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乱长安

　　看到了赵月儿，就仿佛看到了幼年时期的赵绯。

　　那感觉霎时奇妙。

　　林雪奴不禁畅想，那人小时候是否也似月儿这般天真活泼，惹人怜爱？

　　进屋后，赵月儿满眼希冀，四下寻找。待她横竖找了几圈，再三确认赵绯不在后，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失望，笑容也消失了去。

　　但她很快地就找到了今日与往常的不同。

　　昂着小脑袋，她好奇地打量着主位上坐着的林雪奴。

　　仿佛在问，我的绯哥哥去了哪里？这位陌生的姐姐是谁？

　　“小姐，家主下午外出办事去了。这位是林家小姐，是小姐未来的嫂嫂、咱们赵府未来的女主人。”陈嫂迎上去，对赵月儿解释道。

　　“嫂嫂？”赵月儿的一双小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听完了陈嫂的话，她的眼睛更是离不开林雪奴了。

　　陈嫂如此介绍身份，这让林雪奴很是羞赧。

　　但她还是主动起身，也来到赵月儿跟前。

　　想了想，她学着赵绯先前的样子蹲下身来，尽量与赵月儿平视。

　　道：“月儿，我的名字是林雪奴。你可以唤我雪奴姐姐，或者林姐姐。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学业上、日常上，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商量。”

　　赵月儿一个劲儿点头，点完了又一个劲儿地摇头。

　　放下小手，她竟是咧嘴笑道：“月儿知道了，谢谢嫂嫂！嫂嫂真好看！绯哥哥好厉害，能讨到漂亮娘子！”

　　屋里的人闻言，都忍不住偷笑。

　　林雪奴的脸愈发地红了，她可算是见识了一把“童言无忌”的厉害。

　　轻轻戳了戳赵月儿肉肉的脸蛋，她小声责怪道：“小顽皮。”

　　“嘿嘿。”赵月儿摸着脸蛋不住傻笑。

　　“哎呀，你这个死丫头。跑得这么快，是要累死老身啊？！”门外来人呼道。

　　听了这一声，赵月儿赶忙躲到林雪奴身后去。

　　众人也都往门口看。

　　只见一个身材很是娇小的少女，背着一个箱笼，摇摇晃晃地进门来。小胡跟在后面，小心地护着。

　　“鲁夫子。”陈嫂向来人躬身行礼。

　　其他赵府的下人也向来人行礼请安。

　　放下了背上的箱笼，被称呼做“鲁夫子” 的少女伸了个大懒腰。她的面容很秀气，完全看不出年纪来。甚至细瞧，该是比林雪奴年纪还小了。

　　而后，对旁人那是不闻不问，鲁夫子一屁股坐到了桌前。

　　拾起一碗饭，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门口那边，小胡赶快把箱笼收了去。里面沉甸甸的，装的是书本和文房四宝。

　　吃了几口，鲁夫子对躲在林雪奴身后的赵月儿道，“你这个死丫头，等会老身吃饱了，再来教训你。还不赶快来吃饭？！吃完了饭，还得背书呢！”

　　赵月儿好像极其忌惮这位鲁夫子，闻言便舍了林雪奴，乖乖地坐到桌旁去。王婆子上前，用温帕子帮她擦干净了手和脸。

　　想喂她吃饭，却被鲁夫子制止。

　　“多大人了？让这丫头自己吃！晌午在文学馆的时候，不是自个儿吃得挺好？怎么回了家了，倒是要人喂？”

　　王婆子闻言，只得悻悻地把小碗递到了赵月儿的手上。

　　赵月儿撅嘴，不情愿地捧起碗吃了起来。

　　这位鲁夫子瞧起来年纪很轻，但却以“老身”自称。而且似乎在赵府内威望很高，大家都听她的。她对待赵月儿也不似仆人对待主人那般遵守礼节，倒像个大长辈一样。

　　林雪奴不明鲁夫子的身份，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陈嫂上前，为二人互相介绍起来。

　　鲁夫子本名鲁鲁，是赵绯聘用的夫子，吃住都在府上。日常专门教导、监督赵月儿的学业。

　　林雪奴了然，原是如此。

　　心道，这位夫子当是特别，与之前见过的任何夫子都全然不同。想来必定是学问高深，大有过人之处。

　　当给鲁鲁介绍林雪奴的时候，起初鲁鲁毫不在意，头都没抬。

　　但当听说，林雪奴竟然是赵绯未过门的妻，鲁鲁喷出好大一口饭来。

　　进而大笑。

　　她全然不顾什么礼貌，如看戏般乐道：“什么？？？赵绯要成亲？？？和这位小娘子？？？啊哈哈哈哈哈，赵绯啊赵绯，哈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

　　林雪奴被她这莫名其妙的大笑和前后不搭的言语，弄得是云里雾里。她转头看了看素心，见素心也是鸭子闻雷。

　　待笑过了后，鲁鲁凑到林雪奴近前。

　　神神秘秘地对她细声道：“林家小娘子，老身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对‘飞天倔将’动了真感情。否则，到时候伤了的人就是小娘子你了。”

