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绵长

　　排队的时候总不会周围太安静，更何况是游乐场这种孩子更多的地方，他们大多不会老实地跟着大人一起排队，开朗的孩子们甚至可以和刚见过一面的同龄人玩得很开。
　　柯辞正津津有味地背着单词，突然有个孩子撞到了他身上，他毕竟是个近180cm的男生，孩子这么一撞就摔在了地上，他服起孩子，问道：“没有事吧？”
　　这个孩子摇摇头，也知道是自己顽皮造成的，说了声抱歉就跑开了。望着孩子跑得越来越远，柯辞也要继续背单词，低头地刹那反应过来自己被搂着。
　　他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和任慕戚之间来回看，示意放开，任慕戚也略显尴尬地放开了，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担心你被撞倒。”
　　柯辞明显感觉耳朵烧了起来，他立马一手捂住一个，低头哈气：“天还真冷啊。”
　　“是啊，冬天这里来得人也这么多，真想不到，哈哈哈。”任慕戚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议道：“我听说梦幻公园里的冰灯过两天就做好了，要不要去？”
　　任慕戚已经做好了柯辞回答不去的心里准备，并且想好了劝他的说辞，甚至使用去柯辞家里堵人的这种惯常手段都准备好了，但是柯辞却说道：“好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是柯辞这种大门不出，出门只去图书馆的书呆子。
　　“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任慕戚也是直接问道。
　　“语文假期作业里有篇作文我想写关于冰灯的。”
　　“啊……”任慕戚就知道会是这样，他竟然生出了柯辞是想陪他的心理。
　　此刻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答应了固然开心，但不是因为自己就很委屈。他真有一种把柯辞捆起来走哪背哪的冲动。
　　“既然过几天去看冰灯，我们现在回去？”柯辞小心翼翼地问道。
　　任慕戚瞪大眼睛，拽住柯辞胳膊就不松手，还威胁道：“你要是敢走，我就躺地上！”
　　“……”
　　一想到任慕戚这大体格子躺在地上，周围一片人投来目光，丢人的是任慕戚没错，但尴尬的是他柯辞啊。
　　而且他十分肯定，要是真走了，这货真能干出来这事。
　　于是柯辞妥协地摇头，特别诚恳地说道：“不走，不走。”
　　任慕戚借着不放心的由头，继续拽着柯辞的胳膊不撒手，十分钟过去了，他们在队伍里的位置不断靠前，但柯辞的胳膊被拽麻了。
　　“我真不走，你放开我。”
　　“不放。”
　　“……”
　　不仅没放开，任慕戚还得寸进尺，手一路下滑到柯辞的手上，虽然被觉察后，手立马被抽了出去，但任慕戚还是感受到了柯辞的手温冰凉。
　　“我来游乐场主要想坐摩天轮。”
　　柯辞以为任慕戚这样说是转移话题，顺着话说道：“我也没坐过，今天试试。”
　　“摩天轮不止游乐场有，附近有家商城也设了一作摩天轮，我们现在去那里，坐完就陪你去图书馆怎么样？”
　　不用受冻排队，柯辞当然乐意，不过他说道：“离开这里今天就不能回来了。”
　　“不回，直接去图书馆。”
　　柯辞立马走出队伍：“带路。”
　　“好嘞。”
　　京尔的冬天通常零下二十多度，走进商城门口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俩人站在外面那么久，自然很享受这份温暖，不禁走得慢些。
　　任慕戚狡猾地提议道：“要不要逛逛，顶层才能买票。”
　　柯辞点头同意，但这里面没有吸引他眼球的地方，普遍都是卖衣服和吃喝的店铺。
　　可有人嗨了！反正柯辞都点头同意逛了，任慕戚内心表示他可不客气了！
　　于是柯辞被带着每家店都雨露均沾一下，而且每家至少五分钟，只要有看上的男装或鞋子，任慕戚试完就买。
　　柯辞内心十分后悔刚刚的点头，迈着疲惫的步伐，有种把手里的袋子扔向任慕戚身上的冲动。
　　终于再逛完三层后，任慕戚带着柯辞走进了一家代送店铺，他把两个人手里的所有东西放在代理桌上。
　　“送两个地址。”他把一个纸袋子单独放在右边，其余放在左手边，示意代理人：“这些现在就送，老地方，右边这个按我一会写的时间地点送。”
　　代理人微笑地说道：“好的。”
　　终于到了柯辞期待的摩天轮环节，一心想着快点完事去图书馆。
　　但走进去，门一关又是另一种心情。摩天轮缓缓转动，外面的高楼大厦悄然移动，万里海阔映入眼帘。
　　以前都是在电视剧里看到男女主角坐在摩天轮上，夜晚外面的灯光照应在两个人身上，小小空间里的气氛逐渐暧昧。
　　可惜现在天还没暗下去，柯辞的注意力也明显和电视剧里主角们的不一样，他的眼里只有不同角度下计算楼高误差有多少。
　　“其实我经常来这里坐摩天轮，和我的两位爸爸。”
　　柯辞的思绪被任慕戚的话打断，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任慕戚继续说道：“之前关于我家的传闻你也听说了吧。”
　　柯辞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高楼，妈妈就是从顶楼跳下去的。后来也不喜欢高处，现在也是，哪怕上学走在楼道里心里也会隐隐难受，但摩天轮除外。”
　　柯辞内心是震惊的，他没想到任慕戚已经把他当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面对此时突如其来的坦言，他也是直接问道：“为什么？”
