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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噗!”樊盈苏从河水里露出头后第一时间就是往外吐河水。
她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上了岸。
“等等……”樊盈苏觉得攥着她手臂的是个铁钳,“徐连长你先放开我……”
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该不会顿顿都吃肉吧?
徐成璘身上的水直往下滴,他却顾不上自己,攥着樊盈苏看了两圈,确定她没事,这才松手。
“你为什么跳河?你要不想去部队,我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他眼神沉沉地看过来,“你做了什么事非得要跳河?”
“谁……”樊盈苏本来想说谁跳河了,但一眼看着被扔在旁边的半个肘子,这说明这人是看见她往河里跳的,而祖宗就站在旁边,但他看不见祖宗,所以她还真成了自己主动跳河的样子。
“什么?你说,”徐成璘还在等着她解释。
“谁跟你说我做过什么事了,”樊盈苏抬起双手往后抹头发,然后扬着那张俏丽还带着水珠的脸看着徐成璘,“你又去调查我了?”
徐成璘眯了眯眼睛,这樊医生真是聪明,就那么一句话,她听出来了。
“没调查你,”徐成璘刚才语气还带着严厉,这时已经放轻了声音,“刚才看见罗嫂子喊你给娃娃治病,所以我去了解了一下她为什么会知道你有治病的本事。”
还说没调查。
“所以,你查出了什么?”樊盈苏反问他,“你说来听听,要是查错了,我还能给你纠正。”
徐成璘一直注视着她的目光忽然一收,伸手扯了一下衣领,然后侧过身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看见他的动作,樊盈苏低头看看自己,在心里骂了一下,也侧过身整理着紧贴在身上的衣服。
早知道刚才该穿外衫过来的,但她每次来洗手洗脸都习惯脱掉那件外衫。
边整理边看看对着她侧身站身站着的徐成璘。
是个正人君子,就是吧,太聪明了,不好对付啊。
他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是知道罗玉芬的哥哥是她治好的?还是知道刘启芳的女生是她治好的?又或是给渡柳妹的药方?
要是他全都知道了,那她要承认吗
?要是他只知道三人中的一人,那知道的是谁?
现在只要她说错一个字,就又会引起这人的怀疑。
樊盈苏往旁边看了一眼,祖宗可能是知道她没事,缓缓地消失在原地。
“这肘子是队里分给我的,我留一半在安定家,”徐成璘可能一直在留意着她,还以为她在看地上的那半个肘子,“这半个你拿回去煮了分出茅草棚那边住的人。”
分给下放的黑五类?樊盈苏暂时猜不出他这么做的原因。
樊盈苏笑了笑:“徐连长有心了。”
“你考虑的怎么样?”徐成璘看着她问,“你要是跟我去部队,我现在就赶去大队开证明,趁着天还没黑,赶去公社住旅馆,明天等公社开了证明再去县里。”
要想带走一个被下放的黑五类,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所有的压力都在徐成璘一人身上。
“徐连长,你以后能护着我吗?”樊盈苏直接了当地问,“你要是护不住我,我留在这里……最起码这里有条河。”
在这个时候提身后这条河,明晃晃的就是威胁,但樊盈苏偏要提。
此去前途未卜,有些事总要问清楚。虽然承诺往往是当不得真,但总要有,就看这人怎么回答。
徐成璘皱了皱眉:“身为国人,你只要不背叛祖国,遵纪守法当个好人,我就能护着你。”
不愧是伟光正。
“我这样的还不是好人啊,”樊盈苏呵了一声,“我要不是好人,你现在看到的郑安定就是死人。”
指不定郑四婶也是死人。
“所以我才会带你走,”徐成璘脸上的表情郑重而严谨,“带你回部队也是有风险的,以后我和你绑在一起。”
对于樊盈苏调查的结果,徐成璘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作为被下放过来劳动改造的黑五类,樊盈苏其实不该出手救人。
不救人不出头,是她现在唯一的安全准则。
但她救了一个又一个,还帮着抓住了被发展的间谍,她这是把她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明明可以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当自身落难的时候,自保是最重要的。
她救人就是放弃了自保。
这样的樊盈苏,徐成璘相信她。
看着徐成璘脸上的表情,樊盈苏心里涩的难受。
她穿越过来这么久,过着天天脏活累活不停地干,却只能吃糠的日子。
虽然后来帮了人,伙食上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改善,但心里的压抑却越来越重,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她表面看着云淡风轻的,其实心里是如履薄冰的不敢踏错一步。
她被下放的黑五类身份就是一道天壑,只有等到六六年底才会消失。
在此期间,这道天壑就如同悬在她头上的利刃,随时能要了她的性命。
本来她以为只能这样战战兢兢地熬三年,没想到现在有一个人说以后和她绑在一起!
