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协和音[破镜重圆]

　　井嘉谊叹了口气，眼神开始游离：“我再说一遍，没有。”

　　警察的语气变得更加威严：“我提醒你，造谣诽谤同样是违法行为。根据相关法律，如果传播范围广、情节严重，甚至可能构成诽谤罪。万一受害人提起民事诉讼，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后果你自己掂量。”

　　盛言也缓缓开口：“如果要诉讼，取证也不难。可以先起诉平台监管不力，要求提供营销号皮下信息；然后起诉营销号侵犯名誉权；顺藤摸瓜，自然能找到背后的爆料人。”

　　他看着井嘉谊犹豫不定的神色，故意停顿了一下：“一旦查实，丢工作只是小事，网友的唾沫星子都会把你淹了。你信誉扫地，以后谁还敢用你？”

　　井嘉谊的额头终于冒出冷汗，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沈音棠要是真的提起诉讼，那些拿钱办事的家伙会为了保他一力承担罪责吗？

　　他再也绷不住，语气软了下来：“那你们想怎么样？”

　　音棠冷冷地看着他这副狼狈相，心中涌起一丝快意：“你承认那是你做的了？刚才嘴不是挺硬的吗！”

　　盛言紧紧地盯着井嘉谊，一字一顿地暗示他：“当时我只是推了你一下，是你自己摔倒，而且事后我也积极求你谅解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里来？”

　　井嘉谊一愣，咽了口唾沫，明白了他的用意：“我马上找营销号删帖，再用个人账号公开道歉，也可以不追究盛言的责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见他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态度，音棠只觉无比讽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井嘉谊咬了咬牙，勉为其难地回答：“我错了，对不起。”

　　音棠心中一动，点开录音功能，把手机推到井嘉谊面前：“把你刚才承认造谣、承诺删帖道歉的话再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

　　井嘉谊面如死灰，却不得不从，颤声复述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

　　警察见状，适时补充道：“虽然事出有因，但盛言先生给报案人造成伤害是事实。鉴于情节较轻，我们将会处以500元以下罚款，至于合理的误工费和医药费，二位要不要协商一下？”

　　井嘉谊连忙摆手，急于甩掉这个烫手山芋：“不要了，就当是我活该。”

　　然后，井嘉谊当着警察的面，打电话给营销号的负责人，要求立刻删除所有关于音棠“堕胎”的造谣通稿。

　　接着，他又登录自己的微博账号，公开发表了一则措辞卑微的道歉声明。

　　刚走出警局大门，井嘉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脸色一变，手忙脚乱地接通。

　　即使隔着几步远，音棠和盛言也能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咆哮声，字字句句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井嘉谊，你脑子被驴踢了？谁让你自作主张搞这些破事的！你知道这会给节目组带来多严重的负面影响吗？不想干了就给我滚蛋！”

　　井嘉谊的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回头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剜了盛言和音棠一眼，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但他一句话没说，就转身疾步走远了。

　　盛言看着身侧的音棠，神色有些茫然，仿佛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刚才多亏了你。”

　　音棠强笑着摇了摇头：“客气什么？”
　　盛言想了想，拨通了陈奇胜的电话，告诉对方事情已经解决了，又问当时在场众人有什么反应。

　　陈奇胜听说有惊无险，松了口气：“棠棠提醒过我，我跟其他人解释了，说你只是配合调查，让大家别担心。”

　　盛言神情一松，挂断了电话，看了眼一旁正低头给边曼柔发消息的音棠：“你回电视台吗？”
　　“柔姐她们还没走，我打算回去排练。”

　　听到音棠的回答，盛言又给陈奇胜发了条消息，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侧过身道：“上车吧，一起走。”

　　音棠有些意外：“你今天遇到这么多事，不打算回家歇一歇，调整一下心情吗？”
　　盛言已经坐了进去，示意她上车：“墨爻那边准备得很充分，我不能不多做准备。”

　　音棠犹豫了一下，弯腰坐在了后座上。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车流声不时传来。

　　音棠没话找话：“你们准备得怎么样？”
　　盛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凑合。”
　　“错过彩排也没什么可惜的，那几个工作人员没提出什么建议。”音棠故作轻松地道。

