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故事开始前

作者:淮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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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计


      “现在得想一个办法,不让宋良来,而是让那两个细作亲自来。”
      傅林声说完,陆景明率先给出意见:“我们可以埋伏在宋良去的路上!把他打一顿不就好了?”
      穆春鹤开始怀疑弟弟的智商:“不是,人堂堂一个朝廷御史,受了埋伏能轻易放过我们?这不把我们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下个酒都算他脾气好。”

      “那,总之得让宋良没办法去啊。”兰舟绞尽脑汁,还真让她想出来一个办法,“要不我偷偷潜入宋良的住处,给他下点……嘿嘿嘿哎哟!”
      穆春鹤用扇子瞧着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脑子里都是下毒这种肮脏事了!”
      “什么呀,我只是想给他下点巴豆。”兰舟委屈地摸摸头顶,傅林声见状揽过她轻轻地揉起来。
      “喂喂喂,我没用力!”
      虽然没有打算用毒药,但兰舟发誓她真的很想一瓶毒药全毒死拉倒。

      眼看最有希望的两人一个都派不上用场,气得穆春鹤在寒气刺骨的秋天狂扇扇子。
      “不可不可,都不可,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办法吗?说的就是你俩!兰舟,你除了下毒下药还有别的办法吗?老往屋顶窜,你当你是什么,孙悟空吗?还有你陆景明,笑什么笑,你除了坚定地窝囊,你还能做什么?遇事就降,心里不爽就要偷偷摸摸打人一顿,结果还没这个胆子只能靠做梦。”

      陆景明兰舟不敢擦喷了一脸的口水,确实是窝囊。傅林声凝神思索着,目光移到手旁的兵法上,一拍手:“有了!”
      他们异口同声:“什么?”
      “三十六计。”
      “三十六计?”
      “对。宋良敢叛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一招抛砖引玉。”
      “怎么做?”

      “只要能保证宋良检验过画没问题,再由他送到细作手上这段时间都不出问题,到时候细作死了,宋良肯定逃不脱关系。”
      “具体怎么做?”
      傅林声看向兰舟,后者挑了挑眉。
      “我有个主意,不过得大家帮忙。”
      她凑过去耳语几句,三人听完,点头一致通过。

      朝廷下派来的史官有专门居住的府衙,位置距离县衙和闲云阁都很近,方便传唤地方官。
      无事的宋良半阖着眼躺在摇椅上,听下人汇报白泽图的事,梳理好的大胡子硬邦邦地戳向空气。

      “哦?这个唐默我确实有所耳闻,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画了白泽图,真是天意要我如此啊。”宋良哈哈大笑,伺候的婢女喂他吃着葡萄。
      “不过……”
      “不过什么?”宋良语气不满,吓得婢女也不敢再喂葡萄。
      “不过听说已经卖给穆家少爷了。”

      “什么?穆家,就是穿得跟个五彩斑斓的大公鸡似的那个?我在瑶州见过一次,老远就看见他那光了,晃得我眼睛疼,也不知道美啥呢搁那。”
      “额是,穆家少爷与唐默是旧交。”
      宋良冷哼一声:“还没人能从我手里抢东西,来人。”
      “在。”
      “叫这个姓穆的来府衙一趟。”
      “是。”
      不多片刻,下人去而复返。

      宋良眼皮子都懒得抬:“穆少爷啊,我知道你不差钱,不过这白泽图啊我要了,你看着办吧,我乃朝廷御史你不过一介商户,你——他人呢?”
      下人战战兢兢地回道:“穆少爷让我转告您,说他没空。”
      “没空!你说了是我找他吗?”

