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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家姐姐，他们说你穿的这是道袍，是吗？”一个年纪大概五六岁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坐到刘云芝的身边，小声的问起了她的穿着。

　　其实这样的话，多少有些冒犯，况且还当面问到了别人的面前，只是刘云芝看这小姑娘眼里都是好奇，并没有半分恶意。

　　“不完全是，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没有，刘姐姐，我觉得你穿着挺好看的。刘姐姐你个子可真高，比我大哥哥都高。”

　　“恩，在家里，我也比我大哥高。”

　　“真的吗？你哥哥都没你高？”

　　“恩。”

　　“刘姐姐，你为什么要穿道袍？是你们老家时兴这样穿吗？”

　　“不是，因为我是道士。”

　　“道士？！”两人本来一直低声交谈，可是小姑娘被这意外的答案给惊到了，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这些整个包间里的姑娘们，都听到了这一声‘道士’。

　　“刘姐姐，抱歉，小妹她无意冒犯的，实在是失礼了。”一个离着不远的姑娘快步过来给刘云芝道歉，还准备蹲身行礼。

　　“没事，她只是好奇吃惊而已，况且我也的确是道士。”刘云芝起身扶住前来致歉的姑娘，声音稍大的替小姑娘解释道。

　　旁边又走来另外一个姑娘，大大方方的又将自己和刘云芝身边的这两个姑娘又都介绍了一遍。刚刚刘云芝进来就见到满屋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姑娘，虽是介绍了一遍，可是实在没记住。

　　那大方介绍的姑娘，是陈廷敬大儿子陈谦吉的次子陈寿岳的嫡长女，年方十四，闺名唤作胜莲。

　　一直跟刘云芝说话的小姑娘则是陈廷敬次子陈豫朋的长子陈师俭的嫡幼女，年方五岁，名唤长乐。

　　刚刚来给刘云芝道歉的姑娘，则是这小姑娘的庶姐长姝，年方十一。

　　见刘云芝并没有生气，也不像是会介意这事的样子。陈胜莲干脆坐到了刘云芝另一边，问出了这屋里所有小姑娘们的疑惑，一个好好的女子为何出家做了道士。

　　刘云芝便将自己幼时生病，后又见到师尊云溪真人，被其收为弟子的事慢慢的讲述给了众人听。

　　虽然刘云芝讲述的十分平淡，可是却拦不住一众小姑娘的各种脑补和好奇心，她们见刘云芝看上去冷淡，但其实为人温和不难相处，便都开口问起了刘云芝各种各样的问题。

　　“刘姐姐，你既然已经归家为何还要穿道袍啊？”

　　“刘姐姐，你都游历哪些地方？”

　　“刘姐姐，你真会治病吗？”

　　“刘姐姐，那你会抓鬼吗？”

　　“小十八，你不能叫姐姐，你要叫姑姑，别乱了辈分。”

　　“哦哦，好，刘姑姑，你会抓鬼吗？”

　　刘云芝作为一个社恐，被一大群可可爱爱的女孩子给围在当中，这个一句，那个一句，她都不知道该回答谁，而且抓鬼是什么？！她只好木着一张脸听着她们把问题都一一问完之后，再考虑如何回答。

　　陈胜莲看出了刘云芝的窘迫，抬手止住了姐妹和侄女们还要出口的话。

　　“行了，行了，你们问题太多，刘姐姐都不知道回答你们哪一个了。刘姐姐，你就挑你能说的给我们说说就是，不必一一都回答的。”

　　见她这样说，其他人也都不好再开口。刘云芝喝了一口茶后，缓缓的开始讲起了和师尊一起游历的事，也将她学医、学道的一些趣事讲给这些闺阁姑娘们听。

　　女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心里也十分的羡慕，这刘家姑娘可真是见识渊博。

　　陈家虽是书香门第，可是规矩也不少，陈家女儿更是严苛教导，生怕以后出嫁会损了陈家的名声。

　　她们知礼识大体，却也被家世所累，被困在世家大族的樊笼中不得逃脱。

　　此时突然有一个能过上与她们不同生活的奇女子出现了，怎能不让人心生向往。

　　只是说到医术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说到了给人看病上，姑娘们居然都喜欢听她给人看病时遇到的各种事情，平淡的，奇怪的，难过的，喜悦的她们都喜欢听。

　　在刘云芝刚刚说到一个小姑娘的病情是，她突然停了下来，转头对坐着不远的陈长姝道。

　　“长姝妹妹，你住的院子可是临水？”

　　“刘姐姐如何得知？”陈长姝惊诧极了，以为是嫡妹说的，还看了一眼坐在刘云芝身边的妹妹长乐，陈长乐却摇了摇头，表示不是自己。

　　“不是令妹告诉我的，是刚刚我扶你手时，习惯的给你把了一下脉，发现你体质湿寒。陈家一直居于京中，北地气候多是干燥为主，能造成你这般的体质，只能是因你临水而居造成的。”

　　陈长姝的生母早逝，还在幼年时便被带到嫡母处抚养，只是因为陈家规矩不可乱了嫡庶，才没被记在嫡母名下。

　　可她嫡母待她也确如亲生一般疼爱，否则在京城这北地，一个庶女想要一处临水而居的院子，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可有什么妨碍？”说话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婆子，看那穿着打扮应该是陈长姝的乳母之类。