　　“我和大爹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他是我舅舅，妈妈跳楼后，他可能也被刺激到了，在看出我因为这件事恐高后，打算带着我上他们公司的顶层，幸好被爸爸阻止了，之后他们吵了一架，那是我印象里唯一一次吵架，特别凶。你知道吗，爸爸那么儒雅的人，当时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后来爸爸对着大爹说要带着我出去单过后，大爹才服软，之后我和大爹都被带去做了心理治疗。”
　　说完这段话后，任慕戚停顿了一会，柯辞也没有说话，他知道任慕戚在平稳自己的情绪，他就坐在对面，静静等待。
　　片刻后，任慕戚继续说道：“心理医生建议让我们坐摩天轮，一开始只是半个月来一次，直到现在一周来一次。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为什么？”
　　“因为我信任你，就像信任周浪一样，他了解我的过去，所以在我思维里，你也应该如他一样了解我，但你与他又是不同的。”
　　“你们认识的时间更长？”
　　“不”任慕戚含情脉脉地看着柯辞，他真希望外面下一秒就变黑，然后万家灯火照进来，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他是不是就可以亲吻他的主角，然后说上一句：“我喜欢你。”
　　太突然了！柯辞的大脑迎来了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宕机，从昨天晚上的吻开始，他的大脑一直在发热，没想到当事人又趁火打劫，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就这样，任慕戚等待柯辞的下文，柯辞却安静地坐着并没有给出下文，因为他的脑子太乱了。
　　从小到大，柯辞的关注度最高的就是学习，他的思维也是遵从按部就班的原则，该上学的时候就好好上学，恋爱结婚生子那是成年进入社会才要准备的事，甚至因为性格及成长经历的原因，他已经做好一辈子没有朋友孤独终老的准备。
　　然而，任慕戚出现了，他们像在某种魔力下成为了朋友，他也享受到了十几年来从未感受过的生活。
　　再然而，唯一的朋友前一晚偷亲了自己，第二天就表白了。
　　他该怎么做？书上没有教过啊。
　　偷偷地深呼一口气，终于给了任慕戚所期待的下文：“这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谈恋爱。”
　　“高考过后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太突然了。”
　　“我知道，可不让你紧张，等你想清楚了，我怕是没机会了。”
　　柯辞把头埋得深深的，闷声说了句什么，任慕戚没听清，直接一把拽过柯辞坐到他身边：“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也不是没有机会。”
　　心花怒放啊！任慕戚心里那点阴霾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句话说明什么？说明柯辞心里也有他啊！只是时机不对，现在要是高考后，柯辞指不定已经答应了，四舍五入这和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就是不能正大光明的亲亲，还是只能偷亲。
　　哎！
　　柯辞心里想得却是，如果没拿到保送名额，高考过后学习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倒是可以考虑谈恋爱的事，而且他也不排斥任慕戚，到时候真喜欢上了人家，自然也是愿意在一起的。
　　他要是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任慕戚也只是觉得柯辞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心意罢了。
　　无论两个人各自怎么想，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们十分默契地达成了共识：高考过后再谈这件事。
　　“还去图书馆吗？”这次换任慕戚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现在只想把柯辞带去家里，然后找机会抱一会儿，因为按照现在的势头，在他思维里，柯辞不会拒绝他的拥抱。
　　“去啊，摩天轮快走完了吧，直接去。”说到图书馆，柯辞脑子一下清楚了，不是想明白了，而是把多余的思想先抛之脑后，毕竟学习才是重中之重。
　　任慕戚依旧锲而不舍：“晚上要不要去我家？”
　　刚表白就邀请去家里，再加上昨晚上的吻，柯辞也不傻，警惕地看着任慕戚，问道：“你想做什么？”
　　被一眼看出了心思，咳嗦掩饰尴尬，任慕戚又迅速找了个借口：“礼尚往来嘛，昨晚借助你家，今晚来我家，很正常啊。”
　　“不正常。”柯辞反驳得十分果断。
　　“大爹给我弄了几套题，一般不外传，市面上没有。”
　　“不许进我借住的那屋。”
　　“成交。”
　　不进就不进，要看新题还不是要来我屋。任慕戚心里这么想着。
　　就是这样，给了任慕戚希望，他便能得寸进尺，反正他已经认定柯辞这辈子一定有他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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