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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城(番外)
对喻月柔说出那些剜心刺骨的话语时,曲如霜无疑是心痛的。
可她必须让喻月柔吃了她,只有吃了她的腐肉,她才能活下去。
但喻月柔却一眼将她望穿,似是早就知晓她与游宛儿之间的计划。
哪怕她表现的再怎样恨她,再怎样想要杀了她,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奔向她。
望着这般信赖她的喻月柔,曲如霜心中的疼痛瞬间超越那身体腐烂的痛感。
她想轻柔地唤她一声“月柔”,可当她的心中涌上那曾想要杀死她的念头时,她便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喻月柔被她害死成为尸鬼,游宛儿的白骨至今无法得到安葬,城内百姓互相蚕食,她是彻头彻尾的罪人。
曲如霜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改变现状,她能做的,只有与喻月柔同归于尽。
她拿起桌上的煤油灯,心想,这场错由她而起,便由她结束吧。
只有她和喻月柔死了,永徽城仅剩的百姓才能够得救。
带着煤油灯冲向喻月柔时曲如霜是存了死志的,可雁山却打开了她。
曲如霜知晓雁山深爱喻月柔,他不想让她死。
他利用噬心铃夺取了她心中恶的一面,将她的丑陋全部展现于喻月柔面前。
望见那些曾经丑恶的自己,曲如霜没有慌张,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的丑恶嘴脸被喻月柔看到了,她特意将游宛儿的死归于她的身上,歇斯底里地怒吼,将所有的错归咎于她。
喻月柔望向曲如霜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与恐慌,甚至是自责,但唯独没有恨。
望着这样的喻月柔,曲如霜一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不解,不解她为何不愿意恨她。
直至苏扶月再度带着人闯入房内,将喻月柔与雁山带回过去,她才知晓,原来噬心铃碎片内有游宛儿的记忆。
她与游宛儿的对话通通落入她的眼中,她知晓她装作冷漠是在请君入瓮,她从一开始便知晓她所有的计划。
她只有装作足够的冷漠,足够不在意喻月柔,洪凌霄与邹羽才会愿意重新接近她,她才有机会,杀了他们。
曲如霜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就连雁山也未能看透她心中真正的想法,可偏偏在喻月柔的面前,她就是一个透明人。
她唯一不知晓的便是她真的吃了游宛儿,更不知晓,她的尸体依旧被挂在万花楼内。
游宛儿被送回万花楼的那个夜晚,曲如霜去看过她。
望着那被悬挂于房梁之上的白骨,曲如霜瞬间跌倒于地,失声痛哭。
可她再怎样难过也无用,一切都因她而起,便也该因她而结束。
永徽城内尸疫肆虐,她知晓雁山一直在寻找害死喻月柔的真凶,她相信,以雁山的聪明才智,他早晚会找到她的。
她一直坐在万花楼内等他,等他带走他,将她炼化为尸鬼,来替喻月柔续命。
可当他带她于永徽城上空驾云而走时,她听见了城内尸鬼痛哭的哀嚎声,而那知府后宅的方向,泛着火光。
在永徽城彻底被封禁前,曲如霜听到过一些关于现任知府阮怀德的消息。
阮怀德虽是一个好官,但人极其的糊涂,管不住手下的小吏,被其蒙蔽了双眼,以至于游宛儿蒙冤被关半月有余。
好在,他将游宛儿放了出来。
永徽城尸疫爆发后不久,阮怀德带兵围剿尸鬼,将其火化,只为控制住尸疫。
此招虽恶,但却是最快能够减轻尸鬼痛苦的办法。
阮怀德的夫人孟冰兰心疼他,便带着吃食前往阮怀德处理尸鬼的地方去寻他。
“你怎么来这里了?”阮怀德看到孟冰兰时心中闪过一丝欣喜,立刻赶过去迎她,走至她身前后立刻反应过来如今是何情况,连忙冷下脸来,“不是让你好生在府中躲着吗?”
“为了处理永徽城的疫病夫君多日不曾停歇。”孟冰兰心疼地瞧着阮怀德,“夫君是永徽城的父母官,留在此处处理是责任,我身为夫君的妻子,也该陪在左右。”
“你啊!”
阮怀德知晓他赶不走孟冰兰,只叮嘱她时刻跟在她的身侧,不得离开,垂眸间却瞧见了孟冰兰手背的划伤。
“这是怎么伤的?”阮怀德瞬间神经紧绷。
孟冰兰只用长袖掩住伤口,轻声道:“许是在府内为夫君做吃食时划了一下。”
“如今情况特殊,夫人不可大意,为夫如今无法离开此地,只能令人带夫人快些回城内,去找伍大夫替处理伤口。”阮怀德神情严肃地望着她。
“好。”
孟冰兰失落地垂下眼帘,知晓她不能给阮怀德增添负担,只轻声道了句好,便由阮怀德带人将她带回永徽城。
她并未寻伍暮云帮她处理伤口,毕竟只是一道轻微的划伤,过几日便好了。
却未料到,当日夜里她的身体便开始长青癍,慢慢开始腐烂。
阮怀德回府后望见的便是这一幕。
得知自己变成尸鬼后,孟冰兰意图寻死,是阮怀德将她拦了下来。
他说,她会陪她一同等到解决尸疫的那一天。
可他等啊等,没有等到尸疫结束,反而等到了孟冰兰撒手人寰。
而他的身体上,也有了孟冰兰抓伤的伤口。
待孟冰兰肌肤上的最后一块腐肉消失,阮怀德才将怀中的她放到床榻之上,轻吻她的额骨。
“夫人,我来陪你了。”
阮怀德躺到孟冰兰的身侧,掏出那一直掩藏于袖间的火折子,点燃了床榻,瞬间将二人吞没。
曲如霜知晓,永徽城内仅剩的好官,没了。
望着那漫天火势,曲如霜落了泪。她的罪孽,无论如何都数不清。
若非她的嫉妒,喻月柔也不会死。她也不会去求那个男人复活她,将她变成尸鬼。雁山也不会为了维持她的人形,从而创造更多的尸鬼,导致永徽城变成地狱。
害死那些人的罪魁祸首!是她啊!是她!一直都是她!
