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仙尊

　　恰逢月圆，魔域上空虽不见月光，但魔气要比往日更浓。

　　程昱泽白日动用过魔灵之后，便一直无法压制，此刻在床上打坐，神情都变的有些扭曲。

　　寝殿四处充满着魔灵的气息，沈初白怕自己的仙元刺激他发狂，只能受着威压，坐在一旁替他护法。

　　程昱泽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不受控了，可能是因为身处魔域的原因，他体内仙元被反噬的厉害，连骨头缝里都感觉到针扎般的疼痛。

　　沈初白看着他额间越来越多的细汗并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有过被砸了半个仙山的经历，经常发狂很可能会彻底的走火入魔。

　　屋外有人靠近，沈初白感觉到了不熟悉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他眉头微皱，看着程昱泽痛苦压抑的模样，轻手轻脚的开了门，迎了上去。

　　来人看着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一件十分宽大的黑色袍子，上面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图案，他的脸色苍白，眼神阴沉沉的，看起来并不好相处。

　　他身后毕恭毕敬的站着一对男女，看起来年龄不大，时不时的用眼神探向屋里，似乎十分想进去。

　　沈初白道：“您是？”

　　“司仟止。”那人道：“小魔主在里面？”

　　魔界大祭祀司仟止，除了魔君，魔界就属他最有话语权。

　　沈初白没答话，让开了身子。

　　他往日与这些魔修都是势不两立的，就算现在是‘寄人篱下’，也实在给不了笑脸。

　　但小徒弟的情况不妙，正是有求于人的时候，他不能拒之门外。

　　司仟止都没有看他，径直进了屋里，他身后的那对少男少女互相对视了一眼，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燃着安神的香，白色的雾气缭绕却遮不住四散的魔灵。

　　程昱泽被笼罩其中，紧闭双目，面色不安，身体微微抽搐。

　　司仟止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声音又冷又沉：“去看看，怎么治。”

　　少年明显的瑟缩了一下，拉住了少女的袖子，低声道：“阿姐。”

　　少女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露出一个带有几分鼓励意味的温柔笑意：“没事的小奕。”

　　“没出息的东西。”

　　司仟止眸中闪过一丝恼怒，转身一脚就要踹在少年身上，却被少女抬手挡了一下。

　　“阿爹息怒。”少女的目光落在沈初白的身上，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别让人见笑了……”

　　少年垂头丧气的站在原地，少女走到床边，双手捏了法诀，将自己的魔灵源源不断的注入到程昱泽的体中。

　　程昱泽燥乱的魔灵逐渐有了安稳的迹象，身体的抽搐也明显消失了。

　　“小魔主体内两种力量无法互融，一旦经脉逆流，就会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少女徐徐道：“强得仙元之力，或以仙界灵石温热养之，许可助其镀骨，压制魔性。”

　　沈初白一惊，想不到这少女小小年纪，竟然能看出小徒弟是渡骨成仙。他动用的毕竟是上古禁术，如此轻易被人分辨，岂不是显的有些可笑？

　　司仟止满意道：“你留下照看小魔主。”

　　少女乖巧的点了点头：“是。”

　　司仟止这才瞪着少年：“跟我回去。”

　　少年不敢有异议，只能苦哈哈的应声。

　　从头到尾，司仟止就当沈初白不存在一样！

　　沈初白略有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司仟止似乎是发出了一声极小的冷哼，带着少年大步而去。

　　少女直到他们走远了，才站直身子，转过头朝着沈初白温柔的笑道：“你好，我是司陵。”

　　沈初白听过司仟止的大名，但对司陵的名字很陌生，不过能猜出一二。

　　“越琛仙君。”沈初白飞升之后，便不曾对人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你是司仟止的女儿？”

　　“仙君。”司陵微微欠身施礼，面若春桃：“是。”

　　沈初白没想到魔域之中居然还有如此尊重他的人，道：“多谢相助。”

　　“淳淳同我阿弟一般。”司陵看向还在入定的程昱泽，眼中的担忧情真意切：“虽未发丧，但魔域皆传小魔主魂散悬剑山。我爹爹已及时封锁东殿，这么强的魔灵恐怕瞒不了太久。若是传至仙界，被仙帝发现淳淳的真实身份，恐怕仙君难以善了。”

　　这话说的委婉，但沈初白听出其中的意思，道：“你想让我将他留在魔界？”

　　司陵摇头道：“淳淳乃天生魔灵，煞气缠身，命虽硬但多舛，故而十劫九难，剩下的一劫还是生死结。夫人当年将他带离魔域，就是为了去寻解结之缘。”她目光诚挚，语气不紧不慢：“今日得见仙君，我其实从心里替淳淳松了口气，但劫数将至，还望仙君提前应对，备好万全之策。”

　　沈初白突然想起，当年在天鼎石窟珠珠也轻描淡语的说过类似的话。

　　“你知道是何劫数？”

　　司陵一愣，没想到他问的如此直白，一时反而不好回答，只能无奈道：“天机不可参。”