      “说了……”
      “这也不来?”
      “他把门锁了。”
      宋良:……

      “给我多派几个人去!反了他了!我是什么人!我是朝廷御史!朝!廷!御!史!他懂不懂什么叫位高权重!位!高!权!重!给我绑来!”
      下人大着胆子规劝:“这,大人,依小的看不妥,您还得问他要白泽图呢,闹僵了万一他不给就糟了,重要的不是他,是白泽图啊大人。”
      “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

      “您去一趟穆府吧。”
      “岂有此理!”
      “可是令闻令望两位大人那边……”
      “走,我倒要看看穆府门口的石狮子到底是不是石头做的。”
      吃完葡萄的宋良出了府衙,轿子已备好。他大步跨进去,胡子打理过后软了一点,微微卷曲,随着他的步伐上下颤动。

      另一边的穆府内,兰舟与唐默正仔细研究着一碗水一样的东西。
      傅林声坐立不安,手无意识地拨弄着药材,心里十分焦灼。
      “春鹤,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没事的阿声,唐默精通药理,只要在涂抹无钱的上面再涂一层这个,额这个叫什么玩意来着?”

      “螫水。”傅林声无奈地提醒。
      “对对对,螫水,无色无味,就可以暂时掩盖无钱的毒,螫水只要碰到真正的水就会溶掉,到时候无钱的毒就可以延缓,万无一失,放心吧。”
      兰舟手稳,协助唐默往画上添螫水。这一步需要非常小心,加多了无钱就没用了,而且会毁坏画作;加少了遮不住无钱的毒,那就白忙活一场。
      螫水是系统支的招,幸好唐默对药理在行,两人一同制出了古籍中的螫水。其他不难,药材什么的穆春鹤都能搞到,关键的是需要手法稳妥迅速,一旦多加一滴或者时间过长就没办法做到无色无味。

      傅林声紧张地转圈,穆春鹤陪着她转圈,陆景明看着头晕。
      直到最后一笔也完美画完,几人才松了口气。

      还没休息一下,下人就前来禀报:“宋御史已到门外。”
      “这么快!还没干呢怎么办?”兰舟慌神,急忙把画轴装好,与傅林声各拿一边,唐默护送移到里屋去,留穆春鹤陆景明在外接见宋良。
      在进屋前,兰舟对穆春鹤叮嘱:“我们要弄干它至少要一炷香,但宋良是个性急的,你要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
      “明白。”
      见他们都进去了,穆春鹤与陆景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刚进去宋良后脚就进来了,大摇大摆地往主位上一坐,硬生生把原本站在主位前面的穆春鹤挤到了一边。本来笑着的陆景明脸色一下拉了下来,嘴巴撅的能挂油瓶。
      穆春鹤皮笑肉不笑:“请宋御史安,有失远迎。”
      主位上的宋良嘀咕:“你岂止有失远迎,是根本不欢迎。”

      待上了茶,宋良才清了清嗓子,斜眼瞧了他们一眼:“你们两个谁是穆春鹤?”
      “在下穆春鹤,这位是舍弟陆景明。”
      “哦?你俩还不是一个姓?是亲兄弟吗?”
      穆春鹤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顿了一下才回:“是亲兄弟,只是我随母性,他随父姓。”

      茶还烫口,宋良嗤笑一声:“我与兄长同姓,却不是亲兄弟,你们可知为何?”
      “不知。”

      “因为我们都是宋家村出来的。”宋良靠着椅背,翘起腿,茶水上方雾气腾腾。
      穆春鹤诧异地与陆景明相视,不明白宋良为什么说这个。

      然而宋良眼神微眯,好像沉浸在回忆里:“宋家村穷得全村都凑不出个十两,却给我们哥俩凑出了去瑶州的路费。”
      “自从当了御史,我虽不是一帆风顺,但也过得不错,这个白泽图我十分心悦,不知穆少爷能不能让给我呢?”
      宋良语气没有想象中强硬,只是不大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势在必得的野心。

      陆景明抢着说:“不行,我哥也喜欢,凭什么让给你?”
      “有你什么事。”
      “怎么?还想拿官压我不成?”
      宋良还真这么想,刚抬起手,穆春鹤不动声色地直起腰,别在腰间的扇子被取下,拦住了要叫人的宋良。

