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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密密麻麻的鬼突然回头看,李莲有些遭不住。
上方的赵玫打个手势,手底下的人将李莲和熏雪儿一起带到上方。
李莲看着对方腰间的占龟甲,敢情连审鬼司都被对方策反了。
对方身上鬼气漫天,看来平日审鬼司众人都被赵玫打发看着这些鬼,怪不得不敢露面。
现在她在反思,自己太过依赖县衙和审鬼司了。
被骗怨不得旁人。
“我知道你,我在京城审鬼司接受考核时,就经常听见你的名字,大家都很喜欢你——李莲。”赵玫眉眼不见往日的洒脱,多了丝惆怅。
李莲想起扬州的宋芸生、王书云、姜才,忍不住问:“你也是女人,为什么要著书传播一些迫害女人的理论!”
赵玫笑而不语:“您指的是?”
“存天理,灭人欲。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赵玫哈哈大笑:“自我年幼时,我就不爱读书,怎么可能有那个脑子,提出这么完美的思想,这是我捡到的一本书里提出的,著书的人名为朱熹。”
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身姿卓越,同样是一袭白衣,仿佛格外受月光偏爱,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光。
一双眼睛平稳不带任何歧视。
赵玫还挺喜欢李莲,不想被她误会。
“我要纠正一下,我没有迫害女人,存天理,灭人欲,灭的是所有人不合理的欲望,像贪欲、色欲、食欲……我觉得这句话很完美,至少让部分人看起来人模人样,至于为什么在过程中被误解,变成束缚女人身上的枷锁,我也反思过,答案很简单,因为这个时代话语权掌握在他们手里,就像历史往往由胜利者书写。”
李莲沉默:“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实现大同社会。”赵玫眼神坚定,面色认真。
“让女人!让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站在阳光下,平等支配一切的社会!”
底下麻木的灵魂忽然苏醒,每个灵魂都爆发出强烈的渴望,拥护着山上的领头人!
“天下一家!共享太平!”
呼声如排山倒海般凝聚在一起,烈风吹动赵玫的红色发带,她声音洪亮,配合着自己的信徒,大声道:“天下一家!共享太平!”
底下的信徒得到回应越发热烈,鼓动着、躁动着,仿佛能把天捅破一般。
赵玫伸手,邀请李莲:“李大人和我一起共创新的太平盛世,如何?”
李莲眼神冷静,她犀利质问:“所以你要反吗?”
“不能吗?”赵玫眼中含笑。
“恕难从命,挑起战争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只会是我的敌人。”李莲握紧剑柄。
赵玫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不会生灵涂炭,人即将实现永恒。”
李莲眉头微皱。
“看见底下这些灵魂吗?李大人怎么看待他们。”
李莲并没有顺着她的思路走,而是思索她说出这句话的出发点,很快明白赵玫的意思,不愿相信:“你想把人都变成鬼?”
“灵魂不死不灭,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不再经历!又有什么不好?”赵玫大手一挥,邀请李莲看下面亡魂的状态。
李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知道,如果变成鬼,感受不到太阳的温暖,尝不到食物的滋味,穿不了好看衣裳。
最重要的是灵魂很容易被规则支配,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
她看向身旁呆滞的雪儿灵魂,心中又坚定,变成鬼会忘掉对自己而言重要的人。
她不希望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若真的这样,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一切都化为虚无!
“你没有权力替别人做出选择。因为人生的意义不在于人生八苦,而是行走时与世界摩擦产生的温度,我们的人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仅仅只是我愿意行走的方向。”李莲轻声却又坚定。
李莲拔出明月剑,上面的红光烫的人发颤。
赵玫站在山巅,转身看着拿剑的温和少女,嘴角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她或许知道为什么京城中的人都那么喜欢李莲。
她可以理解任何人,但她亦有自己的坚持。
“可我所见皆悲苦,我们这些人也只是可怜人,只想活下去,像个人一样活下去。”赵玫声音温柔。
身旁的县令开口,声音带着沙哑:“李大人,我年纪很大了,不想跪下行礼。”
李莲微怔,看向站在分成两列站在赵玫身侧的审鬼司成员。
视线交接,其中一个审鬼司成员咧着嘴笑:“俺不想再看见人鬼殊途的世界,俺真的很累。”
李莲沉默。
没有坏人,她的剑又该斩向谁。
她看向在山巅熬汤的孟女,对方垂着眸子,像是看不到下方壮观的场景,仿佛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谁而起。
赵玫所依仗的是孟女,借助孟女的力量,她才能实现所谓的“大同社会”。
孟女真的很特殊,受天道眷顾,没有被规则感染,还能发挥如此强大的力量,洗涤恶鬼戾气,化解执念。
执念……
李莲眼眸微亮:“孟女,你有想要的吗?”
鬼物演化出的能力跟自身所求相关,难道说孟女心有千千结,才会如此。
赵玫脸色一变。
孟女缓缓抬头,世俗和她好像因这句话加深了,她看向李莲问:“我要梅花。”
李莲不理解。
她慎重跟鬼怪交谈。
“你想要哪种梅花?”
孟女垂下头不再说话。
赵玫笑了,走到孟女身旁,轻声安抚:“等这方世界变成大同社会,你和梅花不会再受异样的眼光,梅花也会回来。”
她眼神怔怔,看这个回应自己愿望的孟女,忍不住想伸手触摸她的发丝。
她的神明格外怜悯她,这就是她最大的幸运。
别的,她就不再奢求。
“那不是大同社会,那是鬼怪的炼狱。”李莲忍不住劝道。
变故就在此时升起,空中飞来一根白练,打破孟女的大锅。
热汤被打碎,滚滚热水落在四周。
“恶鬼,还不束手就擒!”一阵清丽的女声从天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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