她是杀人凶手!她凭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要赎罪!她要去死来赎罪!
“月柔,姐姐对不起你,要再杀你一次了。”
曲如霜痛苦地闭上双眼,再抬眸时,已然被雁山带到了囚禁喻月柔的竹屋内。
…
每月十五怀川都会变得异常厮杀。
怀川筹集好替喻月柔赎身的银子后便赶往了永徽城。
途经松岭山时,怀川突觉身体的异样,红瞳再现。
他再度慌乱地躲入山洞,在山洞外设置好结界,意图阻止发狂的自己冲出去。
结界已经设定好,怀川痛苦地“哀嚎”出声,瞬间惊醒了一直在里间休息的许问雪。
漆从寒的捉妖铃在怀川进入山洞时便一直在响,他拿起剑向外走去,一眼便瞧见了化为原型的怀川。
望见怀川的漆从寒瞬间执剑向他冲去,丝毫没有给怀川反应的机会。
利刃插入怀川的脊背后,怀川哀嚎地叫出声,只一个甩尾便将漆从寒甩了出去。
漆从寒口吐鲜血,闻见血腥味道的怀川瞬间杀红了眼,向着漆从寒冲去,几乎下一刻便会将他吞入腹中。
那是漆从寒第一次感受到恐惧,他本以为他必死无疑,可怀川却停下了脚步,痛苦地煎熬着。
许问雪赶到之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是怎样的情况,就被怀川扔出了山洞。
同样被扔出来的,还有漆从寒。
漆从寒不可置信的目光依旧落于山洞内。
明明怀川有机会杀了他们,可他却没有。
望着手中的降妖剑,漆从寒第一次怀疑,他十分仇视妖物,是否是错。
许问雪将漆从寒从地上扶起来,山洞内痛苦地嚎叫声仍旧在继续。
听着熟悉的声音,许问雪再度忆起她与漆从寒第一次见怀川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也如如今这般发狂,明明嗜血成性,但还是克制住了内心最原始的欲望没有吞噬他们二人,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了他们。
漆从寒想要个答案,意图闯入洞内,却被结界弹了出去。
他进不去,只能立于洞穴外等到天明。
天明后,结界消散。
漆从寒与许问雪警惕地踏入山洞内,瞧见的只有化为人形,昏迷不醒的怀川。
他放了他两次,他也救她一次。
漆从寒将怀川带到了清风医馆由伍暮云医治。
怀川醒来后,漆从寒还未来得及询问他为何会发狂,他便发疯一般向万花楼的方向奔去,从老鸨的口中,得知喻月柔被害死。
他独自去找喻月柔的尸体,却瞧见了变成尸鬼的她。
漆从寒与许问雪只会捉妖,尸鬼并未在二人的能力范围内,故而爱莫能助。
怀川一直在寻找杀害喻月柔的人,漆从寒怕他犯下杀人大错,于是趁着他虚弱,将怀川捆在青阳客栈。
日日监视着他。
直至永徽城内尸疫肆虐,他将他们二人从尸鬼手中救下,漆从寒才放下对怀川的戒备。
怀川告诉他,“月柔不希望他做那些害人之事,我不能杀人,我要将他们带到官府,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漆从寒错愕地看着他,突觉,他比人还像一个人。
身为妖的他没有选择直接复仇,而是用律法。
漆从寒彻底对怀川改观,与他一同寻觅真相。
…
尸鬼消失后,城内百姓那些痛苦的记忆瞬间消失,只有妖族和仙族还保留着记忆。
雁山被映安带回青丘受罚。
从前受罚就是雁山在门外守着她,如今也该她守他一次了。
怀川带着赎身钱重回永徽城时依旧发了狂。
清醒过来后,怀川带着足够的银两来到了万花楼。
看到他再度归来的曲如霜神情一怔,没想到他真的会回来。
她告知了他喻月柔的去向。
怀川知晓喻月柔心愿,用那原本替喻月柔赎身的钱,又添了一笔,替曲如霜赎了身。
替曲如霜赎身后,他并未再去见喻月柔。
每逢月圆夜,他的身体便变得不可控。
他害怕他伤害喻月柔,所以选择了离开。
他想对喻月柔说,他的离开只是暂时的,待他学会控制发狂后,他会立刻来寻他。
可他的暂时对喻月柔来说却是一辈子。
与其给喻月柔无望的期待,不如快些斩断。
或许喻月柔会因为他这样做是自私的,会恨他。
他爱喻月柔。
也因为爱,他才会离开。
即便是重来一次,他也依旧会离开。
他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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