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开

作者:蓝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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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⑥



      “好啊。我在后面推你。”

      看吧,张一秋果然听得见。

      张一秋:“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摔到。”

      “And I'll be waiting in the shadow of the sun……”

      傅星眠记得自己看过一句话:“生命就是一场降落。”

      他的秋千飞起来,降落。

      降落吧。找到那个怀抱。安安稳稳地,再也不会害怕。

      张一秋的唇上沾了橙汁,亮晶晶,他在轻轻地笑。

      “你好像总是很明白我。”傅星眠眼神里闪烁着某种东西。

      “是吗?”张一秋端起自己的杯子,“那......可能是天分吧。”

      “我有喜欢你的天分。”张一秋说。他的耳朵在灯光下红得让人感觉热。

      傅星眠也端起杯子,和张一秋轻轻碰了下。

      “哎,草木,你在这儿啊,刚有人说你已经来了,我找一圈没找到。”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招呼。

      傅星眠顿了顿,长长呼出一口气,隐藏下自己的情绪。

      是一个女人过来了。她个子不高,骨架纤细,圆圆娃娃脸,大杏眼,穿牛仔裤和运动外衣,披肩长发,整个儿很娇小。

      张一秋回头看了眼她,和傅星眠介绍:“这是酒吧管财务的秋姐。”

      “听大周说你今晚带人过来,原来是带了个小帅哥啊。”秋姐朝傅星眠笑笑,“别看我娃娃脸,我年纪可不小了,我都三十四了,你也叫我秋姐就行。”

      三十四岁,那傅星眠确实应该叫声秋姐。不过她的确长得显小,感觉最多才二十四五呢。要不怎么说,女人的年纪是谜。

      “秋姐。”傅星眠笑了下。

      秋姐的眼睛在张一秋和傅星眠之间转两圈,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撞破了不该撞的气氛:“嗯......”

      秋姐是个明朗人,便直接问:“我是不是不该现在来?”也有点故意杵捣张一秋的意思。

      “噗。”调酒师捂住嘴,忍不住乐出声。

      傅星眠:“......”

      张一秋:“......”

      张一秋搓了把脸,扫一眼调酒师,调酒师立刻摆正表情,认真干活儿。

      他又扭脸看秋姐:“你找我有事?”

      “有点事。”秋姐说,“上个月的账有点不对,我怎么对都对不上,烦半天了,你要不过来帮我看看?大周根本看不懂那些。”

      “行。”张一秋站起身,和傅星眠说,“那星眠哥你等我会儿。”

      “一会儿就好。”秋姐朝傅星眠单眨了下眼,“就借他一小会儿。”

      傅星眠抿了下嘴巴,只好点个头。

      张一秋见状拽过秋姐,小声说:“别闹,他脸皮薄。”

      “知道了。”秋姐笑眯眯,领着张一秋去盘账本了。

      傅星眠这边松口气,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橙汁。

      “再来一杯?”调酒师走过来,没等傅星眠回答,就给他续满一杯。

      歌声停下来,改换上轻音乐,大周今晚的歌应该唱完了。

      果然,傅星眠才单独坐了没一会儿,大周就走了过来。

      大周扯开椅子,在张一秋之前坐过的位置上坐下,他曲起手指敲敲台面,让调酒师给他上一杯苏打水。

      “你也不喝酒?”傅星眠挺意外。

      “不喝。”大周说,“我酒量不行,一杯就醉,爬都爬不起来。”

      傅星眠觉得有意思:“真的吗?”

      他听说过有人一就杯倒,但还没有真正见过,听起来那么夸张,就感觉挺奇的。

      “真的,就一杯,多一口没有。”大周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一,“不信你问草木。”

      傅星眠:“你们一起喝过酒。”

      “就喝过一次。”大周收回手指,“然后他就再也不跟我喝了,嫌我酒量差,一杯倒后,他得受累搬我回家。”

      大周:“而且奶奶讨厌草木喝酒,不让草木喝,说喝酒伤脑子。”

      怪不得,难怪张一秋开酒吧要瞒着阿邻奶奶。

      “不过草木很能喝。”大周又说,“千杯不醉。”

      “嗯?他那么厉害?”傅星眠没想到,毕竟单看张一秋那样子,不像很能喝的人。张一秋皮肤白,还容易脸红,傅星眠觉得,他应该是那种喝几杯就上脸的类型。

      “你还没跟他喝过酒。”大周端起苏打水喝一口,“等你和他喝一次就知道了,那小子看着人模人样,其实野着呢,打小就漫山地疯,疯劲儿都在骨子里。”

      傅星眠淡淡地笑着。

      他想象一个活泼肆意的小张一秋,一个会和驴子胡闹,被踹下山头的小张一秋。

      是他不了解的张一秋。

      人总有很多面。错失了时光,遇见的面便格外少。

      大周的目光落到傅星眠手边的小白兔玩偶上:“小白兔,还穿蓝裙子。”

      大周就笑:“草木给你弄的玩意吧。”