　　语毕，回到桌上继续用饭。

　　“鲁夫子和嫂嫂说了什么悄悄话？”赵月儿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大人的事，小屁孩少管。吃你的饭去！”

　　“唔，鲁夫子真凶。。。”

　　那一大一小倒是吃的香，可怜林雪奴这头是千头万绪。她甚至怀疑起，这位鲁夫子是不是和赵绯有着什么瓜葛，不然怎地会警告她不要对赵绯动真感情。

　　呸，什么真感情？哪里有什么真感情？

　　她才不要和那没心没肺，不停劝阻的“飞天倔将”有个什么感情。

　　林雪奴同她自己置起气来，好不后悔今日下午的决定。本来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管他作甚么呢。如此可好，倒是好心办坏事，惹得彼此都不高兴。

　　陈嫂看她面上阴晴不定，便上前劝她。

　　“林家小姐，时候不早了，先用饭吧。”

　　“好。”点头感谢陈嫂，林雪奴也上桌用餐。

　　这一顿饭当是吃得聊无趣味，她吃了几口就道饱了。

　　也不知是真饱了，还是气饱了。

　　第二日，日头刚起，鲁夫子和赵月儿用了早饭后，就到文学馆求学去了。

　　林雪奴也早早起身，用早饭的时候她才知道，赵绯昨晚竟是彻夜未归。

　　从陈嫂那得知，“小姐晨间想见家主，问了府内一大圈，但确是没人知道家主去了哪里。许是想家主想的紧，出门的时候小姐掉了好些眼泪。让人瞧了，怪心疼的。”

　　林雪奴问说，可是会去了哪位朋友的府上？

　　陈嫂摇头，回道家主自来不喜与人结交，未有听闻过他和城中哪位贵人有交情。不过，夜不归宿倒也不是头一回了。时常会有这种情况，府内对此已是习惯了的。至于说家主在哪里过夜，这大伙确是不知。主人家的事，下面人不好多做过问。

　　只是，这次有些奇怪。往常家主到外地办事后，都会先回到府上。与小姐见见面，才会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不知这次回来，怎地连小姐的面都没见，就再次忙着外出去了。

　　林雪奴叹息。想到，难不成是因昨日她与赵绯发生口角的缘故，才会将那人气得不愿意回府么？

　　应是不该的。她旋即否认了这个猜想。

　　那人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尤其还是与她林雪奴相关的那么点小事，而负气得夜不归家了。

　　这般一想，林雪奴更是五脏气结。

　　赵绯昨日的言辞实在是太过气人，一想起来，就惹得林雪奴心头火起。再想着说，二人吵完一架后，似乎难受的人就是她自己而已，林雪奴便觉是气上加气。

　　陈嫂不知那日林雪奴与赵绯之间发生的争执。

　　她见这位林家小姐面色很是不好，只以为她是初到长安，思乡情切。又或者是水土不服，身子骨出了问题。

　　遂于林雪奴好不关心关怀，关照她的身体情况不说，白日闲来无事找机会多同她说说话，帮她排解排解。

　　正好，借这个机会，陈嫂把府内的情况悉数地向林雪奴说明。毕竟这位林家小姐将来要成为赵府的女主人。当家掌柜，事无巨细，该是都了解知道些才是了。

　　但说是要详细介绍，这么一大家子的事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呢？只得慢慢熟悉、慢慢适应。

　　与陈嫂聊了一整日，经过她的一些说明，林雪奴对赵府的情况有了大致上的了解，各中一些小的细节正好解答了她之前的一些疑问。

　　就比如说，为何赵府的下人当中，好些身患残疾。

　　陈嫂答道，赵绯建府后就贴出通告来，愿意以市价，聘用从北方战场上撤回的伤兵。所以府上的下人多有残疾。

　　林雪奴了然，竟是这样。

　　二人谈话中，她寻了个机会，巧妙地问了鲁夫子的事。

　　这次陈嫂却道，鲁夫子似乎打建府就在。她与家主是如何相识的，这就没人知道了。平时也不见他二人有什么过多交谈，鲁夫子全心全意地看护小姐。她对家主的态度不太好形容，属于彼此都不太爱理睬对方的那种感觉。

　　林雪奴不为难陈嫂，看得出，她说的都是实情。看来鲁夫子那里，她得多多关注才是了。

　　话分两头。

　　当天傍晚的时候，皇宫里面来了人。到府上询问赵绯的情况。

　　陈嫂面对询问，如实作答。道，昨日家主返回府上，而后不久就外出办事了，至今未归。

　　那位小太监闻言，有些慌乱。

　　之后没说什么，就急匆匆地返回宫里复命去了。

　　陈嫂但觉这位小太监行事，怎地如此毛躁？回到林雪奴那儿，她大致禀告了此事。

　　当时，二人并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再晚些，赵月儿与鲁夫子归还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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