      “宋御史,不妨比试一番?谁赢谁把画拿走,如何?”
      “嗯?怎么比试?”
      “琴棋书画任您挑选,穆某奉陪。”
      宋良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穆春鹤收敛目光,并未直视,身形如青松挺拔,陆景明亦是如此,敛了笑意,身姿卓越,却有几分相似。
      琴棋书画,宋良心里都没底,自然不肯比。他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我要同你比试射箭,这可是君子六艺,穆少爷不能不会吧?”
      穆春鹤没有犹豫:“好。”

      “可曾为难你?”
      “不曾。”
      躲在后头的兰舟一脸懵:“等一下,射箭?穆春鹤还会这个?”
      “射箭的话昀中最好,其次是景明,春鹤……”傅林声满脸担忧。

      “怎么了?他射箭很差吗?”
      “也不是,只不过春鹤没什么耐心,射箭需沉稳,他一射不中就焦躁,连心性好动的景明都比他要完成的要好,唉眼下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啊。”
      小时候在兰女士好友的马场里,也有箭靶,有些人会在那练习骑射,他们的英姿飒爽给兰舟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五人一起在马上追逐的日子并不多,兰舟大多数时间都需要静养,对她来说,熟悉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草地,和永远静止的天空。

      “宋御史,射箭不是家兄擅长,请让我来吧。”
      兰舟回神,看见陆景明挡在穆春鹤前面,向宋良请求。穆春鹤惊讶地碰了碰陆景明的肩膀,欲言又止。
      陆景明正气凛然:“放心吧哥,我帮你。”
      宋良不允,他大着胆子继续恳求。

      耳边传来深呼吸的声音,兰舟转头,发现傅林声已经径直走向了外面,根本来不及阻拦。
      “请宋御史安,不知能否让我与您比试?”

      一语惊起千层浪,穆春鹤陆景明兰舟以及宋良都震惊地看向说出这话的人,目光中心的傅林声稳稳地站着,不卑不亢。
      宋良惊疑:“你?”
      傅林声抬眼,语气坚定:“我。”

      穆春鹤没说什么,收回了幽深的目光。宋良思考片刻,同意了,毕竟是个小丫头片子,不足为惧。
      几人来到后院,那里早已摆好五个箭靶。傅林声刚要拿起弓箭,宋良突然说:“且慢!”

      “我不要比射中靶心这种简单的。”
      “您的意思是?”
      “比试射柳。”
      “现下已经深秋,射柳一般不是在春夏吗?”
      “无妨,我们可以不用柳树,就在这棵碧梧树上吧。”

      系统给兰舟普及,射柳有三种,一种是把鸽子放进葫芦,再将葫芦挂于柳树上,射破葫芦后以鸽子飞的高低定胜负;一种是射柳叶,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百中为善射;还有一种是以柳为的,驰马射之,须骑马比试。
      第三种舍去,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不简单,第一种把握不好功力就会将鸽子射死,第二种根本看不清柳叶在哪。

      陆景明气得要上前理论,穆春鹤一把拽回来,兰舟躲在暗处也不知该怎么帮忙。
      “依小姐之见,我们比哪种呢?如果是射叶片,碧梧树的叶片过大,我们悬挂铜板也可以。”

      为了拖延时间,傅林声选了第一种:“鸽子与葫芦吧。”
      “哈哈哈哈好,有胆量,来人,去备材料。”宋良吩咐完,坐在椅子上,品起茶来。

      傅林声理了理衣袖,安抚地望向他们,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静静等待比赛开始。
      忽地,兰舟也不紧张了,无声陪同。

      葫芦已挂好,沉甸甸的弓箭对男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宋良拉弓搭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箭瞄准了葫芦,稍稍偏移,保证不会射到鸽子又能射碎葫芦,需要极强的技巧。宋良眉尾上挑,暗叹傅林声不自量力。

      他脱手的瞬间,箭离弦飞出,一下扎碎了葫芦,受惊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向上方,在树顶盘旋,一滴血迹落下。
      一般人到这步就很不错了,宋良满意地扔了弓箭,朝傅林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暖日和风,傅林声用手遮住阳光,仔细地观察着葫芦的位置,宋良在一旁嗤之以鼻。
      半晌,傅林声才手挽长弓,蓄力拉开后,不待众人反应,羽箭已离弦而去,留下一道白晕。穆春鹤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几分喜悦,还有些看不出的情绪。

