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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黑漆漆的地下走廊，只有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白晃晃的光在地板上打出一条细细的直线，爬过走廊地板，沿着墙壁拐出一个突兀的折。
严谌礼夹着手机，站在那束突兀的光的折线中，借着这点光看着笔记本上那个巨额的数字，“那现有的资金，还能维持裁处庭正常运行多久？”
“……”听完对面的答案，严谌礼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也太惊喜了。”
“总之等你回来，我也帮你核算一遍吧。这么大数额的盘亏，实在有些异常。不过账面不管出什么问题都是其次的，真正麻烦的还是……”
“那你的医药费还够吗？……好吧，真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吧。……我是没什么现金了啊，就剩块表了。……明天？你能出院吗？那我到时候派人去接你。”
严谌礼挂断电话，小声自言自语，“真棒，这么大的亏空，把我卖了也不够填个零头啊。”
严谌礼推开门，解剖室内扑面而来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气和腐胺味道。装碎肢的明黄色塑料箱已经清空了大半，沈律正站在冰冷的解剖台前辨认着人体各个组织的归属，支离破碎的陈知一点一点在他面前变得完整。
开门的动静没引起沈律任何注意，严谌礼又轻手轻脚关上门，锁扣咔哒地响了一声，沈律依旧没回头。
严谌礼看了一眼表，已经凌晨三点了。
“去休息吧。”沈律忽然说，“天一亮你还要回现场，不是吗。”
半天没等到回应，沈律这才奇怪地望过去，发现严谌礼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
“怎么了吗？”沈律问。
严谌忽然道，“要是明天裁处庭就解散了，你今晚打算怎么办？”
“……？”沈律低头看着手上的肺叶切片，把它放回原位，“在明天之前把这台解剖做完。”
周围又重归安静。
“那……阿律，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以前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或者放心不下的人和事之类的？”严谌礼犹犹豫豫地问，“你还想回一趟印江吗？去听一场音乐会……或者再去乐团里录一首曲子？”
“有。”沈律说，“把冷冻了一年的沈律解剖做完尸检。”
严谌礼：“。”
当我没问。
天一亮邵冬弥就早早回到陈知案的事发现场，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有一位裁定员被安排看守现场。昨天停满的装甲车们都已经不见，陈知那辆斑痕累累的车也开回去了，小区外停着那辆裁处庭制式的摩托。
白昼的光线让现场环境一览无余，邵冬弥在小区正门搜索了不久，就在入口附近的一块空地上发现了血迹。在附近搜寻了一会儿，邵冬弥又在旁边的杂草丛里找到了一枚带血的弹头。邵冬弥端详了一会儿没辨认出型号，不过弹头很新，时间不会太久。
邵冬弥站在血迹形状的中心点处，抬头望四周看出去。这里附近很开阔，只有个干枯的喷泉，距离这里四、五百米处是几栋高高的建筑。这块空地看来在开发规划阶段是重点布置过的景观，从周围的高楼都能清楚看到这里的景色……邵冬弥忽然心里一动，知道这地形适合什么了。
空地的东侧是附近最高的一栋楼，邵冬弥立刻掉头往里面跑去。停运了多年的电梯早就不能用了，邵冬弥在落满灰尘的楼梯里飞奔，一口气冲到顶楼。他气喘吁吁地推开生锈的铁门，看见严谌礼正一个人蹲在楼顶的边缘张望。
“正等你呢，反应挺快。”严谌礼笑了笑。
邵冬弥赶紧跑到他附近，攀在楼顶边缘，从这里望下去，小区以及周围的地面情况全都尽收眼底，“果然，这里是个绝佳的狙击点啊，队长，该不会真是被狙击了吧？我找到了这种弹头，队长你认识吗？”
邵冬弥将装好弹头的袋子递出来。
“联邦制CheyTac M200狙击步枪。这是一种专门为远程精准狙击而设计的枪支，有效射程达到2000米，是现代狙击步枪中射程最长、精度最高的枪械之一。” 严谌礼只淡淡扫了一眼就给出了答案。
“我靠，两公里？？”邵冬弥傻眼道，“这距离，我能从家里的阳台上一枪狙中公司里的人了。”
“你没见过是正常的。这枪造价高昂，一套完整设备要高达几十万联盾。虽然精度高得离奇，但毕竟是铜质弹头，杀伤力有限，买卖的人都不算多，流传也并不广泛。”严谌礼从胸口的口袋里取出一枚塑封的物证袋，里面装着同样的一枚弹头，另外还有两枚弹壳，“阿律在尸检时发现了两处枪伤，分别位于右手掌心和左腿膝盖。子弹的数量正好对上。弹壳也是在这里发现的，狙击的地方应该就在这里。”
“还真是啊……”邵冬弥回头看了看中枪地点，“那就是说，陈知先被狙击失去行动力，然后才被案犯们拖进车库杀害。”
严谌礼点点头：“看车库里的血迹，我也认为那里就是主体现场。”
明明疑惑解开了，但邵冬弥却有种匪夷所思的不协调感，他认真想了一会儿，“队长，不对劲啊？过度杀戮，情绪宣泄，不毁灭物证痕迹，不藏匿尸体，这些都是无组织力犯罪者的特征。可是狙击是得事先计划和预谋的，这应该是有组织力犯罪者会选用的方式啊。而且狙击这种犯罪手法……”邵冬弥捏了捏下巴，“这不像是泄愤杀人，更像是委托或者工作之类的啊。队长，你说现场的特征为什么会这么分裂啊？”
