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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食堂里,那种有被冒犯到的坏情绪,一直延续到工作中。随亦可心不在焉地为玫瑰花除草时,毫不意外地发现今天的同事都格外古怪。
就连小汪也不例外。
他蹲在矢车菊中间和管理洋桔梗的小杨窃窃私语了半天,最后起身时,欲言又止地看了随亦可一眼。
看得随亦可莫名火大。
他跟小汪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自认为会比旁人更亲近一些,便没有绕弯子,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小杨跟你说什么了?”语气不怎么好。
小汪叹了口气,蹲在花田间仰头看他,神情纠结。
“说吧,我不会生气。”随亦可板着脸催促。
“好吧。”小汪只好站起身平视他,“小杨这几天为了花展的事经常出去,他今天回来的时候听到一些关于贾先生的消息。”
小汪从小杨那里听到的消息,与随亦可今早在食堂听到的,并无二致。只不过除了郭先生的遇刺,还有更多对贾先生私生活的揣测。
说他自小性情冷漠,甚至有校园霸凌的前科,长大后也是阴晴不定,在议会中树敌颇多。
并且,不知道从哪里透露的消息,庄园之外的人已经知道了随亦可的存在。大家都在传,贾臻真以雇佣的名义与员工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既是违背劳动合同的初衷,也与他之前所谓单身主义的论调相反。甚至有人说,是他潜规则了一个园丁。
随亦可知道贾臻真这次遇到的问题应该很难处理,却没想到自己也会牵连其中。
他从管家那儿揽过给贾臻真送午饭的工作,去往主楼的路上一直在为贾臻真感到难过。他见过贾臻真生着病也要坚持工作的样子,见过他站在人群中演讲的样子。
他知道贾臻真对待工作有多认真,更知道他为了推行这项全新的法令有多努力。
贾臻真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丝一毫是为了自己。他只是为了镜子国的长远发展,为了镜子国人民的长久幸福。
而现在,那些他殚精竭虑,为其谋求福祉的人们,却因为一件尚且没有定论的事情,便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这让随亦可为贾臻真的付出觉得心寒,觉得不值。
攥着饭盒的手收紧,随亦可来到主楼,却被人拦在了门外。
“我来给贾先生送饭的,您应该认识我吧?”随亦可客气地笑着,心想早上刚在他们面前丢过脸,司法署的人应该不至于记性这么差吧。
“认识是认识。”那人点点头,犹豫的神情中带着些玩味,“但之前送饭的是那位管家,为什么突然换成你?”
“我、”随亦可顿了一下,“我就是来送个饭,很快就走。”
那人看他两颊泛红,更是来劲,和随亦可在门口拉扯半天,就是不让他进。
眼看随亦可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才准备松口,怪笑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跟贾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这个人的眼神里明显的恶意,让随亦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现在何止是他,等着看贾先生笑话的大有人在。
庄园外甚至有人借由他和贾先生的关系,往贾先生身上泼脏水,说他潜规则自己的员工。现在除了随亦可自己,没有人能证明贾先生的清白。
何况他早上在主楼前一通忙活,这些人都看在眼里。与其继续隐瞒,放任更多流言蜚语兴起,不如就承认了他和贾臻真的恋爱关系,让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就此打住。
“我是贾先生的男......”
“员工!”
主楼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贾臻真穿着一身棉质灰色家居服,身姿挺拔地走了出来。
他在随亦可错愕的目光中,接过他手中的饭盒,目光冷冷地落在那位司法署的员工身上,“他只是我的员工,你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那人立即垂下头,神情也变得恭谨起来。
随亦可对那人的反应见怪不怪,只是目光认真地看着贾臻真。他的眼睛在问,你不是很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吗,怎么事到临头反而退缩了?