      葫芦应声而裂,碎成几片,雪白的鸽子从禁锢中挣脱,箭上的羽毛与它的翅膀擦过,死亡与新生也擦肩而过。
      鸽子叫唤一声,往高空飞去,水一样的尾巴,灵活地带它飞向自由,不见了踪影,徒留浅浅的一道痕,在云层上。

      胜负已分。
      穆春鹤的心也死了。

      同时,兰舟的肩膀被拍了拍。
      她回头,唐默告诉她,画已经好了。
      忽然,在场所有知情人都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他们好像得输才对!

      穆春鹤闭上眼,希望是他的幻觉。一开始他答应的那么痛快不就是可以正好输给宋良,结果一个两个的,都来替他比试。
      赢了比赛怎么把画给宋良啊!拖延时间的意义又在哪?穆春鹤恨不得把画塞嘴里让无钱毒死自己拉倒。

      场上安静了一会儿,宋良大声说:“你的鸽子都不知道飞哪去了,不算数!我胜!”
      还能这样!

      兰舟激动地狠拍唐默,她都忘了宋良是个无赖了。

      傅林声顺水推舟:“好吧,算宋大人胜,白泽图是您的了。”
      穆春鹤反应过来,立马捶胸顿足,陆景明悔之晚矣,两人抱头痛哭,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快把画拿给御史大人吧。”穆春鹤用袖子擦着眼泪,哽咽着从婢女手上拿过包好的画,面对宋良更是泫然欲泣,“大人,还请您好好对待泽泽啊……”
      好诡异的感觉,宋良打了个冷战,满脸嫌弃:“知道了知道了,擦擦你的鼻涕。”

      刚要拿,穆春鹤又把手缩了回去,抱在怀里,亲了又亲,这才依依不舍地给了宋良。

      宋良揪着脸接过,打开一看,上古神兽跃然纸上,栩栩如生,果然名不虚传。
      他满意极了:“多少钱?”

      “一千两。”
      “多少!”

      “不过给您个好价,一百两。”
      这个价还能接受,宋良恢复了表情:“哦,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

      对于宋良还会付钱这件事,兰舟很震惊,没想到宋良还算个人。

      “你都付给唐默了吧?”
      “是。”

      “既然如此,都好价了,就干脆别要了吧。”
      高看他了,真不是人。

      “当然……当然好,算我孝敬您的。”作为商人,这笔亏本的买卖着实让人笑不出来,穆春鹤维持风度送走了宋良。

      任务完成一半,兰舟舒出口气。接下来,还需要她去做件事。

      两个细作十分谨慎,很少有两人都不在屋内的情况。
      除非,宋良找他们。

      趁他们去找宋良不在屋内,在对面树上躲着监视的兰舟明白这是机会,立马翻窗进去,把藏在枕旁的画拿了出来,细细撒上了水。
      做完这一切,她把东西放回,又翻了一遍他们的物品,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只好先离开。

      无钱的毒慢慢地在房间里挥发,无色无味,慢慢浸入人体。
      不久就是他们定好行动的月半了。

      “阿舟,你能行吗?”
      “放心吧姐姐,看我的。”兰舟眨了眨眼睛,黑色披风使她被隐蔽在黑夜之中。

      不多半会儿,两个包裹严实的细作就出了客栈,藏在屋顶的兰舟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两人走走停停,精神不济,没有察觉身后的人。月亮又圆又亮,兰舟一路跟随,最终来到了闲云阁。

      一户人家为了庆祝生辰,在闲云阁前搭建了一个戏台子,挂满了红绸,十分喜庆,听说是要唱红娘。走远了看,就好像大火堆一样,噼里啪啦的烧柴声。
      除去喜庆的节目,唱的戏里还有一出绿珠坠楼的小段,很有名的一出戏,故而戏台上又搭建了一个类似缩小版的楼台。

