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冬天

　　翌日，天色微微亮。随着巷子里的一声巨响，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容征月猛地睁开眼。

　　“救命啊！地震了！”他一脚踢开被子坐起身，大喘着气。

　　压根没睡着的孟渡辰缓缓拉下被子，望着天花板叹气：“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窗外的烟花响了一夜，他没能休息好，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一片乌青，此刻他早已没了睡意，因为窗外的声音仍在继续。他只能先起床。

　　容征月怔怔的望着窗台边那被震的飘起的窗帘，好一会儿从那声巨响中缓过神：“原来是鞭炮声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地震了。”

　　孟渡辰无语：“……”

　　他掀开被子下床，房间正中央，容征月的那个快递还在原地躺着。他侧着身子想要绕过去，可彻夜未眠让他这具身体想被抽了骨头一样，站不稳，膝盖一软，单腿直直跪了下去。箱子角瞬间塌下去一块。

　　“孟渡辰！你没事吧。”容征月几乎是瞬间从床上跳到地上，他抓住孟渡辰的手臂，把人拉起。

　　“嘶…”孟渡辰紧蹙着双眉，腾出一直手抓着容征月，另一只手按在床边，这才勉强站起身，“赶快把这东西收拾了，占地方还挡路。”

　　“抱歉抱歉，我差点忘了这事，我现在就拆开。”容征月把箱子往自己床边踢了踢，随后就蹲在了地上，扣着沾满箱子身的胶带。

　　孟渡辰看着他捣鼓。莫名好奇那箱子到底装了什么。奈何，容征月手指笨拙，半天还没扯开。他耐心耗尽，抓起衣服：“我去洗漱。”

　　“行，你先去吧。”

　　窗外的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震的门板剧烈的颤抖，也惊醒了沙发上的霍漫溪。她抽出被枕的发麻的手臂，揉了揉眼。好半天才从那张狭小的沙发上挣扎起身。

　　“嘶…”她把蜷的发酸的腿伸直，一边揉着腰。屋里乔冬云也行了，迷迷糊糊喊她：“霍漫溪”还没等到回应，又沉沉睡去。

　　霍漫溪趴在门口看她一眼，又看了看时间：“还早。”

　　她转身去洗漱，刚拉开门走两步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渡辰被撞的后退几步，站稳身体后，打招呼：“早上好。”

　　霍漫溪揉着被撞的发红的鼻子，皱着眉：“早。”

　　“你…”孟渡辰看着她发红的鼻尖，上前一步伸出手，又觉得不妥，收回，变成一句，“没事吧。”

　　霍漫溪摇摇头：“没事，幸好是原生鼻。”

　　孟渡辰被她这句话逗笑，他嘴角轻扯：“昨晚睡得好吗？”

　　“嗯？你问我吗？”霍漫溪指着自己，眨巴着双眼。这句话从孟渡辰嘴里说出来怪怪的。

　　她又不像他一样，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失眠，而且对面就是铁轨，她早就练就了在噪音中入睡的本领，不存在睡不好一说。倒是他…“

　　霍漫溪往后一仰，歪头打量着眼前的男生。孟渡辰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也穿的板板正正，整个人干干净净。偏偏眼底那两块乌青，破坏了这完美形象。

　　“我睡的好得很。倒是你。都变成孟.渡辰.熊猫了。”霍漫溪调侃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孟渡辰没听出来，他打量着女孩嘴角的弧度，垂下身侧的手默默的伸向眼底，抚摸着：“我觉得还好。”

　　以往失眠，孟渡辰简直想死。毕竟那种滋味太难受了，像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死死按在胸口，喘不上来气，憋的心脏都发疼。可现在，他除了累，竟没一点难受。

　　霍漫溪察觉到后打了个哈欠，眼睛又极有神：“是吗？那一会儿要去街上吗？今天应该能买到很多打折的东西。”

　　孟渡辰误以为是她试探，爽快应下：“嗯，好。”

　　“那就这么说了。”霍漫溪像楼下水池走去，“诶？容征月呢？他还没醒啊？”

　　她边走边看向那扇窗。孟渡辰默默跟在她身后：“醒了，在忙自己的事…”

　　“阿嚏！”只穿了一件单毛衣的容征月此刻正蹲坐在房间的水泥地板上，“干嘛包那么严实累死了。”

　　他好不容易把那缠的待有一整卷的胶带扯开，箱子一开又是泡沫又拉菲草的。扒拉半天才看到那所谓的礼物。

　　只不过每件东西都被裹得严丝合缝。根本猜不到里面是什么。他随手捞起一个被泡沫纸小包，还买撕开，余光又被一抹粉色的东西吸引。

　　在一堆黑白灰的包装里这个盒子格外的显眼。

　　“这是…”容征月把刚捞起的东西一扔，转而抱起那个粉色的盒子。盖子掀开，一个半个巴掌大的木盒在最上层，锁片有些生锈了颇有年代感。他拿起翻看着，最后压不住内心的好奇：“还是打开看看吧。”