　　“原来如此。”盛言的声音淡淡的，将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被传唤时，他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任由自己沉向绝望的泥沼。
　　可她偏偏在这时出现了。

　　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光，硬生生劈开他为自己预设的结局，将那点他拼命想按灭的希望，又重新塞回他手里。
　　劫后余生的欢喜涌上心头，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见他仍惊魂未定，音棠失了交谈的兴致，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车身的轻微摇晃让她意识有些模糊。半梦半醒间，她忽然感到搁在座椅上的手背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原来那温暖，是盛言带来的。

　　她本想留住这难得的静谧，在心里不停念叨着“千万不要动”，但身子仍不安地动了一下。
　　他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音棠缓缓睁开眼睛，没有看盛言的表情，就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手上。

　　盛言一颤，下意识想要挣脱。
　　但仅仅只动了一下，他就慢慢紧握成拳，蜷缩在她的手心里，没有再动。

　　车身微微一震，在电视台大门前停稳。
　　盛言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付款，手背仍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走吧。”

　　他推开车门，二人一前一后融进了电视台明晃晃的灯光里。

　　电梯里，音棠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刚才为什么想要推开我？你就那么不想跟我一起面对一切吗？”

　　盛言身体一僵，嗫嚅了下，却没有说话。
　　音棠顿了顿，试图唤醒他的回忆：“你忘了，高中的时候，我们为了帮助舒窈一起去过警察局，那时候我们不就一起面对了吗？”

　　回忆清晰地在脑海中闪现，盛言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苦笑：“你觉得那时候，我就不怕吗？”

　　音棠想起他方才那番控诉，疑惑地挑了挑眉：“你怕谁，警察？”

　　盛言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是，原因我方才也说了。所以我不是不想跟你面对一切，而是根本就没有指望他们能秉公处理！”

　　音棠下意识反驳：“可是这件事能圆满解决，完全要靠他们居中调停。”

　　“是，可是我之前不知道。”盛言顿了顿，声音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带着沉重的回响，“甚至高中那次，裴舒窈也没有讨回公道。”

　　良久，盛言才再次开口，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比起跟你一次次诉苦，我更希望成为你的依靠。”

　　“但我也能成为你的依靠。”音棠表情缓和了许多，向他身边挪了半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强迫自己站定，目光沉沉地迎上她。

　　四目相接，是无声的角力。他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血液冲上了耳廓。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像甜蜜的蛊惑，让他几乎要顺从本能，溺毙在这难耐的亲密里。

　　眼角余光间，电梯角落一个闪烁的红点忽地吸引了他的注意：电梯里有监控，摄像头那面可能有人在默默观察。

　　他必须保护她，不能让他们旖旎的情思成为别人的笑料。

　　盛言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向后撤开了一小步，远离了刚刚升温的暧昧。
　　音棠眼底的光骤然熄灭，一时有些难堪。

　　电梯门“叮”地一声豁然洞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音棠脚步一拐，进了旁边的卫生间，简直无法在他身旁多待一秒。

　　她刚走进隔间，还没来得及落锁，走廊里的灯就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音棠胆子不小，眼前的黑暗并不足以让她恐惧。但紧接着，从旁边的隔间里传来一阵异响。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伴随着两人极力压抑的喘息声，让音棠的血液瞬间凝固。
　　是谁在公共场合如此肆无忌惮？

　　她双腿发软，却故作镇定地摸索着按下冲水键。

　　“哗啦”的水声短暂地淹没了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然而，仅仅停顿了一瞬，那喘息和摩擦声便再次响起，甚至更加旁若无人，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音棠头皮发麻，屏住呼吸推开隔间门，凭着记忆摸索到洗手池。水流冲刷过她冰凉的手指，却浇不灭脸上滚烫的热度。她胡乱擦了两下，便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

　　刚冲出卫生间的门，一个黑影便毫无征兆地挡在面前。

　　“啊！” 音棠魂飞魄散，失声尖叫。
　　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是我。怎么吓成这样？”

　　她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没事。这是跳闸了？”
　　盛言应了一声，走廊的灯光重新亮起，刺得她眯起了眼。

　　盛言的脸近在咫尺，眉头微蹙，探究的目光扫过她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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