      戏台子的上头有不少拉扯好的麻绳,挂着灯笼,连接着闲云阁二楼的栏杆,到时候演绿珠的人从栏杆处翻上楼台也比从地下爬上去方便。
      兰舟暗喜,这样混乱的场合好逃脱。

      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戴着斗笠的凌川举起手,状似伸懒腰,引得她往那看去后点了点头;不远处的闲云阁大堂,披着披风的老毛喝了口茶,睨了一眼他们。

      二楼,穆春鹤与陆景明吟诗作对,从围栏处向下望去,眉眼间已将信息传达。

      站在二楼窗边的傅林声欣赏风景,不动声色地注意街上来往车辆。在细作进屋没多久后,宋良的马车出现了。

      兰舟脱去披风,里面的红衣裳鲜艳夺目,以轻纱遮面,混入唱戏队伍之中。
      路过兰舟边上时,系统一字不漏地把宋良对下人说的话都听到了:“他问,令闻令望两位大人已经到了吗?”

      令闻令望,原来他们叫令闻令望。
      她密切注意着二楼厢房,宋良大摇大摆地进去后,里面就禁止入内,外头有人把守。
      到底要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声音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六人大惊失色,全部站起,寻找火源。

      “在那!”
      只见县衙火光冲天,火势之大根本无从灭火,而且直奔闲云阁。

      凌川发现闲云阁四周有油的痕迹,惊恐地抬头,沿路一条街都有油迹。
      不好,他们要火烧宁城!

      这条街上县衙,御史府衙,闲云阁,香朽阁等都在内,穆府离得也不远,若真烧起来,那可是损失惨重。
      所有人都顾不上细作了,穆春鹤傅林声连忙下去疏散人群,还有心急推搡摔倒的被陆景明一把拽起,凌川老毛见状跟上离去的宋良。

      兰舟欲去帮忙,瞥见厢房门打开,宋良和侍卫们准备撤,而两个细作与他走了相反方向。
      好机会!兰舟迅速往上跑去,火光吞噬了她的背影。

      火势不见小,穆春鹤陆景明分头救人。不知从哪飞来一块烧红的木头,傅林声一把将旁边的人揽入怀里扑倒,躲开后大喊:“这边!跟我走!”
      慌乱的百姓跟着傅林声跑出街道,穆春鹤陆景明紧随其后背出了摔倒的人。还没等喘口气,傅林声惊叫道:“阿舟呢?春鹤!景明!阿舟没有出来!”
      “什么!”
      所有人慌张地看向几乎变成火海的街道。

      此时,兰舟面对两人的猛烈进攻,逐渐落了下风。
      也许是因为心虚,令闻令望撤退的时候不断地往四周观察,尾随的兰舟一下就暴露了。

      令闻令望两人长相极其相似,眉宇间一股邪气。但打斗的时候她注意到令闻的剑法不如令望,令望的身法不如令闻,二者互补,无法突破。
      刹那冷剑出鞘,令闻令望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兰舟手持鸳鸯钺,艰难抵挡住劈来的双剑。可剑气如虹,她硬生生被逼退几步。

      “可恶,无钱的毒是不是加少了?”
      “很明显是的——哇靠小兰兰小心!”系统大叫着。

      堪堪躲过这一剑,她没有反应时间,不断抵挡,令闻令望不给她还手的机会,剑越来越快。
      三人一路打斗,兰舟节节败退,虽然令闻令望中了画毒,但强大的实力还是摆在那,况且中毒不深。

      最后,她退无可退,身后已是一片火海。

      兰舟蓄力,一个翻身越过了他们,鸳鸯钺划破了令闻的肩膀,她无法乘胜追击,直往栏杆处跑去。
      令闻令望追了上去,等赶到时兰舟扶着栏杆,试图寻找可以跑的路线。