　　泄露天机是要遭天罚的，沈初白没想到魔域这看不到太阳和月亮的破空之地，居然也讲这一套。

　　“你先前说，可以用仙界的灵石温养助他镀骨？”沈初白突然道：“魔殿可有温池？”

　　司陵答道：“此处是淳淳的东殿，后院向西，便有温池。”

　　沈初白点了点头，笑道：“不知可否借虚空令一用？”

　　他打算一个人走一遭，虚空令可以帮他找到和开启魔域大门。

　　司陵从怀里掏出一枚半个手掌大小的玉牌，双手递给他。

　　沈初白接过道了声谢，扭头又多看了几眼程昱泽，见他气息平稳，又探过经脉通顺，小声道：“我需得离开些时间，劳烦照看。”

　　见司陵应声，他转身出了房门，直奔越琛山。

　　程昱泽清醒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魔灵虽被压制，但他身上的仙元比以往更加不好控制。

　　司陵说是因为魔域的环境无法滋养仙元修养，给他熬了各种奇奇怪怪的补药，又是摆阵改风水又是巫医煮秘药，差点将整个东殿都给变了样，依旧摇着头说这法子不行。

　　程昱泽黑着脸，面前是一碗比他脸色更黑的神秘汤药。

　　司陵哄道：“这个是我新研究的方子，你在试试？”

　　程昱泽扭头，表示坚决不喝，这哪里是给他治病，这是把他当练手的还差不多！

　　沈初白忍着笑，在司陵身后神秘兮兮的朝着他使了眼色。程昱泽这才拧着眉头，将那汤药一口喝了下去。

　　司陵关切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程昱泽等嘴里奇怪的味道散去，才咬着牙开口道：“没有。”

　　司陵摸了摸他的手腕，嘴上喃喃道：“不应该啊？难道是用量不对？你等着啊，我重新调一碗来，很快，很快就来！”

　　司陵端着空碗风风火火的跑了，程昱泽脸色一变，可怜兮兮的看向沈初白：“师父。”

　　沈初白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带你看个东西。”

　　程昱泽自然没有异议，跟着他一路走到了东殿后院。沈初白虽然有些路痴，但这几日他反复走过多次，故而轻车熟路的将人带到了往西的一处温池。

　　这里的水从深山发源，经过地下暗河流经魔殿，特地凿出来做成温池，因程昱泽离开魔界，已经荒废了好些年。

　　水是活水，平日里媵侍只打扫东殿，很少来清理温池。沈初白亲自将此处重新打理，又从越琛山带来几百颗灵石，全部埋进池子，如今的温池，丈外就能感觉到纯净的灵力。

　　沈初白眉眼弯弯：“司陵说仙界的灵石可以助你修稳仙元。”

　　程昱泽看到这里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一把抱住沈初白：“师父……”

　　沈初白拍了拍他的背，哄孩子似的：“好了好了，让人看到成何体统？”

　　程昱泽越抱越紧，似乎想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初白被他勒的快喘不过气，无奈道：“淳淳，松开。”

　　程昱泽如梦中惊醒，松开人，方才道：“谢谢师父。”

　　他眼中似有繁星璀璨，湿湿润润地想将沈初白腻进去。

　　“进去试试。”沈初白撇开心里头的异样道：“看看是否有用。”

　　程昱泽点了点头，当着他的面解开衣衫，露出宽肩窄腰，劲瘦有力的轮廓...缓缓踏入池中。

　　啧啧啧，小徒弟的身材可真是越来越好了。

　　程昱泽不忌讳，沈初白不避讳。

　　灵气依托着热水渗入程昱泽的体内，四肢百骸从刚开始的刺痛到渐入佳境的舒适，虽不能瞬间助他平息躁动，但确实令他感觉到有所缓和。

　　师父亲自替他造池，怎会无用？

　　沈初白捡起他胡乱丢弃的衣衫叠整齐放好，这才走到池子旁边，蹲下身朝着中央的他招了招手：“过来。”

　　程昱泽隔着一片雾气，隐藏了眼底深处跳跃的火花，他听话的走到池边，仰头看向他的师尊，这一刻，仿佛是在仰望他的神明，神色虔诚。

　　沈初白鞠起一捧水，又倒了回去，哭笑不得的道：“看着我做什么，转过去，我替你沐发。”

　　沐发……师父要亲自替他沐发……

　　程昱泽回味过来沈初白说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听话的转了过去，一只温热的手穿梭在他的发间，解开了他的束发，带着灵气的温水，轻轻的浇在他的墨发上，一遍又一遍，

　　他的耳朵里只有听见水流声和浅浅的呼吸声。

　　沈初白的动作并不熟练，养尊处优的他还是头一次给人沐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池子里程昱泽的背影觉得有些孤单，想为他做些什么。

　　水花溅湿了他的衣角，他恍然未觉的专注于手中的墨发，心里暗暗庆幸……

　　还好他没有养宠物，否则平日里洗起来也太废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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