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种一棵大树

　　四十五、选择权
　　张愈更是脸上有光，只差叉腰大笑了。殷璜放开了同人授权，那是她支持创作，但这事儿怎么办才能利益最大化，对殷璜最有好处，这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怎么喜欢殷璜？他想明白后，不再追着她到处跑，愣头青一样送花送饭，就是因为他认定眼下就是最佳。
　　他就应该用自己擅长的，帮她利益最大化。
　　和平时代，最大的后方保障不是土地，不是房产，也不是资源，而是资本。
　　当然，他们会想到这事，完全是花齐因为写小说，被网站催着签约，她不签网站就限流，这种制约搞得她很烦，她讨厌束缚，不喜欢被拿捏的感受。找乔华吐槽时正碰上张愈找乔华喝酒，三人一合计，就想到这个办法，这限制的权利，与其交给别人，不如握在自己手上。
　　而最方便出面做这件事的，当然是知名投资人、制片人张愈。
　　他推着面前的合同，道：“那就签吧！”
　　“你们稳赚。”张愈抱着手臂，形容风流倜傥，显得十分自信。合同的条款并不苛刻，他要的也很简单，他只要殷璜同人文这一片的东西，其他的他一概不过问，包括在网站注册为蝗虫，却没有发在蝗虫区的文章。他只维护与殷璜相关的蝗虫利益。
　　当然，他是做投资的，赚钱才是本心，合同里自然也包括网站里的文章影视化优先选择权等。
　　网站几名负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网站CEO拿起笔，利落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按手印。这种稳赚不赔的事情，不敢做就活该被竞争对手打压了！
　　只是……
　　与张愈的合同签订了几人不由又看花齐，这位大爷是来干嘛的？
　　她从头到尾除了看，就只提了个扩容的事，她跟来学习似的。可她这么大一编剧，来这儿学啥呀？！
　　难不成她看上什么文，所在已他们这次来不仅谈合同，还想谈影视版权？
　　这么一想，几人一改先前愁容不解，各个都洋溢起了笑容。

　　“你们网站的签约合同我看了，没签是因为不满意。”花齐打出直球，直言道，见他们并不理解她的话，她调出自己的作者后台给几人看，道：“这个‘月明星稀’是我，这篇《夜幕之下》是我写的。你们后台给我发了作者签约合同。合同内容我看过了，不满意。我是来谈这个的。”
　　榴莲的高层目瞪口呆，没想到最近最火爆的那一本，骄傲得不得了根本不理睬他们的新晋作者，竟然是大编剧！
　　这不是降维打击吗？她好端端的，干什么来抢网络小说这碗饭！
　　哦，不对，她这是来谈判的。
　　张愈斜眼看看冠冕堂皇的人，心里觉得好笑，忍着没笑，咳了一声，道：“你要是签这里，那我肯定首选你的投拍。”
　　这是说给榴莲的人听的。优先选择权，是指别人不能先于他选择，但他选不选，不一定，换句话说，他就算要投资拍电视电影，也不一定非从榴莲选故事。现在有了这句话，就成了肯定选择，一定会投拍。
　　这是一种保障，也是一种捆绑。
　　张愈等人原本有一整条流水线，从编剧到导演，投资监制制片，要钱有钱，要口碑有口碑，要奖项有奖项，要收视率有收视率，铁三角本就是成熟的组合，只有别人求着让他们拍，没有他们求着要拍什么的时候。
　　如今，有了殷璜居中牵线，他们连以前的短板，音乐，都能保障了。无论殷璜和沈靓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合作，但是有殷璜参演的剧，至少能问沈靓一声了，就算他不亲自上，也肯定愿意把团队借出来。
　　毕竟，沈靓的创作团队，也是一绝。
　　如今他们这个团队，完美的只差永远都好的故事和一直都好演员。
　　而他们送上门来合作，谁能拒绝呢？
　　“让我经纪人来，那就暴露了，但我还不想暴露这事。”花齐一本正经道。
　　摆明了，她不想用花齐的名字，但是她要享受花齐待遇。
　　因为她就是花齐。
　　因为她是花齐。