      除了眼前搭好的楼台,再无其他选择。

      她侧转躲避刺来的一剑,敛息,一脚踹开了令望的剑,鸳鸯钺寒光四射,狠狠劈向令望的肩胛处。

      令闻急忙去救。
      谁知鸳鸯钺一转,急切的令闻受无钱毒素影响,来不及闪避,鸳鸯钺划破了他的喉咙。

      血溅到了兰舟的身上,看到倒地的令闻,她脑子轰隆一声,愣在当场。
      这是……兰舟仿佛被扯回那个血色的时刻,目光所及都是血迹,铺天盖地,穆春鹤也是这样躺在地上,脖子流着血。

      一幕幕闪回到某天晚上,傅林声问穆春鹤喉咙是不是又疼了,穆春鹤说老毛病。

      她从黑暗中望去,穆春鹤的脖子就好像断了一样怪诞。

      恐惧爬满全身,她动弹不得,绝望的尖叫还在耳畔回响。她想张嘴,可发不出声音,她想呼救,嗓子里呛入滚滚浓烟。
      她爆发出一阵咳嗽,烟熏得她泪流满面,根本看不清令望的剑。

      “阿舟!”
      姐姐!哥哥!景明!昀中!

      兰舟猛地回神,躲开了那一剑,但身体狠狠撞击在栏杆上,被令望一击,本腾空的上半身翻出了二楼!
      她一把抓住楼台的边缘。

      忽地,楼台开始松动。
      栏杆尽头已经看到了星星火光,兰舟暗道不妙:坏了,烧到这里了!
      她抓紧垂挂的红绸,不敢松懈。

      傅林声眼尖发现了摇摇欲坠的兰舟,周围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兰舟悬空的身体逐渐支撑不住,她想踩点什么,那搭好的楼台晃荡着,一时之间她什么也踩不到。

      “阿舟!阿舟你小心啊!”
      “啊呀呀呀兰舟你抓好!我们找东西来接住你,你等等啊!”
      “兰姐姐!你别动啊!小心,我们马上来!”
      “兰舟小心啊!”

      兰舟顾不上回应,眼神死死盯住逼近的令望,后者阴沉着脸,举剑向她刺来!倒地的令闻已染上火光,所以这一剑,令望格外用力。

      千钧一发,兰舟从混沌中清醒,借着红绸奋力一荡,躲开了这击。
      红衣窈窕,身姿轻盈,泛着金光的裙摆仿佛火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令望没有收回,大半身倾出楼台,剑直接调转方向再次向兰舟刺去,避无可避。
      兰舟腰身用力,红绸翻飞,脚尖轻点于剑上,刃光刺目,另一只脚奋力踹向令望。

      毒素发作,令望失去意识,终于跌落在火里,化为灰烬。

      眼看即将台倾楼塌,兰舟向远处望去,火光环绕的宁城惊心动魄,她完成了任务,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宋良交给令闻令望的密函已经烧毁,这是任务之外的事情,未来齐阳国会怎么做,她不知道。

      倒塌的霎时,她失去了重心,身体猛地下坠。
      “阿舟!”“兰舟妹妹!”“兰姐姐!”“兰舟!”

      闭眼前,她看到月亮,如多年前坐在院子里吃饭时看到的一样,清滟滟的,黄澄澄的。花开花败,唯有它怜悯古今,有时冷的像汀州边的兰草,有时暖的像风路过的稻田。
      她喜欢躲在稻田里哭泣,那样不会有人发现。
      后来田地被征收了,她又喜欢躲到院子里哭。
      再后来,院子也没了,外公外婆也没了,哥哥姐姐弟弟都没了。
      她成了孤儿。

      一双有力的手出现环住她的腰身,坠落的失重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踏实,心安。
      是檀香串的味道。
      是他来了。

      呼啸过后,死一般的寂静。

      她睁开眼,苏昀中正抱着她,眼中含笑,眉间又愁蹙。
      秋水覆灭兰草,火光吞噬灵魂,孤儿迎来新生。

      她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在苏昀中家的飘窗上。

      昀中,昀中。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收拾着妈妈发疯打碎的碗盘,答道——
      昀是太阳的光芒,妈妈希望我在太阳的光芒中,温暖地度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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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三十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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