　　孟渡辰回屋时，容征月正背对着他：“还没拆开？”

　　容征月脚边丢着那个木盒，里面的东西被他取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他晃了晃手里东西，问：“孟渡辰，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

　　容征月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那是一个祖母绿手镯，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绿光。

　　孟渡辰绕到他面前，在看他手里的东西时眉头一皱：“这是…”

　　他确实觉得这个东西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还不止一次。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两人盯着好一会儿，孟渡辰也蹲下身：“镯子…有点像你妈的那只…”

　　印象里，容征月母亲右手腕上也有这么一只镯子。听说还是以前容征月他奶奶送的。不过…现在怎么在这？

　　容征月握着镯子疯狂点头：“你也觉得像对吧。”

　　“是很像，不过…为什么会在这。”孟渡辰扫了眼箱子里的其他东西。

　　容征月：“我也不知道。就从这个粉色的盒子里拿出来的。”

　　他指了指地上的粉色盒子。孟渡辰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两人一愣，同时抬眸望向彼此，忽然明白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先别说。我打个电话问问哈。”容征月声音有一丝颤抖，握着手机的手亦是如此，他找到卓镜的微信，拨了个视频过去，铃声响了很久对面才接，还没看清人，卓镜关了摄像头。

　　“……”容征月无语，也学着关掉了。没别的原因，单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边的环境。

　　“妈。你给寄东西的时候没觉得手上少了什么吗？怎么把你的那只镯子都不小心丢来了。”容征月往好处想，他巴不得这是卓镜不小心放进去的，而不是别的意思。

　　“镯子呀，那是我送给小姑娘的礼物。”卓镜打个哈欠，声音还带着一丝被吵醒后的沙哑。

　　果然…

　　容征月被气笑了。要不是早听说这个镯子的来路，他还真能给送出去。

　　卓镜以前就说过，这只镯子是她和容征月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他奶奶送的。算不上什么传家宝，也估不出价钱。可“意思“”明晃晃的摆着，哪能随手送人。

　　他捏着那个镯子，深吸一口气后，扬着声音：“礼物？你认真的吗？”

　　“肯定日杂，妈怕送太贵重的礼物人家小姑娘不肯收，太便宜的又拿不出手，这个刚刚好。”

　　“那你也不能把奶奶送你的东西再送出去啊，而且…这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啊？”容征月把镯子放回原处。

　　他胸口的那团火还没压下去，卓镜又补一句：“知道啊，就是知道才送的嘛。”

　　容征月一口气没提上来，堵在了嗓子眼呛成一声声咳嗽。

　　孟渡辰看着他憋的通红的脸，伸出手拍着他背。

　　容征月猛吸一口气，语气严肃且认真：“妈，我说了我和那个小姑娘是朋友，好朋友。你别老这样。”

　　他自认为这话说的够认真了，卓镜就是不能接受也该相信了。但卓镜没有，甚至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她说：“哎呀，妈妈昨天和你爸都给你们找大师算过了，你们合适着呢。就算是好朋友也可以发展成女朋友的对吧。好了，我不和你说了，先挂了。”

　　“不是你别…喂？”容征月没来得及说完视频通话就被挂断了，“服了…”

　　孟渡辰看着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见他脸色缓和了后，指着盒子里的东西：“现在怎么办？要送吗？”

　　“送什么啊。这合适吗？”容征月声音又提高几分，两人像是在吵架一般。

　　乔冬云被霍漫溪喊起洗漱，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对面传来的声音，她误以为孟渡辰和容征月两人又在吵架，和霍漫溪对视一秒，不约而同的朝对面跑去。

　　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她们闯进房间。地上两个男生面对面蹲着，脑袋几乎碰到一起。

　　乔冬云：“？！”

　　霍漫溪：“……”

　　孟渡辰和容征月闻声回头，两双眼睛撞进她们急切的目光里。

　　“你们…”容征月眨眨眼，“怎么了？”

　　“你们…不是吵架啊。”乔冬云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了。”

　　霍漫溪也跟着松口气。幸好不是吵架，大过年的吵架多晦气啊。

　　她看着地上的两人：“你们干什么呢？声音大的我们还以为你们又在吵架。”

　　“哈哈”容征月挠了挠头，尬笑一声，“没有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吵架呢。”

　　“没吵就好，大过年的。”话音刚落，霍漫溪目光落在容征月脚边的盒子上。

　　注意到她的视线，孟渡辰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拍了拍粘在身上的灰尘。

　　“你不是说有礼物要送给她吗？”他边说边看向乔冬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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