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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杨越用工具将那物件轻轻夹起,原来是黄金铸成的管状物体,如今亦有人将此物绑在信鸽的脚上用于传信。
魏良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盯着,杨越将此物擦拭干净并将其上的小盖子拧开,竟倒出来一卷好的纸张。
待纸张轻轻展开,上面只写了八个字“浮玉镇神庙桑树下”。
何家村一处小院落内。秦随愈已然熟睡,另一处窗中却有烛光盈盈。秦向祖躺在床上说着话,柳春香正对烛光缝补衣裳。
秦向祖道:“这点子活虽然算不上累人,却还是有人叫苦连天,我觉着比去山上伐木还要轻松些。”
柳春香笑道:“你是你,别人怎能相比?”
秦向祖又道:“本以为官府的人嚣张跋扈,如今看来不比从前了,中午吃的饭菜也是现做的,虽然我们这些人是帮工,也没有受他们的白眼。倒是这些帮工之中,有两人甚是奇怪……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听他们说,过几日知县也要去神庙了。”
柳春香点头,手中针线依旧未停。
秦向祖看向柳春香,他语调轻松,说出的话却有些沉重:“今天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自己是个半仙,会相术……他见了我一面,说我印堂发黑,似有血光之灾。”
闻言,柳春香的手这才停了下来,道:“江湖骗子的话怎能相信……别听他胡扯!”
秦向祖笑了:“我自然不信。但这世上若真的人各有命,我就把随愈拉过去给他瞧瞧,看看这小子以后是个什么样儿。”
柳春香也被秦向祖的话逗笑了:“还能是什么样,咱们儿子自然是随你。等他长大,自然就能瞧见了。”
一句终了,柳春香身后已经没了动静,只听鼾声渐响。
次日,秦随愈早早就去了学堂,才刚进玉志斋的门,就被何卢青拉去了小竹林。
何卢青把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全部都告诉了秦随愈。秦随愈也不嫌烦,只是默默听着。
何卢青委屈极了,他道:“柳宵也太过分了,不由分说把我带去坟地摘果子,那种地方我下次绝不会再去。”
秦随愈闻言,倒是见怪不怪。柳宵作妖便是再正常不过了。
何卢青盯了秦随愈好一会儿,问道:“秦哥你这些天做什么去了?”
“我……”
秦随愈知道自己不能实话实说,他视线一转,发现何国器也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只道:“我……有事。”
何卢青见状,便不再追问。何国器却道:“什么事?”
秦随愈答: “就是有事。”
遇见王勉这事本就是意外中的意外,秦随愈也未能预料,所以他不想把何国器与何卢青也迁扯进来。但何国器学识渊博,有些事或许可以向他请教。
几天过后,秦随愈借着何国器教他认字的时机,问道:“你知道飞鱼形状的铜片是做什么用的吗?”
何国器沉思一会儿,道:“不知道,或许是信物。”
秦随愈若有所思。
原来是信物……
谁料何国器却问道:“这两天,你是不是见过官府中人?”
闻言,秦随愈怔住。
没想到自己随口问出的一个问题,竟能让何国器抓住关键。
完了完了,再问下去就要穿帮了。
何国器仔细观察着秦随愈脸上的表情,他不需要回答,只是又问道:“你上次也跟那人见过面?”
秦随愈被问得头晕。想他也从不是个嘴笨之人,怎么这张嘴在何国器面前就不管用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克星?
“呃……”秦随愈只能指着书上的一个字,没头没脑地说道:“你刚才说这个字是犬,也代指狗。那就说明……白狗也有白犬的含义。”
何国器原本淡漠的脸稍稍显出疑惑的神色,他问:“白狗?”
秦随愈这才反应过来,何国器一家住在山上,不与村中人来往,便解释道:“村里人用来骂人的话,骂的是不识字的人。”
话音刚落,两人皆未言语。
树叶顺风而下,落在了秦随愈的发间。何国器伸手将树叶拿起,轻声问道:“你相信命运吗?”
秦随愈不明所以。他问:“什么是命运?”
何国器端详着手中树叶,淡淡道:“……命运就是这片树叶而已。”
秦随愈又问:“你说的命运……是既寿永昌,受命于天吗?”
何国器微微一愣。他竟不知秦随愈是胆大妄为,亦或是莽撞无知。
他道:“这八个字你对我说可以,但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提及。”
“为什么?”
何国器望着秦随愈还略微稚气的脸,正色道:“会死。”
秦随愈笑了笑,漫不经心道:“这八个字难听又难念,我这会儿记起了,或许明天就忘了,哪里还有以后。”
何国器不语,书页缓缓翻开,一片树叶静静地躺在里面,何国器将两片树叶放在一起。
秦随愈在一旁看着,他笑道:“原来你喜欢收集树叶子啊?学堂里树不多,我家菜地那边的树最多,什么树叶都有,红的黄的绿的……”
何国器静静听着,缓缓伸出两只手指。
秦随愈顿住。
只听何国器道:“你言而无信。”
秦随愈这才明白。他在被一弘带走之前,曾说过要带何国器与何卢青去山上摘果子的。
何卢青被柳宵这一闹,恐怕是不会再去了。何国器从小住在山上与村隔绝,为什么他会对摘果子这件事执念这么深?这不应该啊……
何国器又道:“摘果子,摘叶子……现在不是一件事,而是两件事了。”
秦随愈无言以对,摘果子是没错,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摘叶子了?但看着何国器一脸正经的模样,他也只能说:“好……吧。”
秦随愈问:“你想去哪儿?”
何国器答:“不知道。”
经过一番讨论,两人把目的地定好,是村子南边的那片树林。那里既不是坟地也没有野兽袭扰。
秦随愈道:“那就说好了,就约在重阳节。”
何国器没有异议,却问道:“为什么不选在另一处山头?”
闻言,秦随愈脸色沉寂。他道:“因为那里是马圭山……”
何国器问:“你去过那座山头?”
回想起中元节那天在山下见到的场景,秦随愈仍心中惊悸。
他道:“我家祖坟在那里。而且,我总感觉……有很多人死在了那里。”
闻言,何国器静默不语。
下学后,何国器回到家中,修剪院落中的花草。
夜色将至,他已将课业完成,照例临摹碑帖。临摹了一遍又一遍,他也不觉得手酸,只是心却静不下来。最后,他看着自己写下的那八个字。
既寿永昌,受命于天。
阿兰曾对何国器教诲道:“国之大器不在于一人,而在于众人。若你日后成器,尽可为国效力。只是千万要牢记,尽力而为,万事以保全自身为首要。”
何国器放下手中的笔,叹息。
万事以保全自身为首要……为什么秦随愈这人偏偏要反着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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