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长奋斗史

　　乌伯宁，乌衣大街唯一一家裁缝店的裁缝，整条乌衣大街上到首相，下到各部打字员，都到他家做过衣服。
　　这么多人里面，就数费伟文跟他的交情最好，并不是因为他觉得费伟文比首相更值得结交，纯粹是因为费伟文有一项乌衣大街历史记录，至今无人可破。
　　那就是，胖。
　　费伟文现在在应雨甜的魔鬼训练下，已经缩小成一个普通胖子。
　　但费伟文在传媒部任职期间，其吨位一个顶仨，一般的服装店都没他的尺码，要买正装只能找乌伯宁定制。也就是费伟文，让乌伯宁的裁缝生涯遭遇了重大滑铁卢。
　　超级胖子的整个身体结构跟一般人是不一样的，乌伯宁第一次给费伟文做衣服的时候，足足改了十次都没改好，左看右看就是觉得不顺眼。
　　这改衣服的次数多了，两人就渐渐熟悉起来，偶尔量完身，顺道一块儿喝个小酒，看个戏，这交情就论上了。
　　费伟文被调去管仓库以后，就没有再来订过衣服。但两人交情还在，偶尔凑一块儿喝喝闷酒，对骂几句，两人也算是彼此唯一的损友。
　　今天老朋友带人捧场，乌伯宁当然不是故意宰客。
　　如果谢小池他们没有发现加工价格有问题，最后付钱的时候，不该多收的乌伯宁也不会多收。
　　他就是听说老侄子费峥春心萌动，看上了同校的一个很特别姑娘，想借此掂量掂量谢小池的成色，看看面对他这样的店主宰客，这小女孩会怎么应对。
　　如果她直接指出，不是情商低就是连这乌衣大街店铺的超然地位都没看出来；
　　如果她乖乖付钱，那就是个冤大头，高额消费之前连价格调研都不做。
　　上述两种情况，都只能说明这姑娘不太聪明，跟大侄子不够相配。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姑娘跟他那大侄子一路货色，智商变态还腹黑啊！
　　她其实给足了他台阶下：
　　我也不克扣您的工钱，还按正常价格300给，您要还想抬价，那我就把您手艺里的小秘密外传了哦。
　　这办法一般人还用不了，得够机灵，够心细，总结能力极强，记忆力极好的人才能顺着他的步骤，把他的那些小秘密全摸出来。
　　裁缝这行，经验诚然很重要，但有些技巧是再手熟也很难自己打通关窍悟出来的，跟大师傅学手艺，学的就是这些小窍门。
　　大侄子费峥那就纯属炫技了。

　　瞧，媳妇儿，我也这么机智！

　　后面那对小情侣也不简单。
　　他们虽然跟不上前两位变态的思路，但秉承偷师“贼不走空”的原则，学到就是赚到，一直试图跟上节奏，学上个一点半点。
　　其实，谢小池从费伟文跟乌伯宁的神情动作中看出来了，两人关系很铁。这位乌裁缝确实虚抬了价格，但费伟文也一直没吭声，两人应该没有恶意。
　　她不管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可是乌衣大街唯一的裁缝诶！
　　机会难得，人家默许了可以偷师，那不学白不学，技多不压身嘛，哪怕能拓展一下着装礼仪课的知识面也不错。
　　“后面那两个，过来挑成衣！你们学姐都威胁上了，老头子可不敢再收加工费，衣服改好就滚吧。”
　　蓝亭和褚莉莉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们大不了不买嘛，消费了怎么能不给足钱？”
　　“别磨叽，再浪费我时间，我就给你们学姐那套加钱了啊。”
　　一听到谢小池要吃亏，两人火烧屁股似的就扑到成衣堆里挑款式了。费峥知道谢小池的窘况，忍不住替谢小池讲价。
　　“您看，您都免了他们两个的了，谢学姐的加工费……”
　　还在喊学姐？乌伯宁挑眉看向费伟文，无声询问。
　　嗯，还是学姐。费伟文扶额。
　　谢小池不知道这二位打的什么机锋，只示意费峥不必费心。
　　这个置装预算她还是备下了的，乌伯宁新的报价跟她心目中的价位一模一样，这个加工费该给就给。
　　如果乌伯宁给她都免了，她反而会觉得不踏实。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乌伯宁免蓝亭和褚莉莉的加工费是看在费峥的面子上。她跟费峥可不是同届生，她协助费峥他们入学的事也没有对外公开，乌伯宁给她这个实惠，很有可能就是他本人或者费伟文有求于她。
　　她倒没有往费峥身上想过。别看费峥琢磨她一年了，她跟费峥还没有跟费伟文熟呢。越是猜不出来乌伯宁的意图，她就越不敢占他的便宜。
　　乌伯宁第一天认识她，却不是第一天认识费峥，这两人恐怕都是一个风格，总在最简单的问题上机关算尽。
　　他乌伯宁什么时候给过费胖子脸面？他一个自己开店的，就不能是因为欣赏几个小辈，所以愿意送个优惠吗？
　　“谢小池对吧，你那套常服，送你了。”
　　“啊？送我？”谢小池一脸警惕。送，这得是有什么事儿要让她办？
　　“小姑娘天赋不错，听说必修课成绩也挺好，笔试结束以后，每天过来打个下手吧。”
　　“诶？”

