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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匆忙
北京深秋的寒风像裹着细针,簌簌地扎在人脸上。
许祈站在物理研究所门口,第三次核对手机导航——没错,是阳关村北一条街15号,不是15号甲或者15号乙。
保安从岗亭里探出头,眼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找谁?”
“蔚然。”许祈跺着脚取暖,“蔚教授。”
保安推了推眼镜,登记本翻得哗啦响:“预约没?蔚教授今天有组会。”
“没预约。”许祈把脸埋进围巾里,“就说......高中同学。”
传达室的暖气片嘶嘶作响,墙上的钟针走了整整两圈。
许祈盯着电梯指示灯,从B3到12楼,每层都停得磨磨蹭蹭。
他想起高二那年等蔚然下课,也是这种心情——既怕他来得太快,又怕他不来。
电梯门终于打开时,先涌出来的是争论声。
“拓扑绝缘体的输运性质......”
“但陈数计算......”
人群簇拥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出来。
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用钢笔在论文稿上划着什么。
许祈愣了三秒才认出那是蔚然——五年前还会为体育课偷懒的家伙。
“蔚教授!”保安喊了一声,“有人找!”
蔚然抬头,目光掠过许祈时顿了顿,钢笔在纸上洇出个墨点。
他对身边人交代几句,人群便流水般散去。
“什么时候回的国?”蔚然摘掉眼镜捏眉心,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许摄影师近月在国外有预约,跑国外拍照去了。
“刚下飞机。”许祈晃了晃手机,“某人微信三天没回。”
“实验数据出了问题。”蔚然把钢笔别回口袋,“什么事?”
风卷着枯叶打旋儿。
许祈突然拽过他手腕往外走:“陪我去趟西单。”
“现在?”蔚然看了眼手表,“两点半有跨组会议——”
“蔚教授那么忙啊?”许祈回头笑,虎牙尖尖的,“陪人逛街的时间都没有?”
地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蔚然的白大褂沾了隔壁大妈的韭菜盒子味,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许祈憋着笑给他挡出片空隙:“教授待遇就是不一样哈?”
“你可以打车。”蔚然盯着车厢线路图,“为什么坐地铁?”
“怀旧嘛。”许祈晃着吊环,“高中那会儿咱俩不老挤公交?”
西单广场的圣诞树已经亮起来。
许祈一头扎进某快消店,举着两件毛衣比划:“哪个显年轻?”
蔚然正在回邮件,头也不抬:“左边。”
“真的?”许祈对着镜子照,“这颜色是不是太骚了?”
“你适合亮的,而且你本来就年轻。”蔚然敲完最后一行字,“高中就爱穿荧光色。”
最终买了三件毛衣两条裤子,还搭了条印花围巾。
许祈把购物袋全塞给蔚然:“帮拿会儿,我去试鞋!” 蔚然抱着纸袋站在试衣间外,像棵被圣诞礼物淹没的树。
导购小姐频频侧目,他只好推眼镜掩饰尴尬。
“喂!”许祈从帘子后伸出脑袋,“这鞋配不配刚才的蓝毛衣?”
蔚然从购物袋里准确抽出那件:“配。”
“你都没看!”
“记忆色差在可接受范围内。”
买完鞋又逛电子产品。
许祈趴在VR体验区不肯走,头盔戴得歪歪扭扭:“蔚教授试试这个!像不像你搞的量子传输?”
蔚然被工作人员套上头显,世界瞬间坍缩成像素网格。
他听见许祈在耳边笑:“怎么样?是不是比论文有意思?”
最后停在珠宝柜台前。许祈指着某款对戒让拿出来试,银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要结婚?”蔚然突然问。
“先试试尺寸。”许祈把戒指套上无名指,“怎么样?”
蔚然盯着他手指:“尺寸大了。”
“哇,这都能看出来?”
“你高中偷戴过莫弦的尾戒。”蔚然转身走向电梯,“卡在无名指上去不掉,最后用了肥皂水。”
晚餐选在高中常去的火锅店。
老板娘居然还认得他们:“俩小伙儿好久没来了!还是鸳鸯锅,清汤多菌菇?”
红油滚起来时,许祈捞起片毛肚七上八下:“说说呗,蔚教授日常都忙啥?”
“带博士生,审论文,申请基金。”蔚然烫着青菜,“和高中差不多。”
“差远了好吗!”许祈呛得直咳嗽,“那会儿你最多熬夜刷题,现在估计熬夜改论文吧?”
热气氤氲了玻璃窗。
蔚然忽然伸手,用纸巾擦掉他嘴角的麻酱:“慢点吃。” 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许祈愣住,耳根慢慢红起来。
“其实这次回来,”他低头搅油碟,“是谈个项目。”
“知道。”蔚然捞出煮老的牛肉,“AI气象预测,和清华合作。”
“......你有关注我?” “论文引用你团队三次。”蔚然调出手机文献库,“第28页算法部分有谬误。”
火锅咕嘟咕嘟地沸腾。
许祈突然笑起来:“五年不见,第一句话是挑我刺?”
“第二句是。”蔚然放下筷子,“你头发该剪了。”
结账时老板娘硬塞给他们优惠券,说下次带女朋友来能打折。
蔚然认真解释“我们不是”,被许祈勾着脖子拖走:“教授,人情世故得学啊!”
晚风裹着糖炒栗子的香气。
许祈突然在天桥停下,指着远处:“记得那儿吗?” 阳关村大街灯火通明,像条流淌的银河。
“你当年在这儿说的,”许祈转着购物袋,“要是五年后还能一起看夜景——”
“就回答你那个问题。”蔚然接上。
车灯流成蜿蜒的光带。
许祈转过身,眼睛亮得惊人:“那现在有答案了吗,蔚教授?”
星河在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蔚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银圈在掌心泛着温润的光。 “尺寸改好了。”他说。
戒指套上无名指时,夜空正好绽开第一朵烟花。
许祈看着指间的银环,突然笑出虎牙尖: “蔚然,你论文里是不是藏了情书?”
“第42页致谢部分。”烟花在夜空炸响,“最后一行。”
也许五年很长,长到足够少年变成教授;五年也很短,短得像戒指套上手指的瞬间。
而他们等的答案,早就写在每次日升月落里,写在每份论文致谢中,写在每次跨越时区的晚安里。
像此刻,京城灯火温柔,而相爱的人终于不必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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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旧时样,挤公交的时候我还是会描述一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但好像还挺形象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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