      “嗯。”傅星眠也看了眼小白兔,“是草木送我的。”

      “是他的风格没错。”大周点头,不吝挖苦张一秋,“竟弄些小学生的玩意来哄人开心。”

      傅星眠眼角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眼底流淌出一种柔软,比头顶倾泻而下的暖光更似水。这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他伸手捏了下小白兔的耳朵。

      大周抻个懒腰,乐了。

      有人就是会被小学生的玩意哄开心。

      不是有个词儿——天生一对。

      酒吧里的轻音乐切换,从钢琴曲变成了深沉悠远的大提琴,那醇厚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曾经,又似乎即将蔓延到遥遥未来,无穷无尽。

      “草木和你以前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吧?”大周忽然说。

      傅星眠放开小白兔的耳朵,扭脸看大周。他沉默片刻:“嗯,是不太一样。”

      大周点头:“我长这么大,他这样的,也就只见过这么一个。”

      “他人太好了。”大周说。

      大周的视线轻轻放远,四周看一圈,像是有感情地抚摸过这间酒吧。

      “你知道么,这间酒吧其实是草木为我盘的。”大周说。

      傅星眠愣了愣。

      “你是北京人吧?”大周问傅星眠。

      “是。”傅星眠顿一秒,说,“但斜阳坞是我爸的老家,我是......回来看看。”

      “嗯。”大周很有分寸地没多问,他只是叹出口气,沉沉地说,“北京啊,是个好地方。”

      傅星眠移开目光,没有一直看着大周。

      他是个作者,对故事有天生的敏感,他能隐约把握得到,大周这一声叹息里藏了些东西。

      “这个酒吧呢,其实是草木为了让我有地方唱歌,专门盘下来的。”大周说回酒吧。

      大周:“做音乐是我的梦想。我梦想着创作自己的歌曲,成为一个有名的歌手。”

      大周拎起苏打水的杯子晃了晃,像在晃一杯苦酒:“为了这个,三年前我去北京漂了八个月。”

      “回来的时候挺消极,什么都不想做,也不想再唱了。”大周的杯底磕上桌面,“是张草木把我拽了起来。他这回考研,还想撺掇我去北京。”

      大周扭过脸,朝傅星眠无奈地说:“你是自己人,早晚知道,我就和你说了,再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当然不是丢人的事。”傅星眠赶忙说。

      傅星眠不知道那八个月的北漂大周经历过什么。大周只是乡下的一个普通人,哪怕有一把得天独厚的低音嗓。

      这世界太大了,那北京太大了,这里那里从不缺才华。斜阳坞的得天独厚,不过是北京的平淡而已罢了。

      大周是不是也和浩然一样,心里住了一只困兽呢。

      傅星眠能察觉到大周的迷茫,这种滋味不是说出来的,懂的人,对一眼视线就会懂。

      “或许你可以试试直播?在网上唱歌也许也能打开一条出路。”傅星眠尝试着提议。

      大周摇摇头,他说:“我觉得网络很可怕。像藏着妖魔鬼怪一样。”

      这一定和经历有关。

      傅星眠不再说了,他招呼调酒师,给大周喝光的杯子再满上苏打水,然后和大周碰了下杯。

      大周的故事没有说尽。傅星眠也不应该多问。

      成年人的礼貌,首先是不要对别人的故事刨根问底,然后是不要总自以为是地发表意见。毕竟成年人,没有“童言无忌”当通行牌使。

      “说多了。”大周啧了声,大概有点后悔,“我这人就是藏不住话。而且你看着......”

      大周在想形容词:“反正让人挺想跟你说的。”

      “可能是草木的原因吧。我们的关系会不自觉拉进。”傅星眠说。

      “有道理。”大周笑笑。

      话题翻过,大周明显轻松了一点,他晃晃脑袋:“所以,遇见张草木这么好的人,不如赶紧抓住?”

      傅星眠眨了眨眼,抓住小白兔的手摇动两下:“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的。”

      “话赶话嘛。”大周犯了懒,斜靠在椅背上。

      从他的角度,傅星眠白皙的侧脸上柔和一层浅光,这让傅星眠的表情格外温软。

      大周:“你别告诉草木啊,他专门交代让我别多嘴多舌,怕你不自在。”

      大周:“但我忍不住。你就当我在斜阳坞待久了,闲的。实在太闲了。”

      大周:“草木是我兄弟,也是我恩人。他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笨,还直,跟根儿棒槌似的,不会玩多少花活,追人就是小学生水平。你又......希望我没冒犯到你,我不是有意的,我觉得你是个慢热的,所以看得我们有点着急。”

      大周:“虽然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我还是想说,张草木真的很靠谱。他是非常好的人。”

      “这个......我知道,我相信。”傅星眠轻轻地笑,“你没有冒犯我。谢谢你和我说这么多。”

      傅星眠:“还有,你唱歌很好听。”

      “谢谢。”

      大周的歌会一直唱。因为那么好听。傅星眠想。因为他是个会把彩虹顶在头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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