严谌礼笑了笑：“真不错啊，冬弥，我可以安心转行去当会计了。”
邵冬弥有些别扭地挠挠头，“队长你就别取笑我……啊？会计？什么会计？？”
“这不重要，先回去吧，还得把弹壳送检。”严谌礼率先转身，往回走去，“搜查报告我会补完的，你今天有没有空？北响能出院了，能麻烦你把他接回来吗？”
下午时分，邵冬弥在密西西比与奥古斯都的交界处接到了川北响。邵冬弥这才知道川北响在袭击中失去了右眼，眼罩上泛着让人胆战心惊的血迹。川北响本人依旧神情淡漠，似乎对身体的损伤毫不在乎，顶着那只一看就没遵循医嘱留院观察的眼伤回到裁处庭，一头扎进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邵冬弥的接人任务没有就此终止，接下来的几天他还来回往返了好几趟。值得庆幸的好消息是医疗队的成员终于到来了，邵冬弥分批将志愿者安全送到裁处庭，裁处庭这才总算是有专业的医护人员了。
裁处庭最近的气氛弥漫着压抑和恐慌，邵冬弥留在总部的时间不多，都感受到了不少。有天下午接到指挥中心的通报，说有裁定员发来求救信息，他立刻心急火燎地赶往现场。
邵冬弥在自由伊甸的安检卡口外围找到了关笋，关笋没带处刑人，被几个大汉围着狠狠揍了一顿。邵冬弥唤醒了启明星，所幸休眠后启明星的数值已经降回了『36』。虽然远比他第一次唤醒时高出不少，但比起进去时的『65』要改善许多了。
邵冬弥提心吊胆密切关注着启明星的数值，幸好还算稳定，没有超过失控线。启明星成功三拳两脚将几个壮汉们踹走，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关笋终于脱身，爬上车抹着鼻血找绷带。
邵冬弥紧张看着启明星，一些话想问又不敢问，无言相对地搓了一会儿手，还是决定把他放回休眠仓。
“有结果了吗？”被机械椅的金属束带扣住之后，启明星忽然问。
邵冬弥立刻绷紧神经，紧张得像被老师抽查到作业一样，“还、还、还没有。但你放心！！反正有指纹，只是时间问题！！”
启明星点点头，“好。一定要……早点找到杀害哥哥的凶手。……这样弥弥才能安全……”
关上休眠仓的玻璃罩，邵冬弥无声叹了口气。他回驾驶位上看着关笋，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搞的？”
关笋没回答，反而兜头就问：“喂，能不能先借我三千块钱？我过两天就还你。”
“啊？”邵冬弥看了看自由伊甸灯光熠熠的卡口，表情有点复杂，“你挨打不会是因为欠了这里的债吧？我就说你为什么不带处刑人，你是又进去玩了啊？”
“这不是一时点儿背手气不好嘛，借我点呗？你是不知道，我手气最好的时候一天就赢过十七万呢！！你相信我，我有套很灵的规律的，我保证马上就能赚回来了。”关笋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在这里欠债有啥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干。”
邵冬弥一脸嫌弃地皱眉，“哈？还有谁，不会木林也在这里欠了一屁股债吧？”
“那倒不至于不至于，木林家里有钱，没两天就又还上了。就我这种爹妈都没本事的，还得自己想办法，唉。”关笋依旧无所谓的样子，把满脸的鼻血胡乱一擦，“有什么好慌的，我要是躲裁处庭里他们也打不过。如果不是今天手痒想混进去玩两把，也不会被他们逮个正着。哎别废话了，当你是朋友才开口问你借钱，快点啊？三千块你都拿不出吗？”
邵冬弥认真想了想：“那我俩还是绝交吧。”
把成事不足的关笋塞回关笋自己的车里之后，邵冬弥继续兢兢业业地接医疗队，顺便运送一些器材和装备。
一日下午，邵冬弥照例去接收器械，路上又接到指挥中心的通知，有裁定员发来求救。邵冬弥问了目标地点立刻赶过去，一边在心里嘀咕道：干，不会又是关笋欠债挨打了吧？但他转念一想，最好这次也还是关笋欠债挨打了吧。
这次求助的地点在一片废弃的小巷深处，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而又非常狭窄，装甲车无法通行。邵冬弥拉好手刹，绕去后面唤醒启明星。启明星神情冰冷地沉睡着，项圈上的数值停留在『36』没有变过。
这也太高了，一个念头不对就超过了吧？得想想办法压下去才行……
邵冬弥这么想着，抬手按在玻璃罩的激活区域上。光圈和数值代码在手掌周围亮起，权限通过，橙色溶液迅速褪去。玻璃舱门打开的瞬间，熟悉的冰雾翻滚着袭来。
然而下一个瞬间，邵冬弥忽然觉得眼前越来越花，他看着自己的视野倾斜，整个人“咚”地一声咂到地板上，视线迅速暗了下来，意识随之下沉，一起坠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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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终于快写到了（。
（有心虚）（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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