这人可是部队的连长,虽然职位不算高,但他要是真能把她这个黑五类带回部队,那就证明他办事时可以不需要军衔来作为酬码。
难道还真让她遇到条金大腿了?
樊盈苏努力压着想翘起来的嘴巴,装出不在乎不相信的样子:“你一个连长,要真有什么事,你都自身难保,你也不容易,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徐成璘觉得有些事情要说清楚:“当初我带受伤的安定回来时是连长,这么多年过去,我现在是团长,就算我没有任何职位,只要你遵纪守法,我照样能护着你。”
团长?
樊盈苏伸出手指点了点:排长,连长,还有一个……营长,然后才是团长……
团长再往上,是不是就是将军?!
这是真的金大腿啊!
“哥!”樊盈苏仰着头,双眼发光地看着徐成璘,“哥,以后小妹这条小命就靠哥保护了!”
徐成璘低着头,看着眼前这张俏丽的脸,像是会发光的眼睛,还有一声又一声的“哥”,让他有些不自在地侧头咳了一声。
“我会护着你的,”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他紧接着又说,“你要记得遵纪守法,我们军人绝不会徇私枉法。”
“放心吧哥,”樊盈苏笑眯眯的,“我是个好人。”
“咳,”徐成璘又咳了一声,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不用套近乎,要是你不介意,可以喊我的名字。”
徐成璘。
樊盈苏在心里喊了一声:“你喊我樊医生,我就喊你徐团长,你说怎么样啊徐同志。”
她话里有话,徐成璘听出来了。
他像是妥协地说:“樊同志是答应去部队了?”
讲了这么久,他还是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人过于严谨了。
但一码归一码,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说清楚。
“是,我答应跟你去部队,”樊盈苏也没忘记他之前说过的话,“我不怎么想当军医,你能安排我去家属区吗?实在不行让我去种地也可以。”
她其实有点排斥被祖宗附身,刚开始不清楚,但请祖宗附身几次之后,那种一闭眼再一睁眼后没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感觉太难受,她怕被附身久了,会成为脑袋空空的白痴。
再说祖宗进不了别人的家门,在部队的医院是没问题,但万一要出急诊去病人的家里呢,到时候难不成要和病人家属说“请等等,我去大门外一趟”?
一次两次是能糊弄过去,次数多了,很容易被人怀疑。
樊盈苏不想当军医,但徐成璘却不能现在答复她。
“种地不用你,”徐成璘思索着说,“等到了部队先安顿下来,我再去和首长商量。”
他说的是商量……
看来这人在部队里有很高的发言权。
是条保真的金大腿!
“好吧,”樊盈苏有点不情不愿地说,“谢谢你……徐团长可一定要护着我,我胆小又怕事,很容易被坏人欺负的,你可一定要看好我啊。”
看着她忽然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徐成璘想笑又不能笑,她要是真胆小怕事,郑安定现在还瘫痪着,而他……也不会注意到她。
“好,我一定护着你,”徐成璘点头。
谈妥了这件重要的事情,樊盈苏整个人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徐团长,这肘子我就拿走了,”她虽然全身湿漉漉的,但脚步轻盈,转身的动作像是在跳舞,“谢谢团长。”
她边走边笑,一转眼就消失在树林里。
只留下徐成璘,在河边站着,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天完全黑了之后,他才离开。
他经过那几个茅草棚时,听见有压抑的哭声。
“都别哭了,有肉吃就不应该哭,”之前还为了几口肉哭的梁星瑜这会说的那就一个大气,“我家盈苏为了你们特地拿来的野猪肘子肉,可香了,虽然不多,但你们也要谢谢盈苏。”
这个茅草棚是最大的茅草棚,住的人也多,黑暗中看不清大家的脸,而且气味也难闻。
但徐成璘既然让她把人送来,总是要做到的。
“不用谢我,是一位军人帮着大队上山抓的野猪,他分到这肘子,让我拿来给你们吃。”
黑暗中,有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你……要和你妈妈一样,也能离开这里了?”
刚才还响着抽泣声的茅草棚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连旁边的梁星瑜也停下了分猪肉的动作。
樊盈苏知道瞒不住,所以她说:“是,你们也知道我樊家人都懂点医术,所以出去之后还能有点用。”
茅草棚里继续安静着,中间那忽明忽暗的柴火照着四周一个个伛偻的身影。
眼前这些人曾经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原来的樊盈苏那点医术和这些人的本事比起来,不值一提。
在这压抑的气氛里,樊盈苏终于明白了徐成璘为什么会让她送来野猪肉。
“你们看,连我都能离开,你们也一定能离开,”她的语气轻松,像是在描画着未来,“有一天你们都从这里离开,要是能在街上遇到我,一定要请我吃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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