　　大半个月后，警方再次发出通告，蓝底白字，庄严肃穆，通告表明证据确凿，确定拘留犯罪嫌疑人元明华等人，具体惩罚待公诉结果，将由法院另行通告。至于已经被解救的王艺兰等人，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活着，已经比什么都强。警方能给出的人文关怀，不过就是一句干巴巴的“忘记过去，重头来过”。
　　只是真正能做到这简单一句的，少之又少。
　　这期间，沈靓终于回国，除了偶尔上两个熟悉的推不掉的节目，拍了三本杂志外，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准备演唱会的事上。殷璜比他忙一点，前段日子积攒下来的工作得全部捡起来，补回来，她每天都在马不停蹄的东奔西跑。期间就有原本签了玉兰芳菲又解约的广告、活动等，跑过来找殷璜救场，想她在警方确保无污后再续前缘，当然，也隐晦的表明，原本就是想跟她合作，这才找了组合。如今玉兰芳菲已经解散，就算他们想反悔也没有用，如果能用殷璜自然比用玉兰芳菲更好。
　　只是殷璜全部拒绝了。
　　“倒不是对玉兰芳菲多么有感情，”面对杂志采访，主持人的提问，殷璜歪着头想了想，道：“说我和团队多有感情那绝对是骗人，我那点事有谁不知道呢？”
　　“可你拒绝了，”主持人意有所指，既然没感情为什么要拒绝工作？这不是前后矛盾吗？她道：“那些代言商演活动其实——”
　　“报酬不少是吗？”殷璜无所谓的拉拉嘴角，嘲道：“我缺吗？”
　　“啊？”
　　“不是我清高嫌钱多，而是我有选择权，不是吗？我并不缺钱，也不缺那么几项工作。说实话，你可以调查一下，自出道以来，我到底接了多少工作，又拒绝了多少工作？”殷璜说话淡淡的，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刺。
　　那就是玫瑰花的骄傲。
　　有些事，是有些人一生都达不到的境界。
　　“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努力工作，寻求财务自由吗？就是为了有选择的权利，为了有拒绝的底气。自由的人，才有尊严。
　　“普通人吃饱穿暖，有钱娱乐旅游玩耍，生病了能看病，够花就行，老板怎么讨厌，工作多么枯燥又有什么关系？人们忍耐着，只因为工资让他们自由。如果家里再有车有房有足够的存款的话，他们就可以选择拒绝加班，拒绝无效付出，甚至，可以选择拒绝这份工作。这就是选择权。而它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不缺。
　　“只有不缺的人，才不会被富贵淫，只有心志坚定的人，才不会因贫贱而移。但是真正心志坚定的人，又有几个不能吃饱穿暖，不能满足自己生活所需的？除了时代问题外，他们当中有几个真的缺？当然，我这么说这并不是要大家一切向‘钱’看。我只是在说，不缺的人才有选择权，这或许才是真正的‘无欲则刚’，不缺所以无所求，无所求，所以什么都能拒绝，尤其是自己不喜欢不满意认为不好的。
　　“作为公众人物，我们面对的不是吃饱穿暖这么基础的需求，也不是娱乐旅游玩耍，而是形形色色的来自名利金钱的诱惑。”见对方蹙眉，殷璜解释道：“所谓公众人物，就是有许多眼睛盯着，很多人看着，就是甚至身后跟着一大群男女老少。无论你做什么，他们都因为信任你，所以下意识跟着做什么。就冲这一点，公众人物肩上的社会责任就高于旁人，尤其是粉丝群体以青少年为主的明星艺人。
　　“这就是公众人物不可推卸的社会责任，成为公众人物的那一刻，这份责任就在他肩膀上，不能背负不能对这份责任负责，就不配做公众人物。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因为某个厂商给的钱多，我就代言，违背良心说好，不管不问那些因为信任我而支持我，跟着我说好的粉丝们，明天因为另一个厂商给的钱多，我就又凑过去……这合适吗？先不说被资本拿捏让我多么不爽，无论我做什么，总得先对蝗虫们的信任负责吧？
　　“在玉兰芳菲时，我不能拒绝团队的工作，只能接受。可现在我完全自由了，我也不缺钱，我什么都不缺，我有选择的权利，也有足够的底气做自己，又何必违背良心做不愿意的事情呢？
　　“这就是我说的选择权。我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拒绝，决定权在我。就像我选择接受你们杂志的访问，因为对比过后，认为你们杂志更适合现阶段的我，所以拒绝了别家一样。”
　　“你的意思是……那几项工作违背良心？”主持人提了个刁钻的问题，显然因为先前那点小情绪不痛快了。
　　“呵！”殷璜不由一声冷笑，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了那么多，对方却只抓住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边角。她交叠着双腿，轻轻往后，舒适的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打量发问的人，简单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压迫感却从四面八方袭来。主持人忽然有些不安，如坐针毡。
　　半晌，殷璜才道：“他们为什么解约？”
　　“这……”
　　“你不用回答，因为你不知道。我来帮你回答。”殷璜直言道：“他们为什么解约？因为玉兰芳菲当时处于莫须有的绯闻当中，他们认为有损自家形象，所以单方面解约。现在我们看到警方给出的结果了，不仅玉兰芳菲是受害者，连董天方都是受害者。可作为当时的工作伙伴他们做了什么？在没有任何证据，只有猜测的绯闻的情况下，解约，把玉兰芳菲推下深渊。
　　“他们不信任，他们落井下石，他们单方面解约，就像已经窥探到真相一样，对无辜的姑娘们避之不及。
　　“对于手无寸铁的姑娘们他们都能如此狠心，我凭什么跟他们合作？
　　“对合作伙伴都能背后捅刀的人，我凭什么继续合作？
　　“虽然趋利去弊是商人们的本能，这一点我承认，及时防损确实是很多企业一次次活下去的原因，可商人也是人吧？做人总该有最基本的底线吧？
　　“今天他们能因为听到一两句闲言碎语就背后拆台，把无辜的姑娘们推进火坑，明天他们就有可能想起我那些被偷拍的照片黑料，拿出来大做文章将我利用殆尽。”殷璜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后天他们也有可能因为旁人说一句什么就颠倒是非黑白，胡言乱语，篡改历史，美化国仇家恨……我为什么要跟这么没有契约精神，不知何为忠诚的人合作？”
　　“可这些并没有发生啊？”主持人下意识辩驳道：“这都是你的想象，别把人想那么——”
　　“别把人想那么坏是吗？”殷璜打断对方未说完的话，抬头直视对面的人，道：“是我想得坏吗？可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难道他们没有单方面解约？难道他们不是因为莫须有的绯闻就解约？难道他们这么肆无忌惮不是因为玉兰芳菲只是女团？相比之下，我觉得奇怪的是你诶。”
　　“啊？”
　　“你也是女性，为什么不能明白玉兰芳菲失去的到底是什么，反而在同情那些两头跳的商人？”殷璜不懂，她不懂的很多，但是最让她不能理解的，是在这所谓男女平等的世界，真正扯女人后腿阻碍女人进步的，是女人。
　　她们，一点也不团结。
　　“你……”主持人怔住了，品着她这话，揣测道：“你在挑起性别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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