这些话现在不能问出口,因为刚刚贾臻真已经否定了他们的关系。
贾臻真目光克制地看了他一眼,他微微后退,跟随亦可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不用再过来了,好好准备你的花艺作品吧。管家会照顾好我的。”
贾臻真说得很快,声音不见半分温柔,说完便快速回到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胸口像是被人给了一记闷拳,随亦可失魂落魄地转身,走进楼前明媚的阳光里。
他本想问问贾臻真晚上想吃什么的,他可以让食堂提前准备上。
可是现在,贾先生可能有自己的考量,还是算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随亦可都没有在主楼出现。但贾臻真每天早上站在阳台往下望的时候,都会看到不同的图案,用鲜花和树叶拼凑成的,勉强能看作是一幅画的图案。
庄园内外,关于贾臻真潜规则员工的消息逐渐平息,但其他的流言蜚语仍甚嚣尘上。
这天,随亦可做好没来得及同贾臻真分享的花艺作品,来到了庄园外。
恋爱催生出的灵感,为随亦可的作品赋予了别样的光彩,让它在一众作品中轻松脱颖而出。
初审和复审都在今日上午,通过审查的花艺作品会被送往皇宫,它们的作者也可以去往皇宫门口等待国王的召见,如果能有幸入得了国王的法眼。
因为布莱尔庄园的保送,随亦可的作品不需要经过初审,直接进入复审阶段。结果出得很快,他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准备休息一下,华一枝便笑着敲开了他的门,恭喜他已经入选。
他身后还跟着小杨和小苟,两人都是一脸兴奋的样子,随亦可便知道他们大概也入选了。
吃过午饭,华一枝带着三个人等候在皇宫门口。
国王的生日宴会晚上才能开席,届时他会邀请自己喜欢的花艺作品的创作者进入皇宫,参与到宴会中。
等待的时间格外焦灼,随亦可旁边的小杨和小苟一直在窃窃私语,分享着自己的创作灵感。要知道,前几日他们还因为竞争的关系,很是看彼此不顺眼呢。
随亦可没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盯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宫门发呆,心里想的全是贾臻真。
周围还有很多人跟他们一样,有人凑在一起说话,有人垂头发呆。他们来自不同的庄园、花束经销商、还有各地的花农。
有人翘首以待地望着宫门,等待庄严巍峨的宫门打开,有人高声喊出他们的名字。
太阳逐渐偏西,等候的人群中开始有人觉得疲惫,焦灼的情绪愈甚,很多人站不住般,在附近走来走去。
就在这时,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穿着华丽宫服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了宫门口,手里握着一副鎏金的卷轴。
躁动的人群骤然安静下来,人们满怀期待地望向那个女人。
随亦可也从满是贾臻真的思绪中回神,听那女官念着入宫的人选。
一连喊了三个人的名字,都没有叫到布莱尔庄园这几个人,华一枝脸上的兴奋明显黯淡许多。
他回头,安慰似的看了眼身后的三位园丁,语气和善,“往年国王最多选三名花艺师进宫的,不过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会再找管家,为你们这些日子的努力申请一份补助。”
他话音刚落,宫门口女官中气十足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布莱尔庄园,随亦可,作品自由殿堂。”
华一枝最先反应过来,他欢呼一声,重重将随亦可揽入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静的氛围消散,人群如煮沸的水,突然变得喧闹起来。
随亦可拨开人群走到那女官面前,他身后是众人好奇八卦的目光,和七嘴八舌的议论。
“就是他啊!跟贾先生不清不楚的那个?”
“听说贾先生亲自辟谣了,这两个人没关系。”
“一个劣迹斑斑的人说的话,你也信!?从知道他想重启镜子法案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众人打量的目光和那些流言蜚语,随亦可攥紧的拳头也逐渐松开。
其他三个人虽也怪异地看了随亦可一眼,但更多的还是沉浸在自己入选的喜悦中。
“几位,恭喜入选,请随我来吧。”女官对他们浅浅一笑,带领他们往皇宫深处走去。
宫内宽阔的主干路两旁,规整地栽满绿植和鲜花,生机盎然,清香拂面。
一片宽阔的湖面之后,几座典雅庄重的欧式宫殿静静耸立。他们走了很久,才走到湖边。
“诸位小心脚下。”
主干路直通湖面,湖上的道路微微抬高,以几节台阶相连。
随亦可迈上湖面,一低头才发现,这条路竟然是由磨砂玻璃打造的。
湖面之下,几条锦鲤悠闲游过,由模糊到清晰又逐渐走远。
“这些锦鲤都是国王亲自喂养的。”那女官察觉到随亦可好奇的目光,耐心解释,“花鸟鱼虫,国王一向喜欢这些小的生灵。”
那女官引着他们绕过主宫,去往旁边一座稍矮的建筑。夕阳渐沉,将宫殿的影子拉得很长,悠扬的乐曲徐徐传出。
女官先行进去通传,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国王的生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四位跟我来吧。”
这座宫殿是国王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的,精致的鎏金水纹玻璃门向两边缓缓推开,音乐的声音瞬间清晰。
随亦可抬眼望去,微微张大了嘴巴。
极宽阔的大厅中,一张极长的餐桌正对门口,餐桌旁还无人落座,但珍馐美馔已经摆好。宫殿里有人拿着酒杯应酬交际,目光在门口的几人身上一带而过。
水晶高悬,雕梁画栋,将优雅繁复的洛可可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随亦可本以为自己天天出入布莱尔庄园的主楼,对皇宫内的装饰应该见怪不怪了。但这一刻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感叹,太美了!太富有了!
女官将他们引到餐桌旁,并告知了他们的位置——在餐桌的最末尾,离门口最近的地方。
无人落座,他们四个人生地不熟的,都变得拘谨起来。
女官见状轻声提醒,“国王性格温和,不拘礼数,大家不必紧张。”
“马上就要开宴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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