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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心上人
容阙望着她递过来的帕子有些失神,右手不自觉攥紧,仿佛要把那块牢牢捏在手心里有些温热的药石给揉碎。
默了半晌垂下眸,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过却有些哑:“你确定这是送给我的?”
“那是自然。”沈朝凰挑了挑眉,道:“你帮我做了这么多事,送你一方锦帕当做答谢有何不可?况且你先前不也送了我一块,还是说你嫌弃我的手艺不愿收——”
“怎么可能?”容阙打断了她的话,立即出声反驳道。只是听着声音有些急切,还带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羞稔。
“我只是只是想感谢你的这份礼物罢了,你莫要多想。”
沈朝凰的确没多想,听着他嘴里这番话,也只是将那个帕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笑着道:“为了这方帕子,我还特意学了染香。挑了一些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的药材,可同那药石一齐戴在身上,效果奇好。”
容阙侧着头,捏着衣服,听着她的话草草嗯了一声。
见他答应收下,沈朝凰今日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她还有别的事,与容阙寒暄了几句便准备起身离席,却没料到容阙出声叫住了她。
“什么事?”沈朝凰望着男子那张无论看了多少遍都会怔住的脸,有些失神地偏过眸,问道。
“你……”容阙在嘴里嘟囔了半天,沈朝凰还没听清,便只能听见他囫囵吞枣的咽下。接着重新挑起话头,“答谢的话就免了,这帕子我就收下了,你若喜欢这些糕点我便叫人给你多送些。”
他轻轻抬眸瞄了沈朝凰一眼,道:“这里位置好,你想待多久都行,不会收你一分钱。还有,小厮就在门口,有事喊他即可。我还有事,恕我先行告退了。”
话音落下,容阙站起身,拢了拢肩上大氅,便快步出了门。屋内只剩沈朝凰呆坐在那,有些呆愣。
她默了半晌。
听风楼、原来不是处处都要金银吗……
不过既得了听风楼楼主亲口准允,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正好这里糕点甚合她胃口。
属意小厮让后厨多送些糕点过来,她拾起面前样式精致的桂花糕,细啄一口,那双琥珀色的凤眸满是餍足。
这边吃的开心,那头回质子府的马车中,容阙攥着锦帕,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斜坐在一旁的翎书看着他那出神的模样,小心翼翼问道:“殿下,您一直盯着这帕子,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但等了半晌都没听到回话,他忍不住探出头去,细细打量着被他们家殿下紧紧握在手里摩挲的锦帕。
就是这一瞧,他望见了锦帕右下方由红色丝线绣制的一头栩栩如生的狼纹。
是北疆慕容一族的图腾。
北疆人好战喜战也善战,从北疆建立之初便有一个传统,每一位子民身上要携有除父亲一族的图腾之外,还要有母族的图腾。
北疆皇室图腾为凶兽之一的穷奇,它代表着战乱与兵祸,乃先帝赫连枭崇尚之神兽。在建国后便以此做为北疆代表,也成为了皇室才能用的图腾。
容阙虽为北疆皇子,但自幼便不屑于用北疆皇室的图腾。倒是私物全是狼腾。
这也是为何听风楼所有面具皆为狼腾,而不是穷奇腾的原因。
他才不想自己的私物被沾上赫连二字。
翎书瞧着自家殿下出了神的模样,忍不住抵拳咳嗽两声,将容阙思绪重新唤回。
容阙默默将帕子叠好放进自身衣襟里,靠在身后由狐毛所制的靠枕上,阖上眼,问道:“什么事。”
翎书凑近,眼珠转了转,悄声询问:“殿下,您知道送帕是什么含义吗?”
容阙毫无反应。
没能见到殿下失态,翎书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出了声:“殿下您这就不懂了。帕子这种贴身之物,一般都是送给心上人的……”
他特意留了个话口故意不说,果不其然,那闭眼假寐的人睁开了眼。
容阙徐徐望向他,翎书被他那眼神吓得急忙闭上了嘴,不再说话。转过身去悄然掀起身后车帘,望着身后渐远街景东张西望。
而他们家殿下,坐在并不怎么颠簸的软椅上,却出了神。脑中满是翎书方才的话。
送给心上人吗……
他伸手捂住胸口位置,那里有着那人赠他的,可解焚心蛊之痛的药石。此刻正透着温,暖着心。也牵着他的绪。
来南楚为质的这十八年里,除去每月焚心蛊发作时痛苦不堪之外,他还从未碰到过能让他心绪变化如此之大的事。
偏偏沈朝凰是个例外。
好似她来盗血灵芝那夜,一切就都变了。
容阙不知这等变化于他而言是好是坏,但从此刻来看,他心里面对这番变化是没有抵触的。
非但没有丝毫抵触,好似还充满了一丝欣喜?