　　这婆子也确实是陈长姝的乳母，是陈长姝的嫡母葛氏自小为她找来照顾她的乳母。年轻的女孩子们不知道这体质湿寒对女子的害处，她这等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可是再清楚明白不过。

　　“这是我的乳母，她也是担心我，才会不顾礼仪出口相询，刘姐姐还请担待一些。”陈长姝拉住心急的乳母，这刘家姐姐刚刚单独询问她住处一事，显然就是对她身体的状况有把握的，也定是会说的，乳母也是关心则乱，实不必如此着急。

　　“妹妹现在还未来月事吧？可是每月却总会有几日有些腹痛不适。”

　　“正是，刘姐姐的医术只怕真是高明，就刚刚扶我那一下就能把出如此多的情况？”陈长姝现在是真的吃惊了，这刘太医家的姐姐怎的如此厉害？！

　　此时房里的姑娘们都听住了，这刘家姐姐/姑姑竟有如此这般好的医术。

　　“你现在年纪尚小，还只是每月隐隐有些腹痛，等你再长大一些，来了月事之后，只怕每月便会腹痛难忍，严重时还会疼痛昏厥。而且......”嫁人之后的话，实在不合适在现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刘云芝只好收了声，差点把这里当成了在青云观为人看病。

　　刘云芝见那奶嬷嬷面上已有焦急之色，心下思忖一番后，便对那嬷嬷道：“我每月初一十五都在城外的青云观施医赠药，下月初一夫人们可以带着妹妹们来登山，烧香。”

　　说完就伸手拍了拍身边陈长乐的手，这小姑娘从刚刚听见说她姐姐身体有异时，便有些不耐，可大概觉得自己人小，又见那大姐的奶嬷嬷已经相询，便忍耐了下来。

　　奶嬷嬷见此也不好多问，她也想到了姑娘未来结婚生子之事，今日元宵佳节，各房的未出嫁的姑娘都聚在一起，确实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她只得忍耐下来，等归家后便将今日之事告知葛氏，下月初一时由葛氏带着大姑娘上山去道观里细说。

　　“说起腹痛，那便与妹妹们多说上几句，时常饥饿或是过分饱食都容易出现腹痛，夏日里食多了冷食也容易腹痛，甚至月事时，妇人产子后也多易出现腹痛。”

　　“腹痛可大可小，女子就医多有不易，像陈家这等人家还可请到医婆前来救治，可我四处游历时曾走过的地方，女子多是只有忍耐不能及时医治，将小病拖成大病，最后药石枉然。”

　　刘云芝说这话时，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陈家姑娘，今日与她们说了如此多，也不过是希望他们能更珍爱自己一些。

　　其实她是很想给这些大家闺秀们，上一些简单的生理卫生课和妇科知识普及的，可是奈何现实太苛刻，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她也就只能按捺住心情，讲些能跟她们讲的话。

　　刚好此时有人敲响了房间的门，站在门边的丫鬟在姑娘的示意下打开了包间的门，就见外面正站着一低头的小厮，他也不敢抬头，只低声与开门的丫鬟说了几句，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那丫鬟关上门后便道，刚刚那小厮是说灯会已经开始，花灯的队伍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酒楼楼下了，让姑娘们可以打开窗户观灯了。

　　虽然姑娘们都还有些意犹未尽，想再听听刘姑娘的那些趣事，可她们好歹都还记得今日出门到底是为何事，便也就没再缠着刘云芝继续说。

　　陈长姝的嬷嬷见姑娘们都开始观灯，她便匆匆的赶去隔壁太太和夫人们的房间，找寻葛氏，将刚刚刘云芝的话转述给她。

　　陈长乐虽然也担心姐姐，可是毕竟还很年幼，便拉着刘云芝往窗边去，叽叽喳喳的给她介绍起了京城的灯会。

　　可她一个才五岁的小豆丁，又看过几年的灯会，记得的也不过是去年的一些趣事。

　　陈胜莲此时便在一边给她帮腔，有她说的不清楚的或是遗漏的，便替她补上。

　　陈长乐则是站在她们斜后方，与一堂妹小声说着话。

　　这时一个年约十三的姑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走到刘云芝身后，伸手悄悄拉了拉她的外衫。

　　刘云芝感应回头，便见一个容色淑丽的姑娘，有些拘谨的看着她。

　　其实刚刚刘云芝便发现这姑娘有些不同，特别是在她说出妇人产子后腹痛时，她的眼神突然变得亮了一些，只是她很快就低下了头。

　　“刘家姐姐，我，我就想问问，你能在青云观以外的地方行医吗？”小姑娘揪着手上的帕子，有些紧张的问到，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是我伯祖父家的堂妹，在陈家排行十七，名唤于兰。年前她母亲生下她小弟之后，就一直身体不好，今日都没来观灯。”陈胜莲在一旁为堂妹解释，堂伯母的身体在生完三十九堂弟之后，确实就一直都不怎么好，之前也请医婆来瞧过，还曾请过老太医看过，但都未曾见好。

　　“等过了正月，胜莲妹妹下帖子请我去家里喝喝茶吧，来京城几月，我都没交上什么朋友，也不曾去别人家中做过客。”

　　“那我可求之不得，我还想再听些你游历的故事呢。那我能唤你云芝姐吗？”

　　“怎么不能。”

　　“那就说好了，等过了正月，我就给你下帖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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