　　在谢小池签下裁缝店的“卖身契”三天后，编修生考选笔试开始。
　　考场设在教育部办公大楼的演讲大厅。考选当天，大厅里满满当当坐满来自梅娜徳公学、利卡图公学、皇家公学的考生共108名。
　　“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两个部分。笔试包括三部分：默写，按照要求写一篇论文，以及润色一份文书。默写部分的考察范围是文官管理制度、各部法定职能范围、文官考选制度规章、社会实践考选委员会制度规章……论文部分要求见试题。笔试部分通过者方能参加面试，面试流程待笔试成绩发表后公布。”
　　工作人员的话音刚落，下面的考生就炸了锅。
　　“社会实践考选委员会是什么？”
　　“有这个委员会吗？”
　　“这个制度规章也太冷门了吧，听都没听说过……”
　　“安静！”台上考选委员会的一名委员发话了。
　　“诸位参加一场活动之前，难道连活动主办方是谁，具体如何构成，行使职权有何规定，都不清楚吗？连对考选试都缺乏审慎的态度，部门未来如何放心吧公务交给你处理？”
　　这话说的，谢小池抬头看了眼台上，根据他的座位次序猜了猜。
　　没记错的话，考选委员会委员的座次跟各部在公开场合的座次一致，这位应该是传媒部的某位秘书。
　　可以确定，新增的这项默写项目肯定不是传媒部的意思。
　　他表面是在训斥考生，实则在暗示社会实践考选委员会就是本场考选的组织者，并提示了答题要点。
　　此话一出，大多数考生都闭上了嘴。少数还在嘀嘀咕咕交头接耳的，明显没听出来刚才那番话背后的深意，不适合混文官体系。
　　他们的座位号已经被监考官记录在案。在写下笔试第一个字之前，这些人就注定要被淘汰。
　　很快，考场上只剩下书写的“沙沙”声。
　　坐在正中席位的，是内阁办公室的文官代表，他扫视了一圈，低声询问身边的文书助理。
　　“只有那几个外招生？”
　　“是的，阁下，只有这四人。”
　　“其中三个还是二年级生！那不是剩下一个可以入部了吗？”那名代表皱眉，“亏我们还特意拿出来二十个名额，刚好对应两大公学二十个外招生。两大公学这么难进吗？”
　　“我们不清楚，阁下。按理说目前应该已经有两届外招生从两大公学毕业，但我们没有在各大高校发现两大公学有外招毕业生。他们有可能没能顺利上大学，也有可能一开始就没有进两大公学。”
　　“就没有可能，他们考上两大公学，然后被拒收了？”
　　代表说完，跟助理一起笑了起来。
　　“天啊天啊，那可真的会是天大的丑闻了。”

　　谢小池基本功扎实，押题也很准，笔试题目对谢小池来说毫无压力。
　　考生中如夜琉风，萧蔚璃等已经被提前透过题，也在奋笔疾书。

　　萧蔚璃也报考了编修生考选，但在笔试之前一直没有跟谢小池等人碰过面。早在暑假结束之前，她就带着几个同期考生住进了位于蒂恩近郊的萧家庄园。
　　谢小池的准备很充分，已经提前打探过竞争对手的消息，其中也包括夜琉风和萧蔚璃小团体的情报。
　　自从夜相内阁身边聚集起一批资本新贵，齐氏跟萧氏在鹿党内部的地位一直在下降，又因为好几个项目失利，财力大不如前，萧蔚璃的“闺蜜团”早就自动解散了。
　　但萧蔚璃在学生会担任书记官期间又结交了同年级备受追捧的“三贵公子”，其中有林校长的族亲林飞宇，顾氏继承人顾明宸，当今王后的表侄钟奉.
　　这三人外形俊美，家族势力雄厚，再加上前学生会会长齐子意，组成了萧蔚璃的四大护体金刚。
　　谢小池过去为了礼仪训练，经常偷溜进各种不需要请柬的校内晚宴上，对这“三贵公子”的名头以及萧蔚璃的一些八卦也有所耳闻。
　　萧蔚璃入学前就有跟齐子意订婚的传闻，后来跟“三贵公子”走得近，同学们都以为她要抛弃齐子意，在三位护花使者中间选择如意郎君了。
　　然后萧氏又再次放出，跟夜家联姻的消息。
　　这次萧蔚璃来参加考选，估计是领了家族任务，要跟夜琉风一起度过毕业见习期。
　　三名护花使者跟萧蔚璃要好，也就跟着过来考试。
　　这几人各自都有权有势，包括夜琉风在内，没有一个是真心打算未来考编的。夜琉风跟萧蔚璃还可以说是为了未来从政，熟悉一下业务，另外三个完全就是为了过来泡妞。
　　谢小池边默写边想，如果这几位不要过来凑热闹，费峥他们三个是不是能多几分考上的机会？
　　不过转念一想，竞争者足足一百多人，不算皇家公学那十几个，利卡图公学也还来了五十多人呢，怎么算都轮不到三个二年级的上。
　　想明白这个道理，谢小池心里对那三个凑热闹的“贵公子”的怨念才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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