都怪你！你看我都被你给绕糊涂了！”

　　“是是是，怪我怪我。”江原笑着把挣脱的女友一把捞了回来，也顾不上对方的反对，直接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落下的吻没能安抚聒噪的情绪，反倒是让彼此之间的纠缠变得更加激烈。

　　攻守轮流切换，他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害得她差点落了下风，直到门铃再次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覃念初借口挣脱他的围剿起身过去把门打开，见门后站着的是姗姗来迟的外卖小哥，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回来的路上点了份跑腿外卖。

　　“不好意思啊，路上遇到点小事故，差点跟人打起来，一不小心就耽误了送餐时间。”外卖小哥略带歉意地挠了挠头，赶忙把手里的东西送出去，“这是您的外卖。”

　　觉得没有必要再无故生出事端，覃念初于是接过外卖盒冲对方笑了笑：“没事，送到了就行，谢谢。”

　　没有过多停留，外卖小哥这便火急火燎地转身去送下一单。

　　覃念初循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抬头往外看，只见匆忙离开的一大一小这时已经满心欢喜地坐进了私家车，忽而有些感慨地回想起之前在西觉的那段时光，只心情低落地关上门退回屋里。

　　拎进来的外卖被随手放到茶几上，她神色恍惚地瘫坐进沙发，目视前方忽而发起了呆。

　　江原见状主动凑上来将她圈入怀中：“还在生气？”

　　颈侧当即压下来一片温热，覃念初怔愣着回过神，只摇头道：“没有……在想上次去西觉发生的事，仔细想来好像已经有很久都没去过福利院了……”

　　“怎么了？”江原说着上手把她转到面前，“太久没去院里，想西山师父了？”

　　“有点。”覃念初略显落寞地低了低头，“确实是很久没见到她老人家了，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她。”

　　“那正好，年后《彼岸》的MV要在福利院取景拍摄，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江原手指挑逗地点了下她的鼻尖。

　　“好啊。”覃念初下意识甩头，而后又俯身回抱住他，“那这次我想住久一点。”

　　“行，你想住几天那我们就住几天。”手指穿过散落下来的发丝，江原随意搓起几缕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问，“那你答应晚上留下来陪我的事……”

　　“谁答应你了？”覃念初激动推开他径直对他的胸口来了一掌，“谁要和你一起睡！”

　　江原迅速握住打过来的手控在胸前，只低声质问她道：“不是你说的‘好好好，答应我’？怎么这都还没到晚上呢，你人就开始反悔了？”

　　“我没反悔……”覃念初嘟囔着想要挣脱，“明明是你的要求不讲道理……”

　　缠在手上的力道愈加收紧，她深知自己无法靠蛮力战胜他，于是索性破罐破摔放弃了抵抗。

　　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手瞬间因失去对抗作用而同时垂落下来。

　　覃念初红着脸将头撇到一边，小声吞吞吐吐道：“江原……现在说这个还有点太早……我…我现在还做不了……”

　　“什么太早？”江原皱起眉问道，“做不了什么？”

　　“你——”覃念初恼怒地朝他看过去，又匆忙将视线撇开，“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紧握住的手忽而松下来几分，江原调戏地勾起唇角，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我说怎么那么不情愿，原来是有人想歪了啊。”

　　覃念初恼羞成怒对准他的胸口又是一顿猛锤：“谁想歪了！谁想歪了啊？你说谁想歪了……”

　　“好好好，你没想歪，是我想歪了。”江原赶忙将置气的女友拥入怀中，“我当时只是想让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又不是让你干别的，你想到哪里去了？况且我现在腿还伤着呢，就算是真的想对你做什么，现在也还做不了……”

　　“你不是说腿已经快好了？”覃念初说着又将他推开，“那你怎么证明你做不了？”

　　反复推拉莫名滋生出几分无法言说的暧昧。

　　江原只微微挑眉，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那你这是希望我对你做什么了？”

　　“我才没有！啊我——”覃念初羞得一头扎进他怀里闷声说道，“你当我没问……”

　　江原却哭笑不得地上手将她搂紧：“你放心，在你没有说同意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他侧头在她的头顶落下一枚轻吻，“现在其实是我有点离不开你，我想你能时时刻刻都贴在我身边，但却好像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太着急了，我跟你道歉。”

　　环在腰间的手不安分地收紧，他舍不得再将放她走，此刻只想完整地把她揉进身体里：“但覃念初，等下一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以别再轻易推开我了吗？”

　　卑微却热烈的恳求不由得让人为之动情。

　　她试着将他抱紧，默默靠在他怀里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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