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恨

作者:红楼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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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乾


      赵国下大夫公孙乾近自从成婚以来一直郁郁不得志。
      他本出身赵国贵族,与赵王同宗,但是家道中落,财产云消,因无处打掉,家中处境一日不如一日,莫说在贵族中受尽委屈,就是在同宗中也遭受白眼。
      为了重振家声,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攀龙附凤,一飞冲天,才是捷径。
      于是他花了重金,央求邯郸城最有名的媒人四处打听,终于娶了赵国另一旧贵族的女儿为妻。
      原本借着丈人的权势,谋得一个肥差。不料费尽许多力气只谋得一个闲散的下大夫之职。
      俸禄少得可怜,偏偏娶回来的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太后,整日在在家滚地撒泼,寻死觅活,今日要绫罗绸缎,明日要金簪玉簪,可怜他的一点点俸禄还没捂热,就变成流水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东求西贷,典当家私,才能勉强度日。哪怕自己身上的袍子也只能请仆人缝缝补补,一再节省。
      自己能力有限,带兵打仗不行,外交辞令也不不行,哪怕是收粮收租,自己也无法按时完成。
      赵王看在他丈人的面子上给他安排了一个看管丛台的闲差事。
      丛台并非赵国的监狱,而是安置一些不得意的列国质子或者一些身份存疑的游说之士。
      起初他听说丛台中看管的是秦国的王孙,他满心欢喜,以为可以从这公子哥身上搜刮不少油水。
      谁知这家伙穷得干干脆脆,除了随身的几件破衣服,别无他物。
      可是赵王又偏偏下令,不能让他死掉,以后留作有用,故而自己还要掏出一些钱财来供他吃喝。
      赵王断了他的供应,秦国又无音讯,公孙乾本来就紧巴巴的日子过得雪上加霜。
      昨日他夫人回家探亲,看见自己的姐姐妹妹都是锦衣玉食,穿金戴银,回来找着他大吵大闹。
      公孙乾本来心情不好,听她无端指着骂了一顿,气不过,与她说了几句,谁知这野蛮的夫人操起手左右开弓,打得他的脸上掌纹清晰可见,两边的脸肿得发乌,一连好些天,服了好些消肿的汤药,才慢慢恢复。
      他明里暗里要秦公子写信回秦国要些金银以便花销。可是每次写了以后都如同泥牛入海,毫无音讯。
      这差事辞了不能辞,干又干不下去,好生郁闷。因此,他只能减少秦公子的花销,他实在饿得不行时就跑到集市中行乞行骗,这也让他心中不忍。
      堂堂秦国王孙,竟然沦落至此,他又万般无奈。
      不过最近在市面上传闻,一个算命先生说秦公子是大富大贵之命,他听到以后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这事他记忆犹新,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秦公子怀中有些许财物,他都借着保管之名搜刮去了。
      他恨自己的无耻,但又不能不无耻。那日他用秦公子的财物买了一个簪子送给家中那个野蛮的妇人。不料女妇人竟然大发慈悲,把他折腾了半宿,早上起来他都感到头昏眼花,腰酸背痛。
      想当初晋文公在外流浪几十年,惶惶如丧家之犬,后来也能称霸诸侯。既然他是秦公子,说不定以后也能云开雾散。想到此处,便对他客气了几分。

      不料又传来一个好消息。上大夫差人来告诉他,他看丛台实在过于简陋,有损赵国的形象,奏明赵王要重新翻修,赵王应允。
      丛台的修缮城中一吕姓大商人出资,由他负责,听得这个消息,下大夫自然喜上眉梢。
      锤子一响,黄金万两。
      公孙乾忙前忙后,心情大好。进项自然也进了不少,手中活络了,那野蛮的夫人最近也温存了几分。
      砍掉四周的荆棘,栽种一些高大的乔木。四周砌起高墙。两扇漆着黑漆的木门上镂刻着辟邪的图案。
      占地百亩,房间数百。除了官长办公之所,还有宴饮之所,娱乐之所。假山浴池,茂林修竹,不一而足。虽然比不上王宫,但也胜过一般诸侯。
      更让他欢喜无限的是,这个巨贾另外出资,每月奉上数十金花销,让他这个下大夫也终于不用为花销愁眉紧锁了。
      公孙乾左打听右打听,终于弄清了眉目。原来此人正是邯郸城中有名的桑贾吕不韦。
      此人不仅在邯郸城经营着大买卖,而且与上大夫以及其他赵国贵族关系极好,而且偏偏乐善好施,不仅在城中修建了救苦济贫的公益义馆,还资助了数百担军粮,数百头战马。
      就连这丛台的修缮也是他主动向上大夫提出,请他禀告赵王。赵王一想,自己不用花钱,就能把此事办下来,想都不想,即刻批复了此事。
      公孙乾记下了这个名字,准备找个机会前去感谢此人。
      就在他动了这个心思的时候,家里传来消息,说是有贵客相访。
      公孙乾听得此信,便交代好下属,莫让秦公子走丢了。自己随着家人匆匆而回。
      回到自己的宅邸,只见门口停着一辆朱轮马车,车上骑着深红色的漆水,一看那工艺就知绝非凡品。
      两个老仆眉开眼笑的从里面迎了出来:
      “老爷,今日有贵客相访!”
      “贵客是何人?现在何处?”公孙乾连忙问道。
      “贵客正在堂上与夫人叙话,姓氏名谁,小的不知?”
      公孙乾“哦”了一声,将手中的马鞭递给家仆,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朝里面走去。
      看到公孙乾走了进来,野蛮夫人一反常态,连忙堆起平素从未见过的笑脸对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说道:
      “先生,我夫君回来了。”
      公孙乾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葛袍中年的男子,约三十五岁上下,身高七尺,疏眉朗目,风采怡人。
      见他从门外走了进来,连忙站起来施礼说道:
      “在下阳翟吕不韦,拜见公孙大夫!”
      公孙乾听闻是吕不韦,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回礼。夫人也知趣的回到闺中去了,留下他们继续交谈。
      吕不韦待公孙乾坐定,便客客气气的说道:
      “久闻公孙大夫是赵国贵族,无缘拜会。今日听闻大夫掌管丛台,想那丛台是列国公子居住之所,前日我偶然经此地,见那蓬门萧索,实非待客之所,有损赵国的大国气象,故而斗胆请上大夫面奏赵王,由小人出资修复。
      今日一见,这建筑玲珑,飞檐斗拱,真正使邯郸气象。想必大夫为此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故而想面见大夫,以表谢意。”
      公孙乾慌忙答礼。
      “丛台虽然修缮,少不得以后大夫多加管理。这又是一番功夫。我这里有百金之资,愿奉与大夫,以供花销,日后若有什么需求,大夫尽管差人前来吩咐,吕某定当竭尽全力。”
      公孙乾虽然觉得这事有点古怪,但是谁人会与钱财为敌,见他又平白无故赠与自己百金,早已激动心潮澎湃,哪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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