他不懂这是什么感情,但就听见翎书那句“赠心上人”之话,容阙便知——他这颗心,注定要为了沈朝凰而动。
马车渐远而去,朱雀街人声鼎沸,百姓安居乐业。
没了容阙在旁打趣,沈朝凰也没了心思继续待着,喊来小厮将听风楼余下糕点装进食盒里,她回了府。
彼时褚翩月恰好登门,见了她立刻跑来扬着笑意挽上了她的胳膊,道:“曦和姐姐,现入了冬,且距我十五岁生辰已不足两月,你可曾想好要赠我什么?”
原是来打听生辰贺礼的。
沈朝凰嘴角笑意渐增,那双眼弯成了月,闻言伸手轻轻一弹她的脑门,颇为宠溺道:“生辰还未道便想得如此之远,怎么,很是期待吗?若我说并未准备,你该当何?”
褚翩月听见她这番话不干了,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挽着沈朝凰的手都要摇出花来了,硬是不肯松开。
“姐姐~你定然为我备了生辰贺礼,只是我实在是想知道,你就告诉我嘛~”
沈朝凰被她吵得无法,只好道:“总归是你喜欢的,具体是什么,等你生辰那天就知道了。”
说罢,她便如一条游鱼,灵活至极地甩开她的手跑去屋内,只剩褚翩月一人在原地跺脚生气。
一旁白芷笑眯眯地瞧着她,作揖道:“褚小姐,屋外凉,进屋罢。”
两人朝着曦和院走去,丝毫未曾注意到假山后一角,露出的半张阴恻恻的脸。
褚翩月特与她父亲讲了今夜留在沈府。
沈朝凰也乐得身旁有一两好友相伴,便也随了她去。夜间熄灯休憩前,褚翩月忽地问道:“曦和姐姐,先前你不是染了一方帕?是送与谁的?”
沈朝凰听见这话,正梳着发的手微微一顿,轻声道:“好友罢了。”
褚翩月听见这话眸子瞬间亮起,双手撑在床边满脸好奇之色,问:“是何种好友?是长珏哥哥吗?”
沈朝凰未回话。
与容阙交好此事她不便与褚翩月过多言明,听得这话也不多过回答,只默默梳妆拆发。
却不知她这番沉默却让褚翩月瞬间多想,那双眼睛一转,有了想法。
“曦和姐姐,明日长珏哥哥相邀听雪轩相见,今日我们便早些休息吧?”说罢还甚是贴心让出了她暖了半晌的暖地,见沈朝凰起身,拍了拍身旁床榻,“这里已经暖好了!就等你了。”
沈朝凰笑了笑,上了塌。掀起烛屏灭了床烛,寝室内一片昏暗。
屋内时不时传来褚翩月叽叽喳喳的嬉闹声,却都被沈朝凰一句“寝不语”怼回去。久之,褚翩月停语,除了屋内烧着的地龙,再无半点声响。
沈朝凰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脸。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大氅,脖间戴着一块通体白玉的药石,手里则攥着一方她熟悉至极的锦帕,上头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红色火狼。
沈朝凰侧身,嘴角不住勾起,攥紧了袖中,那由金蚕丝绣织的字上。
一夜安梦。
翌日卯时,天破鱼肚白,霜气凝在檐角瓦当映着渐亮的天光。院中老梅枝桠覆着薄霜,风过时簌簌落下几点露珠,混着檐下铜铃轻响。
巷口早摊已支起木案,伴着摊主吆喝声渐远,蒸笼冒着白茫茫的热气,混着豆浆的醇香漫开,穿过大街小巷。
挑担的货郎踏着天光,脚步声踏在湿滑的石板上留下浅浅的水印,转瞬又被晨雾晕开。与偶有赶早的行人裹紧棉袍匆匆而过,还不忘互道一声安。
店铺木门吱呀推开,门楣上的灯笼还垂着昨夜的霜迹,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红。
伙计举着热帕轻拍着满霜覆盖的门板,街角的老槐树听见声音,将那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将这初醒的街巷衬得清冽又鲜活。
又是一记清晨时。
曦和院内,褚翩月望着身着一袭粉蕊色衣衫的沈朝凰,止不住赞叹。
“平日里见惯姐姐穿红色,今日一瞧,这粉色倒衬的姐姐更是绝色!多穿穿其他颜色罢!”她凑近,那双杏眼笑意盈盈,眸中热烈是她抵不过的。
“再讲。”
沈朝凰不理她,挑眉一笑,拿起一旁同色毛氅踏出屋门,笑道:“收拾好了便走罢,你还想不想去听雪轩了?”
“来啦!曦和姐姐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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